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就是战争

房屋内，阳光昏暗。一张桌子上，摆着一盘白斩鸡，一盘水煮牛肉，一个红烧鱼，一个鲜脆欲滴的青菜，还有一小壶酒。虽然还是很简陋，但是在战乱时期的小镇上，已经是不可多见的美食。宋小爱坐在桌子边，望着坐在对面的轩辕澈，连眼睛里都含着快乐的笑。但是她的吃相却并不文雅，在轩辕澈面前，也不需要刻意保持文雅。一只鸡腿很快就被啃完，轩辕澈已经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了过来，轻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唔……不行，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刚才看到这两盘肉，我的眼睛都直掉了。”宋小爱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道。轩辕澈叹息一声，“唉，我知道你最近受苦了。”宋小爱嘻嘻一笑，“没关系，能够活着看到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轩辕澈过来不久就布置了一个小饭局，还没来得及返回烟霞城去，小镇的设施简陋的令人发指，但是宋小爱如今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依旧满意不已。吃了两只鸡腿，半斤左右的牛肉，那盘子青菜和红烧鱼却只吃了一点，宋小爱拍了拍肚子，总算是吃饱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上有着一坨艳丽的绯红，白净的一张脸愈发显得艳丽不可方物，虽然穿着的还是那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但是身上的气息自然而然的流泻~出来，就让人不自觉的沉迷于其中。“这次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吧。”轩辕澈道。“啊——”宋小爱微微吃了一惊。轩辕澈一脸坦然，道，“我知道你有听到我的话。”宋小爱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起来，轩辕澈又道，“需要时间考虑吗？”“不，不是……”宋小爱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太合适，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添一两个也无所谓。”轩辕澈笑道。“那好，只要你不嫌弃我麻烦，我就不走了。”她目光坚定的看向轩辕澈，云卿的死，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她一直都不见得是个多么有决心的人，但是现在，珍惜眼前人，对她来说，是如此的迫切。“谢谢你。”轩辕澈伸过手来，宽大的手掌将宋小爱的手包裹进去，动作是如此的自然。两个人这次见面，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事实上也不需要说，长时间培养起来的默契让彼此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深知其意，就好像现在轩辕澈让宋小爱留下，并不是多么动听的情话。宋小爱的答应，也没有一般女子的深情与娇羞。但是就是如此自然，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现今段，一切都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我也谢谢你。”宋小爱道。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从内心深处流露出会心的一笑，是如此的满足。正当两个人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进来。”轩辕澈收回手，缓缓道。一个传讯兵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急喘的道，“将军，不好了，北狄朝于今天傍晚，对烟霞城发动了总攻。”轩辕澈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忍不住了么？”细细的思索了一会，旋即问道，“慢点说，说清楚点，现在伤亡情况怎么样？”