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老头

人走茶凉，可是轩辕静的话，却是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响。曾经那么纯净无辜的一个小女孩，硬生生被仇恨逼成如此模样，怎能让他不心痛。宋小爱的走，原本就让他波澜不惊的心里荡起了涟漪，而轩辕静今日的这番话，则是让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变成了滔天巨浪。他向来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但是此时应该怎么做，之后应该怎么做，他一无所知，迷惘了。夏青阳提着裙裾，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轩辕澈发呆的模样，疑惑的问道，“王爷，刚才静公主都和你说什么了？”轩辕静离开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看，再看轩辕澈亦是一脸的茫然，由不得她不奇怪。轩辕澈轻轻一叹，吁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杯子凑到嘴边，正要喝茶，却被夏青阳一把拦了下来，“王爷，茶凉了，臣妾这就给你换上热茶。”说着不由分说夺过轩辕澈手里的杯子，麻利的换了一杯热茶，轩辕澈接过，却没有再喝，反手放到桌子上，起身离开。夏青阳愕然的看着轩辕澈一举一动，内心酸酸涩涩的，无比不是滋味。……白狮城。宋小爱在梨园住了三天，这三天来，她一直在思咐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那种盲目寻找的方法明显不适用了，而且身体也吃不消。只是她思前想后，点点滴滴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也想象不出云卿会在哪里，一时无比焦虑，徘徊不定。午时刚过，宋小爱就徘徊在了街头，她容貌秀丽，风姿绰约，即便眉头紧蹙，郁结积重，依旧让不少路人纷纷侧目。但是宋小爱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只会一笑置之。她形单影只的在大街上走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云卿的身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一崴，身子失去重心，朝旁边的水沟跌去。好在她反应极快，第一时间稳住身形，但是脚底下的那块石头，却是被踢了进去，“哗”的一声，溅起一滩臭水，脸上身上都被溅了不少。宋小爱暗道倒霉，胡乱擦了擦，正欲离开，就听到旁边不远处，几个小叫花子幸灾乐祸的叫喊道，“快来看啊，有人掉进臭水沟了，有人掉进臭水沟了。”那群小乞丐最大不过十来岁，最小的就五六岁，拍手叫喊着，无比顽劣。宋小爱也不计较，苦笑一声，转身就走，才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一个威严而悲苦的声音响起，“小屁孩们，不要吵，不要打搅到老夫睡觉。”那群小乞丐听到这声音，似乎极怕，瞬间做鸟而散，只是到了远处，一个个还不忘朝这边吐舌头。宋小爱觉得好奇，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原来这面墙的背后就是一个破烂的小庙宇，因为香火停了太久的缘故，破破烂烂的，也没人修葺，常年的风吹雨打，不少地方都坍塌了。她才到门口，就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传出，“小女娃，老夫的话你没听到吗？”宋小爱“咦”了一声，她的脚步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被那人听到，而且，站在这门口，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根本就没人。这么说来，那人并没看到她，却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涌起，高人。她暗暗想到。在门口站住，她恭敬的道，“前辈，小女无意打扰，只是看前辈有些手段，不由有个不情之请，想向前辈打听一件事情，还望前辈不吝赐教。”“老夫深居浅出，对外面世界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帮不了你，你还是走吧。”“前辈，且听小女一言，小女说完之后，定当马上就走。”宋小爱语气照旧十分恭敬，但是隐隐透露出几分固执之意，她前段时间北上的时候，经历过不少事情，也听闻了不少趣闻，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一道理。更何况，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那人估计没想到宋小爱会这么固执，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你这小女娃，现在正是一天当中最好的睡觉时间，有话就快问吧，问完就走。”宋小爱闻言一笑，当即问道，“前辈，不知道您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风姿出尘，宛似仙人？”那人嘿嘿一笑，道，“这年头，利欲熏心，尔虞我诈，还能有谁宛似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夫我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小女娃，你是问错人了。”“没见过吗？”宋小爱有些失望，鞠了一躬，朗声道，“多谢前辈赐教，小女感激不尽。”也不留恋，转身就走。只是她一走，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如若不是她耳根清明的话，绝对听不到，那是人走在枯枝落叶上的声音，但是寻常人气息很重，根本就发不出这种声音，宋小爱一惊，猛然回头往后一看，可是背后一个人都没有。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就看到面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张老朽不堪的脸。那张脸实在是太老了，皮肤耷拉下来，一圈一圈的，松弛不堪，脸上布满了黄褐斑，仿佛被涂抹了一层油脂一般，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灰暗空洞，就像是瞎了一样，没有一丝神采。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宋小爱不吓个半死才怪。只是她一口气才提上来，就又惊了一下，这个人，岂不是当初被幽冥八骏追杀的时候，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给他们解围的那个老头。“我认出你了。”宋小爱惊喜的叫道。