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探访

【为舟曲祈福！】御书房那边发生的事宋小爱一概不知，因为上次被陷害踹了李贵妃一脚，这次回到宫中，面对这些熟悉而陌生的环境，她始终觉得无法掌控自身的安全感。加上琢磨不透轩辕宸的此次带她回宫的心思，内心就一直惴惴不安。拉着香雪将这四个月来后宫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一遍，听闻李贵妃因为孩子早产之事而精神失常，最终由盛极一时的宠妃变成冷妃，并且搬离出原来的寝宫，而住到了昭阳宫之后，宋小爱就一直深感惶恐。吃了午膳，宋小爱躺在**睡午觉，却一直心神不宁，睡的迷迷糊糊的，一两个时辰之内，竟然接二连三做了几个噩梦，她在噩梦中惊醒，猛然在床头坐起来，伸手擦拭一把额头，竟然冷汗涟涟。叹了口气，想起噩梦中李贵妃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她的心就一直起起伏伏的猛烈跳动着，这一醒来，立马就清醒过来，丝毫睡意都没了。香雪进了房间，见到宋小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去准备热水给她洗澡。宋小爱洗了澡，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减轻多少，干脆一咬牙，让香雪带路，往昭阳宫方向去。……宋小爱出现在昭阳宫门外的时候，突然有几分犹豫，她在想，自己见李贵妃，到底该怎么说上次在太祖庙后山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怀上龙种是一个天大的事情，由宠妃变成冷妃这种落差，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的过来的。这昭阳宫，以前也不是什么冷宫，可是，有皇宫中被废弃的妃子居住的地方，就是冷的。而李贵妃被从流霜宫驱赶出来到这里，这里，便因为李贵妃的缘故，变成冷宫了。冷宫真正的意思并不是说这里很冷，而是这个地方，皇上永远不会踏足，而皇上不会踏足之外，别的宫女太监，轻易踏足者，死。所以这个昭阳宫，现在除了李贵妃以及几个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之后，基本上与别的宫殿之间断绝联系。宋小爱出现的时候，天上一轮斜阳烧的火红火红。而有这样的斜阳的日子，日的心情也很容易变的大起大落。还没有叩门，就听到里面有幽幽的琴声传出来，琴声如诉如泣的，幽幽怨怨，听的伤神不已。可是这曲调却是《倾城》，这是一首深宫女人自怜容貌，倾诉心事的曲子。一个女子，可以把《倾城》弹奏的如此哀伤露~骨，可想而知，这个女子，怀有了多大的心事。宋小爱心里痛了一下，终于还是拿起门上的铁环，轻轻叩了两下，许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人拜访的缘故，第一次叩了之后，并没有人反应。然后宋小爱很有耐心的叩第二次，终于，一个老妪的头探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道，“找谁？”她连看都没有看宋小爱一眼。可是到她看到宋小爱之后，就惊住了。宋小爱当然不丑，虽然她向来不喜欢穿华丽的衣裳。。宋小爱不但不丑，还非常漂亮。这老妪本来也是宫里的贵人，先皇死后下放，地位一落千丈，倒是成了婢女，年轻的时候是美人，也见过宫里的不少美人。到见到李贵妃之后，她大叹此女人间少有，定然绝世无双，所以，就算李贵妃被打入冷宫也是尽心尽力的照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站在她眼前，冲她浅浅笑着的女子，她的容貌，竟然比起李贵妃，犹有过之。她笑的很清很淡，但是这老妪想到的却是“回眸一笑，百媚丛生”，然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手如柔荑，颜如舜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等词语在她的目光流转中一股脑蹦了出来。有点不敢相信的，老妪把门给推开了，这昭阳宫却是是很久没有人来了，那门推起来还吱嘎吱嘎的闷响。“请问姑娘，你来找谁？“老妪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一看就知道宋小爱很有来头，恭敬的道。“嗯，我找李贵妃。“宋小爱简单的道。“找李贵妃贵人啊。“老妪想了想，走了进去，“请进来吧。”宋小爱点了点头，说谢谢。对香雪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跟上，然后走了进去，大门重新关上，光线因为里面的常青树而有些阴暗。那老妪走在前面，道：“好久没有人来这昭阳宫了呢，您还是第一个？”“难道这么久过去，皇上都没有来过么？”宋小爱问。“没有，一次都没有，就连别的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刻意与昭阳宫保持着距离，逢路过，都要绕个大弯呢。”老妪看宋小爱说话的语气有几分亲切，并且不像宫里的一般人一样不懂礼貌，心生好感，话夹子就打开了。“那，李贵妃是怎么过来的。”“唉，命苦啊，李贵妃每天都弹琴都很晚，常常弹的手指破裂都不肯放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就过了几个月了呢。”老妪叹气道，显然对李贵妃极为心疼。“她弹来弹去，都是那一个曲子么？”宋小爱问。非大悲者，是绝对弹不出那样的哀怨的。