传讯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回将军，双方正处在接触和试探之中，伤亡情况不大。不过看北狄朝的架势，今晚势必攻城。我方有探子回报，北狄朝至少十万铁骑在烟霞城三里地左右驻扎下来，精兵良马，枕戈待旦。而烟霞城附近，则驻扎差不多有四十万大军，首次交锋双方出动人马大约各自五千，互有损伤，不过……”“不过什么？”“是这样的，北狄朝的士兵，向来以凶狠著称，战场上向来悍不畏死，这次彼此五千人的小规模交锋，我军的一个统领，被对方几个士兵硬生生的给厮杀掉了。他们在人数损伤虽然要比我们大，但是其气势却异常逼人，硬生生的逼迫得我军率先后退。”“早就听闻北狄朝士兵是人肉绞肉机，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轩辕澈眉头间隐隐有着一丝隐忧，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是。”传讯兵站起身，飞快的退了下去。宋小爱不懂战争，但是却也明白，两方交战，气势第一，一旦气势衰竭，这战争就败了一半了，北狄朝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本来内心就憋着一股杀伐之气，而轩辕朝的士兵则一直处于消极防守状态，双方士气孰强孰弱，一眼便可以看得分明。“你有什么办法没？”宋小爱问道。“没有。”轩辕澈摇了摇头，抱歉道，“我们估计马上就要回烟霞城，连陪你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等到战争结束，吃饭的机会有的是，就怕你到时候嫌我麻烦了。”宋小爱娇笑道。轩辕澈一把将宋小爱揽在怀里，喃喃自语道，“宋小爱，我怎么可能会嫌你麻烦呢？等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了……”当即，轩辕澈带着随从大军，朝烟霞城奔去。三十多里的距离，快马加鞭，算不得太远，但是此刻形势危急，时间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随从的几百士兵一个个紧绷着脸，知道这次回去要面临的是什么，心里都算不得轻松。……烟霞城，烽烟四起。二十座攻城云梯，在北狄朝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向烟霞城城墙靠近。“一旦让这攻城云梯和城墙靠上，那么，大量的北狄朝士兵便会乘云梯一拥而入，让弓箭手准备，无间歇的射箭，将他们的第一轮进攻压制下去。”城墙上，孟长弓的脸色阴晴不定，多年来的战争生涯，让他对战事的嗅觉异常敏锐，今晚北狄朝大军始一出动，他就知道，这次不可避免的要面对一场血战。“是。”副将曹通和王可领命，命令迅速颁布下去，很快，如蝗虫般的箭雨，从城头噼里啪啦的落下。北狄朝第一轮运输兵很快就被射成马蜂窝，但是弓箭的力量，对于钢铁打制的攻城云梯的伤害，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一轮北狄朝运输兵刚刚被打退，又是第二拨冲了上来，这次在前面，组成了一个数百人的人墙，每个充当人墙的士兵手中都持着钢铁盾牌。“砰砰……砰砰……”密密麻麻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照旧可以给北狄朝的运输兵带来伤害，但是效果远比第一次差了很多，更主要的是，北狄朝士兵补给速度非常的快，双方就这么胶合着，而北狄朝士兵，离城墙的距离越来越近。孟长弓站在城墙上，清清楚楚的看着北狄朝将领的一举一动，这巴森也算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竟然可以将军队的效率整合的如此之高。眼见着北狄朝的弓箭手也出来了，孟长弓愈发感觉到这二十座云梯是如此的棘手。“放箭。”随着北狄朝将军一生令下，迅速逼近的北狄朝弓箭手第一波箭雨飞射而来，轩辕朝士兵虽然有城墙掩护，但是在面对如蝗虫一般的箭雨的时候，还是只能选择暂避。不过轩辕朝占着地形优势，很快再度将局面扭转过来，可是北狄朝本身并不是打算让弓箭手抢攻到运输兵前面，而只是为运输兵做掩护。轩辕朝的弓箭手不可避免的被牵制住，而北狄朝的运输兵，则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终于，“哐当”一声，一架云梯接上了。到这个时候，战争才算是进入到最惨烈的状态。天光擦黑了，远远近近的火把点燃，照得双方士兵面目狰狞，仿佛一个个恨不能将对手生吞活剥了一样。“郎儿们，上啊。”将领们在怒吼着，士兵们也怒吼着，一个个热血都被点燃了，这一刻，他们眼中，除了敌人的大好头颅之外，再无其他。