老头嘿嘿一笑，“小女娃，好久不见了啊。老夫也说是谁会问一个宛似仙人的男子，原来就是你啊。”他之前装的又聋又哑，但是在斩杀幽冥八骏的时候，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只是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沟通，她和轩辕澈风暝就被强行赶走，这时再见到这老头，不知道为何，宋小爱隐然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辈，不知道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小爱笑道。“还不是你们几个小鬼，坏了我的好生意，我只得四处漂泊，无以为家咯。”老头笑道。宋小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还是道歉道，“是小女的不是，是小女牵累了前辈，还请前辈原谅。”“你这小女娃，还真是死板，十足的无趣。”老头没好气道。“小女我……”宋小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没想到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有一颗游戏红尘之心。“好了，别你啊我啊的，你刚才说要找一个宛似仙人的男子？怎么，和之前的那个分开了。”这话问的，促狭至极。宋小爱脸一红，讪讪的道，“前辈，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那又会是怎么样子的？”老头嘿嘿一笑，“放心，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你们年轻人的事啊，管不着咯。”“前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宋小爱跺着脚，急了。“嘿嘿……嘿嘿……”老头露出一口黄牙，玩世不恭的笑着。他笑的古怪，宋小爱的脸就越来越红，到最后，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老头笑够了，才收敛了神情，开心的道，“小女娃，红尘多少乐事，何须自寻烦恼呐。你不要跟老夫一样，前半生抑郁而过，到了老年，这才发现人生乐趣，可惜，可惜啊。这大好时光虚度而过，真是枉在世为人啊。”宋小爱上次在那个小酒家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沉闷而郁苦，如今的玩世不恭，却原来是看破了人世真谛的缘故。只是她远远达不到这个境界，依旧一脸愁意，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小女受益不浅。”“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可是转身就会忘记，还是依旧去寻找那个你根本就找不到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人很辛苦吗？”老头问道。宋小爱脸色一变，蓦然醒悟，赶紧道，“前辈，难道你知道了什么不成？还望指点，小女感激不尽。”老头神秘一笑，“非也非也，老夫并不知晓，这世上之事，大抵是知天命尽人事，不可强求，不可强求啊。”“可是，那个人对小女来说，委实无比重要。小女不可能放弃去寻找。”宋小爱坚定的道。“即便你从南往北，又从北到南，你依旧找不到他，这般固执又有何用。”老头叹息一声，“放下吧，只有你放下了，你才会发现，原来你追寻的，就在你身边。”这一看，眼前的老头，不再是那个老朽不堪的模样，他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小女无法放下，还望前辈成全。”宋小爱内心敬畏，更觉这老头高深莫测，来历非凡。“放下便是极乐，老夫言已至此，再说下去，就是泄露天机了，你走吧。”老头摇头道。“前辈，还请看在小女辛苦的份上，垂怜小女。”宋小爱在老头面前跪下，眼角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下。老头叹一口气，无奈的道，“你这又是何必，看样子老夫今日现身，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不，前辈，既已现身，就代表前辈和小女有缘，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对人世间的鬼神之类的，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宋小爱就一直心存敬畏，此时被眼前这老头点醒，她就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而是在一个特定的时机，让她发现他而已。“人世间的一切事情，皆有因果，天机不可泄露，万事不可强求。老夫也无能为力，不过你要问的那个人，他现在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一道金光在眼前闪起，老头平地消失。宋小爱站起身，擦干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转而变得又哭又笑，虽然老头并未明说，但是刚才的话语中，隐隐透露出云卿并没有死，而有这个消息，就足够了，她相信，只要云卿不死，总有一天，她会和云卿见面的。“前辈，多谢您的指点。”宋小爱朝着空气大声道。“不必谢老夫，只是宋小爱，老夫还得点醒你一句，你本非这个世界上的人，你的到来，已经打乱了诸多平衡。如果你再心存执念的话，受苦的，就必然不再是你一个人，而是会牵累到所有关心和爱护你的人……所以，好自为之吧。”一道话语在宋小爱脑海里响起，显然是那个老头千里传音所为。宋小爱身子一僵，没想到那老头竟然能看出她是穿越过来的，如此说来，那老头定然也不是凡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仙人，而且比起云卿来，身份似乎更加超然。她也不知道那老头还在不在，摇首望天道，“前辈，你是谁？为什么帮我？”“老夫乃是卿儿的师父云机子，如果你有幸遇到她，你就告诉他，俗世种种，如幻似梦，如露又如电，人道渺渺，天道永恒，他已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是该回归大道，潜心修行了。不然，百年轮回，劫数降临，恰逢十一之数，凶险难测，如果不回归天位的话，势必灰飞烟灭。”声音越来越远，显然，云机子已经远去了。宋小爱心下大骇，百年后的劫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云卿作为谪仙，拥有不死之身，在凡间等待她千年，看着她无数轮回，她却不知道，原来他每过百年，也要经历一次轮回。而且千年的等待，历经十次轮回，等到下次轮回一到，刚好凑足十一之数。凶险难测？灰飞烟灭？多么让人心头战栗的字眼，宋小爱原本就无比怜惜云卿，此时再知晓这里面的一层因由，更是柔情满怀，恨不能将所有的好都给了云卿。【写的有点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