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把念经当成一种享受的话,广场上两三百武功高强在享受这种乐趣的时候被突然打断了心里当然会很不高兴。所以一时间,众光头的目光都对向了门口的朱浩,有点不善的味道。朱浩毫不在意众和尚的目光,潇洒的道:“你们继续念,我在铜殿里等几位高僧大驾光临。在下只是想讨教讨教闻名中土的第一佛寺的高僧们禅学深刻还是学武深刻而已。”旁若无人的从僧人们中间穿过白石广场,朱浩经过了空身旁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在下不是佛门弟子,住持不用那么紧张。有句话叫做‘佛法无边,唯度有缘’,我来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佛。”净念禅院里的和尚可不光是只管念经吃饭不管世事变迁的专业和尚,朱浩在曼清院抨击佛门的话几乎一字不漏的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并且还拿了净念禅院做典型——大建庙宇、侵吞田产、奢侈无度……除了没有贪污受贿,这些原本用在贪官污吏身上的词语被用到了他们身上,而且还是令人无从辩驳,这样的状况他们何时遇到过?除了南北朝时候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两次灭佛外,从没有人敢以如此的态度针对佛门。不幸的是,现在又出了一个朱浩;幸运的是,朱浩还不是皇帝。所以众僧都知道朱浩是来找麻烦的。不过和氏璧现在还在宁道奇手上。根本未送到禅院来。朱浩孤身来这里到底能干什么还是个问题。师妃暄地落败已经很影响佛门声望了,净念禅院当然不敢让朱浩在这里有分毫的损伤。朱浩揉了揉肚子,回头道:“对了,为了省钱我还没吃晚饭,能麻烦住持差人送一点斋饭过来吗?哦……千万别忘了门口站岗的那些我带来的侍卫们,他们也是饿着肚子保卫寺庙山门的。我先去参观参观这铜殿了。”说完转身就进了铜殿,在一干僧人的愤怒的目光中缓缓合上了厚重的铜门。踏进铜殿,一排油灯照耀下,入眼处尽是密密麻麻的纯铜小佛像,数目恐怕不下万尊。整齐的列成一排一排地,个个铸造精巧,金光闪闪、富丽堂皇。这不知又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浪费多少钱财心血呢?朱浩忽然有些明白寺院为何要疯狂敛财至此了——佛门弟子眼中,佛祖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是统治百姓的皇帝,出家人的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受到帝王的管制。所以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供奉自己心中的佛祖,塑造金身、广建寺庙正是他们为表达心中对佛祖敬意的一种方式,也是他们认为很平常的方式。铜殿中央有一个铜制的案几,上面还放着几卷佛经,旁边是几张铜做地蒲团,倒是个吃饭的好地方。这铜殿里除了木鱼佛经还有油灯里的灯油灯芯。其余全是铜做地。0.朱浩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铜殿的大门终于开了。了空带着四大护法金刚步入铜殿,殿门再次缓缓合上。朱浩微微一笑。此举正和他的心意,他起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贵寺斋饭款待,味道很不错。”了空和其余四位护法金刚合十还礼。了空修闭口禅,十几年没有说过话,现在当然也不会说。几人坐在铜蒲团上,朱浩在了空对面。四大金刚在了空身旁靠后的位置。蒲团硬梆梆冷冰冰的,若是长年累月的在上面盘坐也是对意志力的一项考验。了空坐在蒲团上,闭目垂首,只是轻轻敲着木鱼,“咚咚咚咚”地声音回荡在封闭的铜殿之中,有一种宁心静气使人感觉安详的效果。四大护法金刚之首的不嗔白胡子一抖,开口道:“施主为何而来?”朱浩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来讲经论佛的。”不嗔道:“用何讲经?”朱浩答:“用口。”不嗔问:“口能讲经?”朱浩答:“口可讲经!”不嗔又问:“经在口上?”朱浩答道:“经在心中。”“口不对心,如何讲经?”绕了一大圈。不嗔终于发难了。“口可讲经?”朱浩笑问。“此口不同彼口。”不嗔辩道。“口不是口,又是什么?”朱浩追问。不嗔宣一声佛号。便不再说话了。朱浩心中暗笑。这种文字游戏,又能难得了谁来?朱浩问道:“为何坐禅?”身形威猛的不痴答道:“为了成佛!”朱浩问道:“磨砖可否成镜?”不痴答道:“不能!”“磨砖不能成镜。坐禅岂可成佛?”四大护法金刚尽皆动容,了空也忽然睁开双眼目视朱浩。