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人类最后的呐喊

“楚轩，一起出去走走？”当日晚餐之后，莱纳?布朗和贝特霍尔德?胡佛看准时机蹭到了楚轩的身边，小声地向他发出了散步的邀请。虽然这两个家伙不要说和美少女根本沾不上边，甚至连“伪装”都算不上，完全是身材高壮长相粗犷的大汉，但楚轩仍旧“欣然”地点了点头，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着对方的邀请似的。三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宿营地边缘的小土丘上，莱纳眺望着散布在原野上的点点篝火，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流露出了感慨的表情。今天的变故的确太多太大了，如果写成日记的话，如此一波三折的日子就算只有一天，都足以写成一本篇幅不短的小说了。超大型巨人出现、瓮城外门被破坏、民众撤离、延阻巨人；铠之巨人出现、内门被破坏、民众再撤离、再延阻巨人……像夺回气体补充室、艾伦死亡、与调查兵团同行、和利威尔班比赛之类的事情，都只能作为这干系到百万人命运的一天的小插曲存在，和全人类的生死存亡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楚轩，你……已经猜出了我们的真实身份？”莱纳保持着眺望原野的姿势，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向身旁的楚轩询问道，而贝特霍尔德则低着头站在莱纳的另一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楚轩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同样凝视着前方原野上的篝火，语气平静地对他们俩说道：“其实分辨人类个体除了观察相貌之外还有许多方法，而且远比看脸可靠。比如人类十个手指上的纹路，看似每个人都相同，但实际上却几乎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人类的瞳孔，虽然看似没有区别，但也可以认为是独一无二的，通过比较双眼的视网膜、虹膜特征，便可以准确地辨识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类’的真实身份。另外，人类的面部、全身骨骼特征，人类的行动特征，人类的声音特征，也都蕴含着许多独一无二的个人信息，尽管普通人缺乏准确辨识出这些信息的手段，但是对于‘专家’来说这并不是问题。”楚轩所说的事情好像和莱纳刚才的问题根本没有关系，就算让偶然路过的人从头听到尾，也绝对听不出其中所蕴藏某种信息，不过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的面色却变得异常凝重，身上的肌肉也悄悄地绷紧了许多。“所以……你就发现了？”莱纳的声音好像比平时更加低沉了，但他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懊恼或恐惧之类的表情，反倒显得稍微轻松了一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还有什么问题吗？”楚轩若无其事地随口回答了一句，言语中好像还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这让莱纳和贝特霍尔德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相当诧异地看着他，想要确定这个奇怪的面瘫眼镜男心里的真正想法。“你……不打算去告发我们吗？”莱纳难以置信地主动问了一句，就好像身份被发现了的在逃杀人犯一样。就算楚轩打算去告发他们，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当着在逃杀人犯的面说出来吧！莱纳的问题真是再愚蠢不过了。“不打算。”果然，楚轩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出了让莱纳和贝特霍尔德安全的答案，但结果却让这两个人更加疑神疑鬼了。“为、为什么？我们可是……”“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吧？”面对说话吞吞吐吐，一点都不像往日般利爽的莱纳，不耐烦的楚轩竟然学会了抢答，直接道明了莱纳和贝特霍尔德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楚轩揭破了身份之后，莱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话的时候反而干脆了许多：“你既然已经清楚地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会这么平和地对待我们？要知道，我们可是破坏了城门，让许多人死亡的元凶啊。”看得出来，莱纳很在意自己间接地害死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艾伦等与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的队友这件事，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楚轩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异常冷漠地反问了一句。“那、那可是……”楚轩那出乎意料的反问让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立即傻了眼，莱纳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嗓子里吐出了一句话：“那可是‘人类’啊！”“我只需要保证三笠?阿克曼能够存活，赫里斯塔?兰斯、尤弥尔、萨莎?布劳斯、阿尼?利昂纳德、佩特拉?拉鲁、韩吉?佐耶尽量能够存活就可以了，其他的人类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楚轩想也不想就直接如此回答道，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说谎，但莱纳和贝特霍尔德完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特地指定要让那几个女孩子活下来——而且其中竟然还包括了和他们是一伙的“阿尼”。不过起码莱纳和贝特霍尔德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楚轩之前会一反常态地提出要将初次见面的调查兵团精英成员佩特拉?拉鲁当成是比赛的奖品。可是在面对另一位调查兵团精英成员——他指名要保证其存活的韩吉?佐耶的时候，楚轩却完全对那个和他一样戴着眼镜的女人不假辞色，如果不是楚轩亲口说出来，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绝对想不到那个古怪的眼镜女同样也在楚轩的“计划”之中。“啊……”之前始终没有出声的贝特霍尔德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性，于是在莱纳的另一边探着头向楚轩问道：“楚轩……难道你其实也和我们一样？”“不，我并不具有变成巨人的能力，也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组织或个人都没有关系。只不过我和你们在‘消灭人类’这一点上可以算是达成了共识而已。”楚轩这个时候终于图穷匕现，暴露出了自己的最终“计划”，虽然这也是莱纳一方所希望的，但莱纳和贝特霍尔德却露出了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和他们平时表现出的那种甚至远远超过了其年龄的沉稳成熟大相径庭。“消、消灭……人类，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又不是巨人，消灭了人类对你有什么好处？”同样作为希望消灭人类的一方，莱纳竟然反过来质问起了楚轩，这才真的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楚轩淡淡地扫了一眼大惊小怪的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然后若无其事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镜，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你们也同样不是巨人，只不过是能够变身成巨人的人类罢了，消灭巨人对你们来说同样没有什么好处，那么为什么你们也要消灭人类？”“我们……”谈到这个问题，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他们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某些或惨烈或凄凉，或悲哀或无奈的画面。过了良久，莱纳转过了身子，第一次在楚轩面前流露出了异常纠结的神情。“你根本无法想像……真正面对巨人时的那种绝望！我们不是不想拯救人类，但人类实际上早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与其让人类世世代代成为‘它们’蓄养的家畜，我们宁可在我们死去之前，用最后的力量给予全人类有尊严的死亡！”莱纳的声音就像硬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一样，令人感到无比压抑而痛苦，仿佛代表着全人类发出了最后的呐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