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谈心

当晚就寄宿在宋小爱住着的那家福临客栈。宋小爱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衣裳起身去隔壁找轩辕澈，敲半天没见到有人应声，不由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空空的，轩辕澈不在房间内。她好奇的转了一圈，然后就看到轩辕澈躺在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喝酒，夜晚微风徐徐，偶尔吹动他额边的发梢，看上去极为飘逸出尘。宋小爱看的美目中精光连连，轻手轻脚走过去，就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在轩辕澈的手边有一个大碗，碗里是澄澈的酒，他喝一口，就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一直到有一会之后才开口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你岂不是也没睡。”宋小爱笑道。凑到酒坛边闻了一下，酒香清甜，不用想就是好酒，不由食指大动，问道，“还有没有碗。”“这酒很烈，很容易喝醉的。”“没关系，难得糊涂。”“难得糊涂。”轩辕澈将这句话念了两句，叹了口气道，“是啊，人生难得糊涂。”反手拿过一个碗给她。宋小爱倒上半碗酒，伸出舌头舔了舔，看上去十分可爱。轩辕澈看着她，有那么瞬间发了一会痴。他喉结抖动了一下，勾起酒碗，一口气饮尽，宋小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道，“我以前在一本书中看过，一个习惯用手勾着酒碗喝酒的男人，必定久经沧桑历经寂寞。”“你懂的还真不少。”轩辕澈一笑，有几分宋小爱没有看到的落寞。“你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了，你有心事？”宋小爱道。“不算心事，这种状态在我生命中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继续持续下去。”轩辕澈自嘲一笑。“你这样会很累。”宋小爱轻叹了一口气。轩辕澈笑了笑，道，“生于帝王家，难得有清闲。”世间之人只会羡慕身居高位者的荣华富贵，大道肉食者鄙，却又有谁知道，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一步错步步错，承担着世人难以想象的责任与压力。宋小爱对这种感受可以感同身受，没多说话，拿起酒坛给他倒上酒，端起酒碗道，“来，干一碗，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轩辕澈拿起酒碗，两只碗轻轻碰了一下，宋小爱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尽，胡乱擦了擦嘴，大叫痛快。她喝了酒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微的浮红，更加显得脸上皮肤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的瑕疵，因为靠得近的缘故，吐出小舌头吐气的时候，温馨的香气隐隐可闻，轩辕澈感觉身上比之平常，燥热不少。宋小爱吐了几口酒气，问道，“落雁城隔着陵城千里之遥，你怎么会来这里来呢？”“北狄国的太子前段时间越过防线，潜入陵城，做了几件大事，朝野震动，皇上发怒，我就跟着过来了。”轩辕澈道。“北狄国太子，他……”宋小爱想起那个叫巴森的人来，其气度威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不由道，“他是不是叫巴森。”这个名字并不是什么秘密，轩辕澈也不好奇宋小爱会知道，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宋小爱就大吃一惊，“我好像见过他，就在……这里。”轩辕澈脸色这才微微一变，“他果然出现在落雁城过。”宋小爱形容了一下巴森的样貌，确定无疑之后，咋舌道，“真没想到，是那样一个大人物呢。”“他在这里做了些什么，知道现在在哪吗？”“我也就是和他匆匆见了两面，不是很了解……不过瞧着他们一行人出城的方向，应当是往碎云城方向去了。”宋小爱道。“果然是这样。”轩辕澈沉吟一会，眉头就拧了起来。“怎么了？似乎这件事情很重大？”宋小爱道。轩辕澈勉强一笑，“北狄最近频频冒犯轩辕朝边关，秋季攻势似乎已经确定下来，这个时候北狄太子去碎云城，定然失去见楚狂绝的，如果双方针达成了某种默契的话，一旦开战，轩辕朝就显得颇为被动了。”“要打仗了吗？”轩辕澈点了点头，“迫在眉睫，不得不发。”……宋小爱想起碎云城里楚狂绝和恨无痕两个变态，内心深处不寒而栗，担忧道，“那你是不是要阻止北狄太子和楚狂绝的见面，北上碎云城。”“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北狄太子应该差不多进城了吧。”宋小爱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轩辕朝就重兵部署积极应战不就好了吗？干吗弄得如此人心惶惶。”“战事一起，三方之中，必有一方渔翁得利，所以目前最好的状态，就是大家都不要动，如若有异动，就势必狠狠的打压下去……可惜目前的情况，似乎三方谁都没有这个能力。这次不仅是轩辕朝人心惶惶，想必北狄也是心里没底，不然巴森没必要在这关键的时候来轩辕朝点一把火，而那个楚狂绝，虽然表面嚣张，貌似一介武夫……但是想必也知道，即便他手里的刀如何锋锐，这天下，也不是一刀可以劈下的。”宋小爱撇了撇嘴，道，“这天下大事可真麻烦，我没兴趣，得……不说这个了，真是扫兴，喝酒吧。”轩辕澈轻声一笑，“好，喝酒。”