冷颜头一偏:“你就只会在这事上逞英雄?”君皓落了空,却并不恼,也不抬头:“私自翻看军机密函,你该当何罪?只要我高兴,说方破,青禾村的人都是你的同伙,里通外国……”“你想怎么样?”冷颜暗暗收回已经抬起要踢君皓的脚,态度软了下来。“不要让我再次提醒你该怎么做,一个晚上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你不会是就打算这样混到天亮吧?”君皓在冷颜脸颊上轻轻地用唇点了一下,看着她气红了脸却又不敢再动,满意地站直身子,转身上了床。冷颜也慢慢站起来,看见君皓眉眼一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只好也勾起唇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慢慢蹭掉鞋子,和衣上了床,躺在最外边,离君皓远远的。重重帷幔落下,屋子里只有她们浅浅的呼吸,君皓墨发红唇,一身好闻的香气徐徐地散发着男子的魅惑,闪亮的双眼在透进幔帐显得幽暗的烛光中柔情荡漾,只是他看了冷颜一眼微微一笑,转了头去看帐顶,并未向她身边挪动分毫。“怕吗?”良久,他低低地问了一句。是的,此情此景,冷颜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惧意,可是她不愿在他的面前显露出来,他说过不会强迫她,可是也说过明天早上他高不高兴,是杀还是放都要看她今晚的表现,此时,他的不急不逼,也许就是要自己主动送上前去吧。“不怕。”冷颜闭眼静静地躺着,久久听不到任何动静:“来吧。”她知道君皓在看她,感受那双凤眸在她的脸上也许还有身上那种明亮而好似男子大手轻轻抚摸过的感觉,有些紧张,心里却好像一点点放松并没有了多少惧意,还有她竟然并不太排斥这种感觉,这是为什么?睁开眼,看见他眼眸如水,波光潋滟却不见令她心底最恐惧的男子欲望之光,而是饶有兴趣的直视着她,含情带笑。“来什么?真的想引诱我做条最漂亮的野狗?”君皓笑道,伸手去握了她有些微凉的手,她想挣脱,终于还是忍了。他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将手握紧:“真的很爱他吗?”冷颜知道他说的是方破,“嗯。”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们已经不是夫妻,而现在却躺在一起谈论她现在的夫君,而且还是这么心平气和的一问一答。“超过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吗?”“嗯。”其实很多事情她也不确定,她真的爱方破吗?有多深?但是她只能这样回答,否则,她觉得对不起方破,也摆脱不了君皓的心思。“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比我长得好看,富有,还是爱得更多?”他语调平和的跟她说,没有怒意,敌视,但是好像有些淡淡的酸味带着微微的凉从他那边传了过来。“他从不做伤害我的事情。”冷颜心里也涌起一股酸,与君皓截然不同的酸,那是忽然间想到她与君皓间曾经如同火焰般的情感,绚烂炙热,而终究是在燃烧自己。“呵”君皓轻笑:“原来如此,如果将来他伤害了你,比如说他知道今晚我们同榻而眠,我看定是再容不下你的了吧?你又如何打算?”“没有那一天,我已经决定随你去了。”冷颜的声音里透出一声轻叹。君皓手一紧,忽地一下侧身凑到冷颜面前:“你想通了,要回到我身边?”冷颜垂下眼睫:“本来我是打算明天远走,再也不回来。可是,安睿说只有献上我,他才愿意坐下来和谈。假如他所言不假,我愿去临海,也不枉我最后对大盛还有点用。这样的归宿想必我爹娘,兄长在九泉之下也会赞同,能免除多少生灵涂炭,战乱灾荒,我也觉得很值。”“既然左右都是离开方破,何不回来做我的太子妃?临海大王又如何?他再来要我的太子妃,就是出兵无名,我名正言顺的就能把他收拾了。”君皓坐起来决绝的说。“去临海是解万千子民之祸,方破他会理解我的。再回你身边,就是背叛了我的夫君,我宁死也绝不让我的夫君受到这种侮辱。”冷颜也坐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不可逆转的坚定:“如不是你逼我留下,我又怎么会想到要离开他,现在与你同榻而眠,我又有何面目再回去见他?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用情不专,沾花惹草,始乱终弃之人。”君皓被冷颜忽然故态复萌又恶语相向,弄得与冷颜两人互相瞪着大眼,就那么愣愣地坐了半晌,最后眉毛一挑,往**一倒:“看什么看,眼都酸了,再坐下去,天都亮了,睡了。”说罢,他竟不再动弹也不说话,良久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好像真的睡着了。