“嗯，是呢，初时我还觉得新奇好听，日子久了，就觉得太悲苦，可是李贵妃却很坚持，也不肯换，我有一次还看到，她弹到呕血呢。可是她就是那样的倔强，我也没有办法。”老妪又叹了口气，推开里面的人，然后，宋小爱就看到了一个紫衣人影。老妪道：“姑娘，你和李贵妃说说话吧，我一个老人，也实在和她没有什么说的。”宋小爱点点头，那老妪就下去张罗去了。琴声还在继续，宋小爱觉得心里的热度越降越低，也不知道这李贵妃每天这样的折磨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李贵妃。”宋小爱试探性的叫了句。李贵妃抬起头，眼中神色迷茫，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这个时候，宋小爱才发现，李贵妃，瘦了太多，面容也不似当初那么深刻尖锐，柔和了不少。她试探性的道，“李贵妃，还记得我吗？”李贵妃这个时候的手指终于停下，又看了一边宋小爱，缓缓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是宋小爱啊。”宋小爱道。李贵妃的眼睛一时瞪的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真的是……”许是好久没有说话了，连声音都有点嘶哑了。“嗯。”宋小爱点了点头。李贵妃脸色一变，手指用力往下一压，琴声猛然一断，她黑着脸道，“你来这里干吗？难道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如果真是这样，还是请回吧！”宋小爱苦笑，“我为什么要来看你的笑话，看样子，妹妹对我的成见还真是太深了。”“哼——”李贵妃别过脸去，不理会宋小爱。外面的人一直都在言传李贵妃疯疯癫癫的不可理喻，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那样，这只是一个沉溺在失去孩子和宠幸的女人在用某种固执的方式发泄自己的哀怨罢了，只是不能理解的人太多。而没有经历过这种苦楚的，也是万能理解李贵妃的心境的。“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子。”宋小爱叹了口气道。见李贵妃仍旧不说话，接着道，“其实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愿意宽恕我！”李贵妃一听这话，回过头来，冷冷的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祖庙后山那一脚，几乎踹掉了你的全部，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恨我的样子，我是该谢谢你的。”宋小爱认真的道。“谁说我没有恨你，我恨不能你马上就死。”李贵妃咬牙切齿道。宋小爱讪讪轻笑，“如果你要我死，当初在皇上和太后耳边添油加醋一番，我现在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虽然目前看来，我站在这个位置，时间估计也不长。”“现在去说也不迟。”李贵妃依旧没有好脸色。“我知道，你当初不说，现在就更加不会说，更何况，要害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这点你心里有数。”宋小爱缓缓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李贵妃不耐的道。“没用，只是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宋小爱老实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你变了。”李贵妃打量宋小爱两眼，接着道，“不只是样子变了，心境也变了。”宋小爱笑了笑，“变化很大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顿了顿，她道，“李贵妃，你也变了。”“变了吗？如果我不变成这样子，你以为我还能活着？”李贵妃怒道。“宫中那些谣言是非，果然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宋小爱叹了口气，在李贵妃对面的蒲垫上坐下，接着道，“林贵妃现在在后宫一家独大，虽然兰贵妃颇受圣宠，但是因为身子的缘故，终究难以掌控全局，我能够理解你此时的处境。”李贵妃嗤笑一声，“理解，凭什么理解，来装老好人吗？或者说，你是想借由我的嘴巴，将林贵妃那件事情说出去，然后给你一个上位的机会？”宋小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有这么想，皇上当初没有对我痛下杀手，目前来说，就更加难以下手……这后宫是是非非，我本意也不是很喜欢……能保住一条小命就好了，别的事情，倒是真没多大的野心。”李贵妃狐疑的看她两眼，道，“那你这次过来，是什么意思？”“算是对你的愧疚吧，毕竟，那一脚，归根结底是我踹出去的。”宋小爱叹息道。“你想求一个心安理得，可是我未必会给你机会。”李贵妃冷冷的道。“我知道……但是我要做的也并不止这么一点。说起来，我也不是一个什么大肚量的人，林贵妃当初陷害我的事情，她是怎么借我的脚踹你的，我也得怎么踹回去吧。”宋小爱道。李贵妃不屑的道，“如今宋家失势，你在这后宫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而林家正处于一个上升期，有林朗在，你那一脚，你以为踹的出去？”“踹不出去也得踹，总不能闷声就吃亏了。”