一大坛子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半，虽然古代酒精浓度很低，但是宋小爱还是有些微醺了，轩辕澈却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警惕。宋小爱大着舌头道，“轩辕澈，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是不是轩辕宸逼你来这里来的，你别骗我，我看得出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如若动武，不管是遇上北狄太子的人还是遇上碎云城的人，你都必死无疑。”轩辕澈惊异于宋小爱敏锐的眼神，愣了一下才道，“为皇上卖命，当属臣子的本分。”“你这个笨蛋，如果轩辕宸要你死，你也去死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哇靠，你这根木头，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宋小爱忍不住爆粗口道。轩辕澈面色不变，“娘娘，你喝醉了。”“醉你个大鬼头，我看醉的人是你才对。如果轩辕宸要你死，你就真的去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抵抗不过，至少也要争取一下不是吗？”宋小爱怒其不争的道。轩辕澈苦笑，“娘娘，你真的喝醉了。”宋小爱用力将手里的碗砸在地上，大口吸气道，“好吧，我醉了醉了，就当是醉了吧，不过酒后吐真言……轩辕澈，这次见着你是真的开心，我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你这人虽然无趣，但是性子还是算好，所以，我不想你死。”轩辕澈和轩辕宸之间，关系诡异，恐怕是轩辕朝上上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独断专权的皇上，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孰强孰弱一看便知，很多时候，宋小爱都不明白轩辕宸在轩辕澈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有什么意思。但是她却又深刻知道，在帝王家，亲情爱情友情之类的，全部都是浮云，永恒的利益和站在巅峰的权势才是王道……轩辕宸从不掩饰自己的占有和控制欲望，可是偏偏与世无争清雅出尘的轩辕澈，每每一举一动都超出他的掌控之外。而这，却是轩辕宸没办法容忍和接受的。“放心吧，我不会死。”不知道算不算是保证，这一刻，轩辕澈胸腔中有一股热血在燃烧，说出来的话依旧清清淡淡的，但是无比坚毅。宋小爱“嘘”了一声，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发泄过后，虽然不至于真的醉过去，但是浑身无力，就移了移屁股，靠着轩辕澈，也是在柳树下躺了下来。喝了酒之后，她的话就变得多了起来，也没了平常的拘谨，这时道，“轩辕澈，你知道我被温冷带到碎云城然后坠崖的吧。”“嗯。”“那你说，你这次来，是不是也想来找我呢？还是，你真的以为我死了，就不关心了。”“我知道你没死。”宋小爱嘻嘻一笑，“也是，像我这样的人，福大命大，怎么会死。不过你如果今天不出现的话，我估计就得闷死了。”“开开心心的，就不会闷死。”“没人逗我开心，还不是一样的闷，难道我还指望你不成。”“我不行。”“切。就知道。”宋小爱打击道。轩辕澈摸了摸鼻子，一阵苦笑。……宋小爱又道，“我知道我闯了大祸，这轩辕宸现在还嫉恨着我吧，不派人来找我也正常，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死过一次了，他老人家现在是打算放过我还是不放过我。”“其实皇上派人来找过，不过没找到……崖深万丈，下去之后有生无死，这点你不必太介意。”“怎么，他现在假装好人了，派人来找我有什么用，找回去之后，还不是一刀给砍了。”“你始终是错了，我现在一直都没弄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踹李贵妃那一脚。”宋小爱哼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吗？”“相信。”轩辕澈想也不想就道，显得毫无立场。不过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宋小爱一阵开心，“就知道你会相信我，哼，薄太后和轩辕宸估计也看出了猫腻，不过谁叫我傻啊，被人当了枪手使……我知道轩辕宸为了某些既得利益想牺牲我，但是我宋小爱又岂是那种伸长脖子挨刀的。”轩辕澈对这个问题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宋小爱接着道，“李贵妃呢？我听楚狂绝说她早产诞下一个死婴。她没事吧。”“孩子没了之后打击很大，目前情绪很不稳定，皇上听说很少去她那里了。”“那林贵妃岂不是得宠了？”“嗯，林贵妃怀孕了。”轩辕澈道。宋小爱这下才是真的吃惊了，大声道，“什么，那个贱人得手了。”轩辕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怎么了？”“当初就是她陷害我的，这个仇我可是一直都记得。哼，改天是不是潜回皇宫，也赏她一脚试试。”“林贵妃目前在林府安胎。”轩辕澈提醒道。“活脱脱一只狐狸啊，这么狡猾。那现在后宫的事情谁安排。”“兰贵妃。”“兰妹妹也上位了啊。”宋小爱若有所思道，真没想到，这才短短四个月，皇宫之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你和兰贵妃很熟吗？”“你上次不是托兰贵妃给我送药吗？她不是你的什么妹妹？我跟她不熟，不过看着顺眼。”宋小爱大大咧咧道。轩辕澈轻声一笑，“她也是个可怜人。”“是啊，可怜人。”宋小爱想起兰贵妃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居然有股怜惜的感觉涌向心头。不过这感觉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似乎皇宫之中的局势，目前已经全部超出她的预料之外了，她迫不及待想要多了解一点。