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送别酒。曹凤带着一丝怅然若失的情愫离开了郡主府。狩琪让曹凤院子里的下人去收拾离开路上需要的东西,自己却留在凉亭中,坐在椅子上,曹凤前脚走,袁野后脚就进来了。只见狩琪坐在树荫下遮阳,阴影之中,模糊了脸容神情,只隐约能瞧见修朗眉目的轮廓。未受伤的手拿起空的酒杯随意把玩。面前摆着一只长方形条桌,桌上摆满了空酒坛,盘中装着两酒壶,两只酒杯,一盘花生米。紫眸扫了一眼,桌上摆满了空酒坛,他想起了曹凤风萧萧裹着一丝惆怅的背影,显得孤绝冷冽和一丝惘然的曹凤极为少见。他也就默不作声的坐在狩琪的对面,从盘中拿起一壶酒,一只杯子,随手把杯子倒满酒,打破了沉默:“你不会有此闲心找我来,陪你喝酒的吧?”狩琪黑眸盯着曹凤消失的地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正是。”袁野想起了曹凤怅然的背影,不知怎的他也有一丝不明的情绪升上来,在他的心中撞击着。他收起玩世不恭的邪肆神情,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狩琪许久:“可否告诉我如何责罚曹凤?”袁野瞧着狩琪吊着一只膀子,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看得袁野眼里冒火,他知道郡主历来都对狩琪的话言听计从,把最好东西也赏给他。前几日当郡主得知王爷派狩琪押运粮草到边关,忙把王妃派人送来的几捆上好的布料,都赏给了他,让他做衣服在路上穿,没过几日,就把兄弟卖了。紫眸里燃起了怒火闪过一丝喋血的光芒,使紫眸诡异多端,突然,站起来,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叭”的扔到地上摔得粉碎,抓住完好的左手,冷冷的瞪着他:“告诉我,你与郡主合谋,想如何处罚曹凤。”狩琪高深莫测的看着袁野,唇角始终含着一丝浅笑,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曼声着:“劳者且莫歌,我欲送君觞。从军有苦乐,此曲乐未央。………北逐驱獯虏,西临复旧疆。昔还赋馀资,今出乃赢粮。一矢弢夏服,我弓不再张。寄语丈夫雄,若乐身自当。”抓住他的手腕的手放松了一些力度。错愕,震惊等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袁野胸中激荡,思维甚至陷入停滞状态,最后化为一句低语:“不是发配充军,而是从军。”紫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盯着气韵悠闲的狩琪冷冷的说:“你难道不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不相信。为何这样做?生死在人的一念之间,你完全可以选择出府,对你而言是生。明知他出府是死路一条,为何设计让他赴死。难道郡主送你几匹上好面料就收买了你?你就出卖了兄弟,如果被我知道你在设计害曹凤,如他有不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的冷酷的神情在警告他,如果今天不让他满意,他会拧断另一只手,看他如何在郡主府风光。气恼之下,手腕微微用力,“咯吱”狩琪手腕的骨骼发出了错位的响声,他脸上微微露出痛意,但他依然神情温润,淡定从容,但他的低柔之声含着一丝怒意:“放手,你敢威胁我?”袁野面无表情的凝视狩琪片刻,冷冷的说:“有何不敢,只要你心成歹念,敢设计陷害曹凤,我就敢跟你叫板,与你拼命。”狩琪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脸色变得发白,那双黑眸黑的深不见底的瞪视着紫眸:“那就试试,还没有人可威胁到我。”袁野瞧着那双漂亮的黑眸,亮如星辰,没有一丝胆怯、算计之意,而是在那双黑眸中不知不觉彰显出一丝尊贵的霸气,温润如玉的容颜闪过一丝怒意,这样的狩琪袁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缓缓的松开手。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放在面前的酒壶,自己斟了杯酒:“我只是想弄清事实真相,你是五公子之首,你不会不明白就这样离开郡主府,等于是背叛郡主,郡主对背叛他的人是毫不留情的,陈公子的下场你应该没有忘记,前车之覆后事之鉴,我只是不明白,以你的才干你绝对不会只是委屈于郡主府,也不会甘心只做五公子之首。此次对你而言,绝对是一个步入仕途的好机会,你为何自断手臂,却让曹凤代你出征,你选择放弃?”狩琪动动手腕,手腕发出“咯吱”的脆响,他扶着受伤的右手,浅笑着:“人各有其志,曹凤借酒明志,这就是他的选择,我只是在帮他推了一把而已。你应为曹凤感到高兴,郡主答应放他出府随军出征,而不是发配充军。”袁野低下头,喝了一口酒,“郡主真的答应,不会是先斩后奏,设计陷害他泄愤吧,郡主的手段越来越高了。得罪她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次是拼着性命也要赌一把,看恼怒的郡主会采取何手段责罚我们,我们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了。”“刚开始我与你的想法一样,我百般试探后才确信郡主是真心的。没有责罚你们的意思,相反还要成全你们以天地为熔炉,去做一番大事。”听到这个消息袁野也如他们一样半天没有消化,如果是别人告诉他,他会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无聊透顶,但这是狩琪亲口告诉他,让他不信都不可能,他深知狩琪的个性,性情儒雅,但极少与他开玩笑。那偏是真的了。曹凤喝的醉醺醺,睁着一双醉眼,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剑,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一片狼藉,唱着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歌,歪歪斜斜的寻着挡道的向阳打了一架。如狩琪所言,郡主真的放他平安出府,随王爷出征,确实是圆了他的梦。见袁野陷入沉思,狩琪也不言语,只是托起他的手腕,脸上显出痛楚之意。恰好此时,袁野睁开紫眸,看见了他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之意,指着吊起来的手腕,满脸写满了不信。“你使出一箭双雕的计谋是为了她吗?”“有何不可?”狩琪的唇角挂着一丝不明的浅笑。袁野定定的瞧着狩琪,想从他的脸上探寻那丝不明的浅笑,蕴藏着怎样的情绪,但令他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狩琪始终挂着那丝不明的浅笑,端坐在那里喝着酒。狩琪看着难得一本正经的袁野,就像他一样百般试探郡主,今日他也如出一辙的试探他,觉得好笑,他们之间何时到了需要通过试探,来达到交流的目的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认为他与郡主站在一起了。出卖了兄弟。袁野沉默了许久,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王爷难道不会怪罪于你?此事王爷委托你去办,你临时换上曹凤,王爷会认为你生有异心,如今时局混乱,四国异动,如果曹凤办事不利,王爷会迁怒于曹凤的,王爷对忤逆他的人从来就不手软。”“郡主给王爷写了一封举荐信,而曹凤是王爷的人,我又受伤行动不便,留在郡主府照顾郡主,这也是郡主的主张,王爷应该会安排好曹凤的,你不要低估了郡主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任何人和事都是无法比拟的。我估计曹凤一定会安然的离开郡主府,干出一番大事的。”狩琪摇摇杯中的酒。喝出了一种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