朱浩心中一惊,原来了空的眼神非常的奇特,不止是因为深邃睿智,而是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眼神本身地确可以表达出一些简单的感情韵味,可是了空地眼神仿佛真地会说话一般。即是没有任何的面部表情地配合,仍旧可以表达出用语言才能表达出的复杂意思。正如刚才朱浩对上他双眼的时候波纹明显传达出对方的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空竟然是一位精神修为强大并且精通运用的高手!了空一睁眼,其余四位护法金刚对朱浩的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不嗔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开口问道:“施主要讲哪一部经,论哪一尊佛?”朱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心脏,道:“眼、耳、心,俱为佛经。”“阿弥陀佛!贫僧洗耳恭听。”四位护法金刚宣一声佛号。同声道。朱浩道:“我曾听闻一僧写下一首偈语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诸位以为然否?”“然!”四大金刚应道。了空开眼看了朱浩一眼,只是有些诧异,并没有表达出其他意思。朱浩笑了笑,又道:“后来又有一位高僧写下了另一首相对地偈语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诸位以为然否?”五个大和尚听了这首偈语。顿时动容。除了空外,齐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空也神情肃穆的双手合十,恭敬的朝朱浩一礼,眼神又传达出他的意思:果然高见,善哉善哉!朱浩道:“这只是我听来的。耳中听来,口中道出而已。”高高瘦瘦的不贪忽然道:“心中记住与否?”朱浩反道:“心中为何要记?”不贪被问住了,道:“罪过罪过,贫僧犯痴了。”朱浩笑着环顾众僧道:“众位眼中,我是什么人?”不惧:“凡人!”不痴:“痴人!”不贪:“俗世之人!”不嗔:“苦海中人!”了空低垂双目。没有表态。朱浩暗骂一声老狐狸,说道:“心存如来,看万物都是如来;心有三毒。见众生皆中三毒。”四大金刚皆面带愧色。了空又抬头看了朱浩一眼,不过并没有表达什么特别的意思。了空沉得住气,朱浩却快没料了。他不信佛,这些大多是后世一些炙人口的小故事。思索一下,朱浩再道:“有幡被风吹动.因有二僧辩论风幡,一个说风动,一个说幡动。争论不已。”朱浩特意看了了空一眼道:“诸位以为是风动还是幡动?”被他连续揶揄了几遍的四大护法金刚也聪明了,都只念经不答话。刚才那个他是什么人的问题地确狠狠的羞了他们一把,就算是佛法最深的了空心中肯定也不会把他当成佛来看,只是当了几十年住持,人老成精,秉承了沉默是金的金科玉律才没有出丑。观众不配合,预料之中四大金刚大争风动幡动而脸红脖子粗起内讧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朱浩只好自己继续演独角戏,继续道:“此时有一高僧上来插口说,既非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是这句台词。也不会换一个新鲜点的。比如说如果谁举手说“我不同意”之类的该多好?一点辩论的漏*点都没有,这样实在没有成就感。了空装高深。朱浩也只有按照事先计划来。要是再达不到目的的话,今天晚上怕是要空手而归了。朱浩清了清嗓子,祭出最后压箱底地绝招:“那位高僧所言‘既非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可以说是唯心哲学在佛教思想中最具体的一种表现,也就是认为物质因为精神而存在。后来我曾听一位高人讲过一个故事,觉得颇有禅理。说的是一位佛法高深地行僧去拜访一处香火鼎盛的寺院的住持,找他辩法……”行僧问:“如何是禅?”住持道:“是。”行僧:“如何是正法眼?”住持:“不是。”行僧:“如何是空?”住持:“问。”“是么?”“不是么?”“是么??”“这……”朱浩轻咳一声,道:“行僧哈哈大笑,住持输了。”最后一出戏了,朱浩看了看有些庆幸而且额头冒汗的四大护法,对了空道:“敢问住持,什么是佛?”了空听到朱浩所讲行僧和住持的辩论之后便抛开了低眉垂首专心敲木鱼的状态,目光炯炯的看着朱浩。此时见对方指着他地名字问,也不觉得意外。四位护法金刚红佛法最为高深的不嗔也没有到达那个住持的水准。至于他自己到底如何,却也想要来试试。了空如朱浩期望的那般看看头上,又看看脚下,再看看紧闭的铜门外……朱浩满意地赞道:“无处不是佛。住持高见!”四大金刚面露喜色。同选佛号道:“善哉,善哉!”朱浩又道:“那么了空大师,请问故事中那位住持所未能回答出的问题,什么是‘空’?”了空拿起木锤,一下将木鱼敲碎。四大金刚才明白过来,他回答的是“破”。朱浩嘴角一弯,笑道:“是么?”