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禹疆赶到时,恶灵之穴出口的水井附近已经变成一片血海,黑黑盘膝坐在井前,紫黄蓝白青五色光环在他身周急速盘旋,抵挡着汹涌而至的血海巨浪。而大长老则像木桩子一样站在几丈之外的地方,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拈法诀,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咒语自他腹中发出,一股强光从他双手交叉处直射向他面前放着一个装满了鲜血的水晶瓶上,而血海正是这股强光透过瓶中鲜血折射而出的幻象。虽然是幻象,但是威力比起真正的海浪更要恐怖千万倍,黑黑身周的五色光环在一浪接着一浪的连绵拍击之下,已经开始颤动,随时有崩裂的危险。这是“血蚀咒”!以活人鲜血为祭,可以快速侵蚀撕裂法阵的阻隔,是仙族一种极为惨烈的同归于尽破阵法,所用的鲜血血统越纯正,威力便越大。最最糟糕的是,这些鲜血明显是属于风族人的,宁禹疆身上的法力与之同源,贸然出手不但不能阻止咒术,很可能连她释放的法力也会被融入吸收到咒力之中,到时候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宁禹疆已经没有时间去考究究竟哪个风族族人这么倒霉成为血祭的牺牲品,她只知道,再不想办法制止大长老施法,镇魔大阵极可能硬生生被撕开一道缺口,虽然就凭血蚀咒不可能对镇魔大阵造成真正损害,缺口很快会自动修补还原,但已经足够恶灵跑出来为害世间!哪个疯子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宁禹疆忽然记起水流觞曾经送过她一面小镜方便两人传讯,连忙自袖中取出来,全力施法将它变得足有水盆大小,一手抛给黑黑道:“接着,镜面向外,救兵很快就到!”所谓救兵,自然就是指魔主夜焰,此情此景,风族的人来了也只能跟她一样干瞪眼,一点用处没有,而其他仙族的人,未必有实力对抗血蚀咒,夜焰的魔功却是绰绰有余的,只希望他能快些到。血海之中的黑黑接过宁禹疆抛来的镜子,依言将镜面面向大长老方向,血海光影幻象部分咒力马上被反射回去,黑黑稍稍松了口气。可惜这面镜子毕竟不是用作斗法的法器,坚硬程度十分有限,很快镜面上开始出现一道一道裂痕。宁禹疆急得直跳脚,却是毫无办法,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带些法宝防身。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黑黑手上的镜子终于彻底碎成了一堆碎渣,他赖以护身的五色光环也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黑身边忽然多出一道黑影,一股巨力仿如有形一般,将血海巨浪硬生生推了回去。黑黑耗力过度,加上知道救兵一到,精神一松,啪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大长老的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自他腹中发出的念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然而本来气势汹汹的血浪再也无法向前一寸,反而在夜焰强横的法力之下明显地节节败退。呯一声巨响,大长老身前的水晶瓶终于在双方法力催逼下爆裂,瓶中鲜血化作缕缕青烟飞快飘散,大长老噔噔噔连退数步,保持着施法的姿势扑倒在地上,种种光影幻象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宁禹疆走上几步一挥手,大长老的身体翻转过来,露出那张由始至终毫无表情的脸。月光下,大长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腐败,不过一阵就只剩下一副枯骨与一丛白发。一阵山风吹过,宁禹疆打了个冷战,抬头对夜焰道:“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让大长老得逞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夜焰正待开口,却听一把娇嫩的女声从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明明是我及时通知他赶到!”不用看就知道是幻感冒跑来邀功了,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飞扑到宁禹疆怀里撒娇兼要求赞美表扬,宁禹疆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头道:“嗯,幸好你通知及时。”出力最多的魔主大人无语了,倒在地上装死装了一阵的黑黑正好在此时撑起身子,唉唉叫道:“真要命,哪里来的疯子,干这种缺德事!好在那些血不够纯,否则我都撑不到你们来救命了。”“血不够纯?”宁禹疆愣了一下,望着地上碎成渣子的水晶瓶,现在已经再看不见任何血迹,刚才她清楚感觉到瓶子里装的是风族人的血,所以才及时忍住了不敢出手,这些血……究竟是什么人的?夜焰走到地上那一副枯骨旁,细细看了一遍道:“大长老看来已经去世多年。”那就是有人故意保存大长老的尸身了,如果对方一早已经打算借用大长老的躯壳来迷惑风族上下,意图放出恶灵,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好处呢?传说中恶灵从来不分善恶,见什么灭什么,它一旦现世,仙族与妖魔族、凡间固然都要倒大霉,放它出来的人也未必能逃过一劫。莫非是传说中的反社会人格?恨不得全世界人跟他一起倒霉?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病啊!“小姜糖!小姜糖!你没事吧?!”毓秀童子的声音由远而近,眨眼到了跟前,他一眼看见宁禹疆抱着幻感冒好好地站在月光之下,悬着的心方才安然落地。风族其他一些人也陆陆续续赶到黑风山上来,其中有人发现了山路上风妍语已经萎缩变形的尸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衣饰与发色十分好辨别,根本没人会认得出她是那个生前容貌与族长相仿的风族叛徒。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大长老施展血蚀咒所用的鲜血竟然是从风妍语身上取来的!风妍语乃是风族嫡系,血统纯正,难怪血蚀咒的威力会那么大。黑黑听说后却一脸诧异地对宁禹疆道:“那些血是从你妹妹身上取来的?怎么可能?她的血应该很纯才对,这老头子用的血明明混了其他很多杂七杂八的!不然我也坚持不到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