宋小爱笑道，“妹妹你在这后宫之中，当然不知道外面的形势，目前板块动荡，那个林朗，似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呢。”听到这里，李贵妃脸色才稍稍一变，“什么意思？”“妹妹该听过皇上在玉盘上被截杀的事情吧？”宋小爱问。李贵妃点了点头，宋小爱就接着道，“这件事情的性质可大可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这次要动的，可不止陵城守备，林相代理国事，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能逃得过问责？陵城局势太过复杂，皇上野心勃勃，想必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吧。”李贵妃的机心本也很重，却没想到当初仅仅一个错误就摔落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时一听宋小爱这话，马上明白宋小爱这次过来，除了道歉之外，还有向她透露朝中形势的意思……一旦皇上重新洗牌，各方势力必定重整，到时候，林朗手中的权利势必大幅度削弱……林贵妃虽然怀有身孕，是个极好的契机……可是，一旦当初太祖庙后山的事情被揭发，以命抵命，她的那个位置，还是转瞬间就摇摇欲坠。想通这一点，李贵妃忽然有点佩服宋小爱的心机，不过她还在犹豫，虽然宋小爱诚意十足，但这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要让她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一个新的队列站队，没有足够的理由，她很难有那份自信。她，已经输不起了。“玉盘山的那件事，听说不止牵扯进去了陵城守备，六部也不干净……我这还有消息称，说是在事发之前，御史堂狠狠的弹劾了监察院一把，而监察院似乎在这一事件当中也扮演了一个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外加今天上午，大将军曹横进入了皇上的御书房，有过和皇上的一番详谈……以曹横的实力，要保住陵城守备曹通那是绰绰有余，可是别的人呢？皇上虽然有魄力，但是未免压力太大，有些事情，也是由不得他的吧？”李贵妃缓缓分析道，虽然被贬到了昭阳宫，但是并不代表着她真的一蹶不振了，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寻找着翻身的机会。宋小爱赞赏的点了点头，皱眉道，“大将军曹横这号人物我有听过，但是他如果想保住曹通，就势必要亮出自己的底牌……至于监察院么，嘿嘿，想必我不说妹妹你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龚自闭不管是在陵城还是在宫中风评都不太好，但是说到底，他不过是轩辕皇室圈养着的一条狗，龚自闭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不至于头昏眼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玉盘山的事情，恐怕就是龚自闭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故意留给皇上的一个天大的契机，一个真正将全权利掌控在手里的契机……不然的话，以龚自闭的精明，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做了一个罪人。”宋小爱这番分析逼近真相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但是另外有一点她没想到的是，其实这也是龚自闭在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轩辕宸要重新洗牌，首先要扳倒的就是林家……自此，林家所做的一切，自然都会被有心人被暴露出来。说到底，除了轩辕宸，她才是这一系列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而话说到这里，已经足以让李贵妃震惊的合不拢嘴了，沉吟了好一会，她才道，“皇后，说了这么多，我就想知道一点，你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宋小爱一笑，居然带有几分难以察觉的羞涩，她道，“大人物的是是非非，我自然是没有插足进去的本事……但是，用点小的伎俩保住自己的小命，顺便将扇过自己耳光的家伙，用同样的手法扇回去，并且落井下石狠狠踩上几脚……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我还是兴趣盎然，乐此不疲的。”她这话说的轻松，还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但是李贵妃却是知道，当初没有大肆的宣扬宋小爱的不是，在事情发展到于今这个层面的时候，反而是给了自己一个最大的活命的机会……可是一转眼，当初华浓宫按个任人揉捏的软脚蟹，变成了这么一大强势的腹黑人物，还是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宋小爱见李贵妃面容诡异，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妹妹不必担心，虽然我的气量不怎么样，但是也不算是瑕疵必报的人物……妹妹这次好歹和我在同一条船上，我自然不会做对不起妹妹的事情……更何况，以我三番五次翻墙想爬出皇宫的举动来说，难道你还会觉得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物吗？”