继续问道，“皇上对我下了通缉令，那薄太后呢，听说为了李贵妃的事，大闹了一场，现在李贵妃失宠了，她岂不是恨死我了。”“太后一心向佛，后宫恩怨向来很少去搭理，至于李贵妃的事情太后做什么表态，你不必放在心里，后宫之中，太后毕竟是一个**的存在，在那个时候，她有必要做出那样的一番举动来，并不是针对你来的。”宋小爱“咦”了一声，“你替她说好话啊。”轩辕澈笑而不语，宋小爱仔细一想，这才想起原来这里面果然猫腻多多，要知道事发之后，在还没确定李贵妃的伤势之前，薄太后找她谈过一次话，话语隐隐有所指，以薄太后的精明，当时应该就是在怀疑林贵妃了才对。只是后来因为薄太后震怒的缘故，一下子就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混淆了大家的判断标准，这才会让宋小爱一下子就将她的形象给妖魔化了。而林贵妃身怀六甲，偏偏回林府安胎，这里面，是不是也有猫腻呢？又是谁的意思？不过这事也不好问轩辕澈，在脑海中闪了一下之后就被忽略，她道，“我明白了。”……夜色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重，宋小爱说了一番话之后，醉意渐消，困意袭来。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慵慵懒懒的，魅惑惊人。轩辕澈道，“很晚了，回去睡觉吧。”“等等，我总感觉自己还有话没说完。”顿了顿又道，“你呢，有没有话要问我的，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话。”轩辕澈微微一笑，“我喜欢听你说话。”“哪有这样找理由的，不行，你得说点什么才好，不然我心里空空的，不是很舒服。”轩辕澈听她这么说，只得道，“你这几个月在外面，还好吗？”“好……嗯……好像不是太好。”宋小爱一下子就想起了云卿，都消失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绪瞬间变得有点坏，内心愁云惨淡。“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的毒，现在怎么样了。”“解了啊，不然我还能活到现在么？”宋小爱道。“伸手过来，让我看看。”轩辕澈道。宋小爱伸出手，轩辕澈搭上去听了一下脉搏，果然好了，内心大是稀奇，“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东西可以解你身上之毒。”“嘿嘿，很奇怪吧，其实我也很奇怪……不过呢，我带了点东西给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倒了几下，倒出一棵小小的水藻来，她递给轩辕澈，“就是这个。”轩辕澈接过，手掌顿时跟放到冰块里一样，连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他的瞳孔一阵收缩，“这是……”“水藻啊。”“不，我在一本医术上看过，这东西叫轮回之藻……这东西有起死回生之能，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一点都不为过，你是哪里得到的？”“崖底啊，好多，我天天吃，吃腻了。”宋小爱知道这东西功效很强大，却没想到轩辕澈会如此推崇。这下轩辕澈才是彻底震惊了，难怪她一直觉得宋小爱身上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在流动，原来竟是因为吃了这个。要知道轮回之藻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几百年前了，绝世罕求，因为生长在至寒水底的缘故，凡人根本就没半大打捞到。那么，以此推测，宋小爱身上，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奇遇。宋小爱见他神色怪异，招了招手，道，“你吃啊，就是给你的，不过我只能给你一点，这次我没带多少出来呢，还要分点给别人。说起来，要不是他的话，我现在估计早就死了。”轩辕澈虽然震惊，但是克制力却远远超乎常人，当即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点了点头，顺从宋小爱的意思，一口气将水藻吞了进去。这至寒之物进入喉咙之后，立即和身体内的温热之气发生反应，一股暖意缓缓回升……轩辕澈眼睛闭上一会，然后慢慢睁开，不过一会，就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似乎通畅不少。宋小爱看他回味无穷的模样，笑道，“好吃吗？”“这东西稀世难求，我刚才也没吃出味道，就吞进去了。”轩辕澈道。“嘿嘿，没吃出味道就算了，万一你口味怪，吃上瘾了我还没得给你吃呢。”宋小爱拍拍屁股站起来，“好了，总算了却了心事，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嗯，去吧。”轮回之藻造化天地之功，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他实在很难想象宋小爱将这个东西当饭吃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又或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可以将这东西给宋小爱当饭吃呢？直到看不到宋小爱的背影了，他才强迫自己定下心神，静心打坐，没过一会，周身就萦绕起一层乳~白色的光晕……沐春风心法发挥到了极致，周围几丈之内，寒意顿消，隐隐可以看到杨柳树上的新芽，正在以极速的速度在生长。阿七坐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幕，暗暗惊叹，“看样子王爷的心法，又更上一层楼了。”【五千多字，很长很长的一章啊，求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