“哐当”的声音不时传来，二十架攻城云梯终于全部被架到了城墙之上，这云梯很是笨重，很难被推开，马上就有北狄朝的士兵顺着云梯往上爬。二十座云梯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人，而轩辕朝的弓箭手被北狄朝的弓箭手牵制住，本身不能发挥出很好的优势，只有零零散散的箭雨射向云梯，但是这些伤害，对于几十万大军来说，实在是太弱了。疯狂的北狄朝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每个云梯同时只能冲上去五个人，这些人面对着大量的守城士兵，微不足道。很快，第一波上城墙的北狄朝士兵被砍翻了。但是北狄朝士兵的血肉长城根本就不畏惧这么点牺牲，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来，站在城墙上和轩辕朝的士兵厮杀。“噗嗤！噗嗤！”刀枪刺破血肉的声音几乎是无缝隙传出，不知道多少士兵在一接触的情况下就被砍的血肉模糊。“轰！”一架攻城云梯被推倒，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几个士兵摔的脑浆横流，但是这一幕在战场上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就没人在乎，攻城云梯转瞬间就被重新架起来。北狄朝士兵疯狂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冲上了城墙，城墙上站满了人，双方相持不下。而随着北狄朝将领的一声令下，不少士兵刷刷的从城墙上往下跳，攻城云梯毕竟有限，他们冲上城墙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和轩辕朝的士兵厮杀，而是从里面打开城门，毕竟从外面硬生生的将城门撞开的话，损失太大了。烟霞城内城的城墙底下，守城士兵密密麻麻的，一个个长刀长枪举了起来，往下跳的北狄朝士兵，有的身体直接被兵器贯穿，有的幸运一些，但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乱刀砍死，乱枪刺死，还有的被乱箭射死。场面乱成了一锅粥，越来越多的士兵挤上城墙，又有越来越多的士兵跳下内城。守城士兵的死亡数呈直线上升，虽然北狄朝的士兵死伤数大大超过了轩辕朝，但是其悍勇之势，却是轩辕朝士兵远远不及的。曹通和王可见情况不妙，纷纷调兵遣将，但是没用，北狄朝士兵实在是太疯狂了，人海战术的运用，几乎将轩辕朝的优势全部给拖住，一时间，双方竟然在内城展开了凶残的厮杀。不少北狄朝士兵越过人墙冲往城门处，被刀枪砍成几大块，鲜血蒙蔽了人的理智，染红了人的眼睛。内城，成了一个地狱修罗场。……“快！快！”不时有关于北狄朝和轩辕朝交战的消息传来，虽然已经渐渐逼近了烟霞城，但是轩辕澈还是心急如焚。“将军，北狄朝的士兵已经攻入内城，形势大大不妙。”有人禀报道。“知道了。”轩辕澈沉着脸冷哼一声，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盏茶功夫之后，到了烟霞城的南门口。这次北狄朝是集中在北门进攻，火力集中，但是烟霞城的守将却丝毫不敢放松，每个城门都被严防死守，防止被偷袭，只是这样一来，烟霞城的守城士兵，实力就大大分散了。“你们……你们……”轩辕澈手中马鞭指了指随从士兵，道，“你们从南门进城，我一个人去北门看看。”“将军，危险。”“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轩辕澈不容置疑道。“我跟你去。”宋小爱道。“你——”“我一定要去。”宋小爱重复了一遍。“好。”轩辕澈哈哈大笑，笑的如此爽朗如此开心，一把将宋小爱抱过来，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迅速朝北门奔去。宋小爱拳头紧紧拽着，在心里道，“轩辕澈，这次就算是死了，也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北狄朝的大本营设置在北门的西北角，轩辕澈骑马从西南方长驱而入，虽然遇到不少阻碍，但是全部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越逼近城门口，战况越来越惨烈，围着城门口足有五百米范围内，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北狄朝的士兵，马匹在这里失去了作用。“轰。”马头被几个士兵联合砍下，掉落到地上，扬起一蓬灰尘。轩辕澈左手将宋小爱抱在怀里，离地而起，化作一道淡淡的青色影子，朝城门射去。“杀！”北狄朝有士兵认出了轩辕澈来，不遗余力的下命令道，立时，北狄朝挤在城门口的士兵，一个个手中长刀长枪朝轩辕澈刺来砍来。