这事，倒也是真的，曾经后宫传言的时候，都一度将宋小爱当成没有脑子的白痴来看待……虽然看目前情况，那些谈论宋小爱傻的人，反而到最后都被宋小爱看了好戏去。可是李贵妃还是不太置信的道，“以皇后的手腕，要想在这后宫立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当初会做出那么多让人奇怪的举动来。”宋小爱笑了笑道，“年轻的时候，容易冲动，也容易犯错，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还是照样玩世不恭，迟早会将自己的小命玩完……如你们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我对权势并不热衷，但是好歹我还年轻，保住小命潇洒两年，却还是想的。”“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宋小爱认真的道。“那么，好，我愿意陪你赌一把。”李贵妃一咬牙，发狠的道。说完这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巾出来，一把将琴推开，整整齐齐的铺在桌子上，咬破手指，蘸着鲜红的血迹歪歪斜斜的写起字来。宋小爱一惊，“妹妹这是要做什么？”“在昭阳宫住了四个月，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第二天再也无法醒来，就连睡觉都感觉万分奢侈，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过怕了，也不想再过了，皇后之话虚虚实实，语焉不详，但是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想放弃，现在，也该是我表达决心的时候了。”低着头，忍着极大的痛苦，将太祖庙后山之事，将林贵妃曾经所做的苟且之事，将自己对这个朝堂一丁一点的看法，一点一点的写在手巾上……话不多，但是足足写了半个时辰，写完之后，李贵妃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同是天涯沦落人，虽然宋小爱此次前来，最大的希望就在于此，但是这并不是必须的，此时看到李贵妃满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就摸出自己的手巾，轻轻的给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事后，将那一纸血书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胸口，迅速的将李贵妃的伤口包扎好。“谢谢你。”宋小爱道。“我所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全部看你的了……”李贵妃身子在颤抖，她自然知道那份血书的含义是什么，她现在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宋小爱身上，只要宋小爱稍稍动动手指，说她死无葬身之地都不足为过。“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面见皇上。”宋小爱站起身，也不告辞，就往外走去。……李贵妃苟活多日就是为了今日的壮举，忽然让她觉得在这后宫之中，要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而又多么伟大的行为。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不是么？宋小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昭阳宫的，只是那老妪看到李贵妃的精神似乎有点好转，一个劲的对宋小爱表示感谢。有这样的一个人伺候着，宋小爱突然也很感动，她在出门的时候给了老妪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红着眼道：“老妈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么？”那老妪从来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昏了有一会，才道：“姑娘请讲。”“请你，一定要好好的，认真的照顾好李贵妃好么？”宋小爱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全部塞在老妪的手里。老妪的脸色直变，赶紧推辞道，“唉，姑娘，你真的是好心，在宫里，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好心人，你放心吧，就算是你不说，我也是会这样做的，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李贵妃的。”宋小爱点了点头，说谢谢，再拥抱了一个，才强忍着酸意，赶紧走开。出门是左转，带着香雪急急的走，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没走几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居然是——薄太后。【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八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