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子摇摇头,没说话。我也觉得这其中似乎隐隐有些关联,却又不得而知了。我们此来,其实也只能是求证一下自己心中的怀疑罢了,何况一直到现在,我们也都是猜测,会不会是巧合?他又有什么理由用这种诡异的方法来杀死徐三呢?就算确认了他的动机又如何,难道真要去抓人,控告他以棋局谋杀徐三么?唉,现行的法律制度之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现在我们虽然知道了徐三确实死于此局,但我们连执白的对方是谁都无从查证。一想到此点,我望向马志,他一正看向我,不约而同的道:“上网找他!”这家伙的ID我还记得,叫“奉饶天下先”,意思是不管谁来,我都让先手。纯以围棋一道来讲,这也是十分难得的了。对弈之时,争先一步,在棋力相仿的对手来讲,已经握了三分胜券,所以为示公平,现在的比赛大都猜先。古人也有诗曰:黑白谁能用入玄?千回生死体方圆。空门说得恒沙劫,应笑终年为一先。这家伙有这么大口气,难道真的是什么不凡来路?在黄老爷子家,我们打开联众,登录一下我自己的帐号,开始搜索这个叫“奉饶天下先”的家伙。其实我还有些疑问。“老爷子,要知道棋局是死的,人是活的,白棋再怎么高妙,也不至于料定黑棋的所有变化,预知他下一步走法,那又该怎么布阵呢?”黄老爷子道:“这一路棋势妙笔全在第一手天元,令人顿生莫测高深之感,而后招法,我猜是只有大局走势,纵横开阔,却没有每一手变化的定式,不假雕琢,眼下虽然黑棋占先,却最终不免被白棋牵着鼻子走,而一旦白棋局面展开,杀伐凌厉无匹,对方纵有奇招,亦不离他算计之中,这却要看那弈者的棋力了。至于这一路的招法到底是如何弈来的,唉,祖上并无谱子传下,年深久远,我也不得而知了。”“那依您看这个执白弈者的棋力如何?”“如果他有月天公那般棋力,我只怕早就心血管破裂而亡了。”黄老爷子笑笑说:“那人棋力是相当高的,不过只怕还不及我老头子。”那我就放心了。我心想,固然那人没有那么高的棋力,但用来对付徐三这样的,却也足够了,更何况我?说实话,如果不是在黄老爷子家,我只怕自己没这个胆子上来找他。现在有他老人家壮胆,正牌的黄龙士后人坐镇,应该不用太害怕这个血泪局吧。忽然屏幕一闪,搜到了他的ID,还在闲置中。黄老爷子在背后拍拍我的肩膀,给我鼓劲。事关乃祖月天公,他也来了精神。“老爷子,咱怎么对付他这手血泪局啊,月天公遗下的路数,咱们能破解么?”马志问道,这其实也是我最担心的。“呵,这一路棋本来无解,不过他让了先手,咱们就容易多了,”老爷子笑着说:“镇神头!”我晕,我以为这不过是野史家的杜撰,难道还真的有镇神头?野史家著书说,大唐宣宗年间,有日本王子来朝,王子善棋,号称日本第一,提出要和中国高手一决胜负。宣宗召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顾师言对弈,顾师言初时并未将这鬼子放在眼力,下至三十二手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中了小鬼子扮猪食虎之计,局势岌岌可危。顾师言长考良久,不得不兵行险着,莫测高深的落了一子,号称一着解双征,王子思考良久,不知如何应对,瞪目缩臂,回头问负责接待的官儿,那时候叫做鸿胪的:顾先生在贵国可算几品?那官儿也不厚道,告诉鬼子,这是我们国家第三高手。王子说想见第一高手,那官儿说,胜得第三,方能见第二,胜了第二,方能见第一。王子想了许久,长叹道:“小国之一,敌不过大国之三。”言罢双手掩盘,不下了。这都是小说家野史家之言,我一直以为都是杜撰的,没想到黄老爷子忽然提出这一着来。只听黄老爷子道:“所谓镇神头,未必有什么具体的招法,说起来不过都是莫测高深不依常理的奇招吧,惑敌而已。”“那白棋这一手应在天元,不也算是镇神头么?”我奇怪的道。“大概可以算吧,不过这手在白棋而言却不是单纯的惑敌,待百十手后,局势渐成,那时候这一颗子就有莫大做用了。”我点头:“不错,这一点我方才已经见识过了。那咱们该怎么作呢?”马志也凑过来:“对啊,咱们怎么镇他一下子?”“其实很容易啊,你先下在天元不就行了。”黄老爷子笑着说。汗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既然他让先,那我就先把天元占上,到时候我输不输这局棋不一定,可是他却肯定没办法再下出血泪局的阵势了。我深吸一口气,邀请对局吧。他爽快的答应了。97桌。开局,我执黑先行。紧张的手指有点发抖,轻轻一点鼠标,第一子落在天元。虽然是在网上下棋,我却仿佛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落子之声,从几百年前的康熙年间传到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