只是轩辕澈飞的太高，速度太快，只见一道淡淡的影子，冲破长空，转眼间就到了城墙底下。然后他的身形再度拔高，呈直线距离的，如一只大鹏一样，飞往城墙。“不得让他上去，放箭。”巴森一眼就看到了宋小爱，但是此时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对他来说，轩辕澈这具心头大患，势必早日除掉。“铮铮……”弓箭离弦的声音激荡着空气，发出铿锵的声响，利箭划破长空，蝗虫一般的弓箭，射向轩辕澈的后背。“小心。”宋小爱大喝道。就见轩辕澈半空中身子一拧，不可思议的换了向上攀升的弧度，他原本没必要从北门进入烟霞城，更没必要带着宋小爱一起来，因为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但是一句话，富贵险中求，北狄朝士兵之悍勇，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轩辕朝士兵的士气正在逐渐衰退，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一夜之间就被北狄朝士兵攻城而入。所以这个时候，如果他可以单枪匹马从几十万大军中脱围而出，无疑是给轩辕朝士兵打了一针强心剂。可是目标越高，压力越大。轩辕澈此时虽然变换了攀升的轨迹，但是成百上千只利箭射来，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反手，拔剑。剑光如流水，铺泻开来，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彷如有形的剑气护罩，不少利箭射在上面，纷纷震落，但是还是有不少利箭，刺破了防护罩，射向轩辕澈的身体。“嗷呜。”轩辕澈低低吼了一声，人影一旋，周身罡气激荡，射在他身上的利箭，只是射破了他身上的衣服，就像是遇见了铜墙铁壁一样，被震落。轩辕澈手掌一伸，手指一张一握，抓住了十几根利箭，吐气开声，没有一丝犹豫的，朝着北狄朝大本营的将领营帐掷去。他徒手掷箭，可是这弓箭扔出去的速度比用长弓射出去的速度快了太多太多，“快，快……拦住，拦住。”巴森眼尖，哪里会看不出这随手一掷的威势，只是他反应快，周围的士兵反应则不知道慢了多少，几乎话音刚落，利箭便迎面射来。“不好。”巴森一手抓过一个士兵，拦在身前，“噗嗤”一声，利箭穿透那个士兵的身体而入，虽然没有彻底刺穿，但是箭头，还是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血口子。而他身边的四个统领，转瞬间就死了两个，简直毫无反抗之力。轩辕澈哈哈大笑，飞身上了城墙，而北狄朝两个统领被杀的消息迅速传出，轩辕朝士兵的士气顿时高昂到了一个极点。“杀！”“杀！”“杀！”高昂的嘶吼声传出，轩辕朝的士兵眼睛红了，北狄朝士兵顿时处于劣势，原本微妙的局面，局势立转。“不好，快，冲上去，开城门。”巴森发令道。攻城云梯被数百士兵从下面硬生生的将梯脚固定住，即便是轩辕朝士兵在上面用力推，而已只是稍稍摇晃一下，不可能推倒。而这些北狄朝士兵得令，更是不顾一切的往上冲，“兄弟们，杀啊！”“为统领报仇。”“为草原上的郎儿们报仇。”无数愤怒的北狄朝攻城士兵嚎叫着，通过窄窄的攻城云梯大肆的往上涌，两个统领的死，在悲伤的同时，让他们心底的愤怒，彻底爆发了。城墙上，一名轩辕朝士兵割掉了敌人的头颅，可是另外一人却是将手中的长枪刺入了他的胸膛。烟霞城城墙之上，不时有人从高墙上倒下来，摔成一团肉泥，可是更多的人冲了上去，狭窄的城墙成了主战场，死伤惨剧，根本就是一个绞肉机。攻城、守城士兵在这里面对面厮杀着，大量的尸体在城墙上和城墙下堆砌，高达二十多米的城墙下，竟然被双方士兵的尸体硬生生填平了十来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所有人都成了杀人机器。没有人想死，所以就必须杀掉敌人。为了活命，为了报仇，为了国家！疯狂了，愤怒了。轩辕澈的震慑之威，只起了短暂的作用，就被打破。在这个人肉战场上，即便是绝世高手，其个人力量也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轩辕澈抱着宋小爱，飞身下了城墙，进入内城，然后将宋小爱塞到了轩辕朝士兵的保护圈中，而他自己，则站在了大将军孟长弓身边。“轰轰！”城门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先前有弓箭手震慑着，北狄朝士兵不敢明目张胆的撞门，但是这个时候，城墙上的人，都陷入了厮杀当中，轩辕朝的弓箭手几乎死伤殆尽，没了这些威胁，北狄朝士兵更加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