了空神色犹豫,在四大护法金刚眼神中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一声轻叹却是让四大金刚齐齐色变,不嗔急声道:“住持师兄!”了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精修了十几年地闭口禅。就这样破了。朱浩心里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空闭口禅被破,今天来这里地目地已经达成一半了。根据他的估计,就算是除去精神修为,闭口禅未破地了空绝对是不弱于祝玉妍地半宗师级高手。净念禅院有这样一个人物坐镇,朱浩所有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将如同蛇七寸一般被他们卡住。朱浩从蒲团上起身来,面相铜殿厚重的大门,背对了空道:“这个故事还没有完。那住持输了之后,却是寺中一个从不好好听讲诵经的小和尚哈哈大笑。行僧问他为何而笑,他说看到树上两只兔子撕打。所以可笑。行僧叱他妄说,兔子怎么会在树上打架?小和尚便问那树上是什么呢?行僧语塞。”朱浩回头道:“后来就有了刚才如同我和大师这番几乎一模一样的问答。”小和尚没有丝毫犹豫,回道:“不是!”行僧瞪眼道:“不是还答!找打!”小和尚叫到:“不是还问!欠揍!”了空与四大金刚听完之后会心一笑。了空叹道:“原来这位小和尚才是真正有大智慧之人!不知这个故事是何人讲给施主的?老衲倒是好奇,这天下竟然有这般佛法高深的高僧。贫僧不及远矣,就算是四大圣僧俱在,恐怕也会自叹弗如。若是能在其坐下聆听佛法,才是生平最大幸事!”朱浩笑了笑,道:“这位高人名曰‘今何在’,却不是僧人。”了空与四大金刚尽皆愕然。没想到对佛道有这么深刻认识的人竟然不是佛门中人。四大金刚明显的不信。了空却道:“佛在心中,这位高僧却是真正通透之人。”“是啊!”朱浩不禁笑了笑,道:“在下却有一个不情之请。”了空神情不变,道:“施主请讲!”朱浩道:“我要让‘邪王’石之轩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为祸世间!”了空道:“施主宅心仁厚,乃是万民之福!”朱浩笑了笑:“石之轩精神分裂,形成双重人格,一个邪恶阴暗,一个睿智慈和,而他地邪恶人格却是造成了如今天下战乱的根源。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完全消灭他邪恶人格的办法。却需要几位高僧地配合。”其实朱浩心里对于石之轩一手颠覆整个大隋的说法嗤之以鼻。师妃暄既喜欢夸大自己人的实力,同喜也喜欢夸大敌人的力量。朱浩觉得她是个喜欢说大话的女人。而且在知道杨广被向雨田下了魔种而改变的性情之后。朱浩更加肯定这一点认识。大隋变成今天的样子其实全是向雨田借杨广之手造成地。将亲手颠覆大隋的罪名安到向雨田身上还比较合适。石之轩仅仅是在其中穿针引线而已。要是杨广没有被向雨田影响的话,石之轩的各项“颠覆”大隋的计划只会造就一个军力力量无比强大、四夷绝对臣服的强大隋朝。并且周边将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或者国家能够或者敢于威胁它的安全。轻叹一声,朱浩甩开这些无所谓的东西,目光灼灼的追问道:“几位大师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了空皱眉道:“石之轩武艺高强,四大圣僧齐齐出手,三次都被他逃去。单凭我们地话,恐怕……”朱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佛祖不是常言慈悲为怀吗?我地计划只是消灭他地邪恶人格,并不是要他的性命。”“哦?那么老衲可以帮到施主什么忙呢?”朱浩忽然按下了开动铜殿大门门闩地机关,在了空与四大护法金刚警惕戒备的眼神中取出一个小锦囊,然后拿出了里面的黄色晶体。“邪帝舍利?”了空瞳孔一缩,四大金刚却是神情大变的闪身护在了空身前。“没错,正是邪帝舍利。不过大师不要紧张,这其中已经没有了邪恶与黑暗的力量,它现在只是一块能够储存先天高手元精的的特殊晶体而已。”了空默默的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曾闻施主多有和魔门妖孽接触,没想到竟然成了事实。唉,可惜阁下一身资质,若是肯皈依佛门,定然是一代高僧。”朱浩大笑道:“我是唯物主义者,身上唯独缺少慧根。不过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何一关系到自身的时候,你们就忘记了这一句话了呢?连点舍身饲虎的情操都没有,如何能够成佛?因为武功小道而误了成佛大道,糊涂啊糊涂!”话音一落,朱浩便闪身朝着铜殿中央的四大圣僧和了空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