冷颜慢慢躺下,现在她也放弃了出去寻找冬儿,院子这么大谁知道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刚才她在外面绕来绕去都没有找到冬儿,幸亏那样才会被自己发现了那些圣旨和安睿的和谈条件,她会督促君皓赶快回龙城,去与安睿和谈,那么现在也就没有必要逃走了,想不到,临海会成为她最后的归宿……脑子里一片纷繁复杂的想着,冷颜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了。冷颜一觉醒来,感觉背后一片温暖,君皓的手臂拦在腰间,如同无数个在鸾鸣宫里的日子一样,他从背后抱着她睡得香甜。冷颜抬手,半天没有落下,只听门口有轻轻的叩门声,小丫鬟怯怯地呼唤:“太子殿下,前面有紧急公文,急等殿下去商议。”君皓躺着没动,冷颜只好应声:“知道了,你下去吧,殿下马上就到。”门外的小丫鬟松了口气:“奴婢马上就给太子殿下准备洗漱之物。”说罢脚步匆匆而去。“我是不是回到鸾鸣宫了?太子妃还真贤惠,我想偷个懒都不行。”君皓打个呵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口热气全喷在了冷颜的脖颈里。她忙一把推开他,跳下床:“好了,该我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请太子殿下兑现自己的承诺。从此时开始,我就是送去和谈的筹码,再不宜与太子同室而居,请太子殿下为大局着想。”说完,冷颜取过衣物自行穿着起来。君皓在**撑起半边身子,手指拂过还留有冷颜身体温度的被褥,笑道:“颜儿果然是处处为方破着想,对我就只剩下交易,多一刻都不愿留,真是狠心啦。”冷颜只当没有听见,昨夜他只是搂她入眠,再无任何动作,令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但是仅此而已,决不会再改变些什么。而自那天以后,君皓与冷颜之间就好像真的是一夜偿还了所有的恩怨情痴,再无任何亲热之举,两人间就像上司和下属,最多还有点熟人或者是朋友的感觉。两人穿戴好,君皓命人把公务就拿到膳厅处理,然后与冷颜前往膳厅。现在是冷颜主动留下,所以也不必再防着她会动心思逃走,当她一进入膳厅就看见了冬儿一身绫罗绸缎打扮的光鲜可爱,正被个老婆子抱着,还有个伶俐的小丫鬟在一边喂他吃饭。“冬儿。”冷颜老远就伸出手向冬儿快步走了过去。冬儿抬头一见冷颜,“嘻嘻”地笑着,嘴里刚喝的稀粥也淌了出来:“娘,娘,爹,抱抱。”冬儿被冷颜抱进怀里,却又笑着向君皓伸出小手。君皓神清气爽地捏捏冬儿的脸蛋:“爹有事情,等会忙完再抱你。”冷颜先前装作没有听到冬儿喊他爹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人脸皮还真厚,就这么轻易地占了自己的便宜,于是扭头拿眼去瞪君皓,君皓得意地装作没有看见,暗自偷笑。刚刚落座,紧急公文就来了,君皓却不急着接,慢条斯理地和冷颜一起把饭吃完,才命人读了那道实际上是密旨的紧急公文,不出他所料,又是急招他回京都挂帅出征。冷颜去书房写了一封给方破的信,谎称自己碰上了故交,要出去游玩一段时日,叫他不要牵挂。其实,冷颜的主意是等自己到了临海,再修书信给方破,那时候,他知道了真相也无法再阻止自己了。方破,对不起,原谅我食言要陪你到最后,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女子能伴你一生。冷颜惆怅地封好信,将它交给送冬儿回去的人,又抱过冬儿依依不舍的亲了又亲:“冬儿,希望以后干娘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不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忘了干娘?”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冷颜的离愁别绪,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最后在冷颜硬起心肠挥手之下,才被人抱着嚎啕大哭而去。看着冷颜失落的背影,远处的君皓也长叹了口气。皇上一天内发了三次密旨,最后还附上了摄政王易辰已经重掌大权,将坐镇龙城全力指挥对临海的战斗以及关注与花月国的微妙关系。冷颜从君皓口中得知君卓已经动身前往花月国。最近花月国活动频繁,而与临海的战争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在几座城池间,今日你夺走,明日我抢回来,就这么耗上了。兵贵神速,君皓已经赚足了面子,于是带了冷颜与黑龙骑飞速赶回了龙城,接过了帅印,点齐早已经备好的兵马,就直奔战场而去。不知道君皓从何处寻了易容的高手,给冷颜打造了一张十分精致的人皮面具,戴上后,她扮了男装白日混在黑龙骑中,除了几个君皓贴身护卫外,再无人知道她是谁。在龙城停留的那几日,冷颜故意留在军营哪里也不去,怕自己会触景生情,露出行藏。只有一夜,她独自一人偷偷的去了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