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横削突利的脖子,伏鹰枪直刺跋锋寒的心脏。人不约而同的在最后一招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招式。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人群上空倏然飘过。只见他在跋锋寒和突利马上就要殒命与对方的枪和剑下的时候,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两人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跋锋寒和突利毫无反抗的就软软倒在地上,各自手中的武器因为后力无继脱手掉落。宁道奇神态从容的自天而降,状若神仙中人。朱浩细细打量这位身兼无数炫目光环的绝代宗师:他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峨冠博带,一身青色道袍下身材却是伟岸如山、高大挺拔,没有丝毫的佝偻弯曲。一看之下,果然是一副飘逸出尘的高人样子。他手里提着个丝毫不起眼青步包裹,但是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无数人的目光都扫向了那个方形的包裹。所有人都屏息注目,那其中就是传说中的千古异宝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吗?交还和氏璧这场大戏的男主角在迟到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出场了。而宁道奇就落在朱浩的马车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平和淡然,与世无争,朱浩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得道高人的行为却那么的令人费解,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反感。朱浩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爱恨,所以在见到师妃暄那双纯净漂亮的眼睛之后,他对于这种连眼睛也无法看穿心灵的人感到由衷地厌恶。朱浩并不掩饰这种厌恶。因为他不是英雄,不需要考虑别人为什么要做他所厌恶的事情。正因为厌恶,所以他可以毫无愧疚的粉碎别人一生的理想。“你恨我?”宁道奇微微一笑,出声问道。“恨因爱而生,无爱和来恨?”朱浩笑问。“说得好!若是有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你会如何想、如何应对?”宁道奇追问道。这时候一众江湖人士和各大门阀代表们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朱浩。宁道奇是静斋的大靠山,加上静斋容不下朱浩的原因,这一句话几乎是**裸的向朱浩宣战了。两人之间地对峙,却让夹在中间的伏无所适从。一生中首次体验到坐立不安之感。朱浩道:“我自认为做人很有原则,我不愿做的事情别人是强迫不得地。如何想,并不重要。”“哦?难道一个人的思想不重要吗?”宁道奇讶然道。朱浩直视宁道奇。语带嘲讽地道:“思想当然总要,但是空有思想却无原则的人才更为可悲的。”“说得对。老夫也赞同。”宁道奇点头微笑,道:“老夫听闻朱将军想要和氏璧是吗?”朱浩瞄了瞄宁道奇手上地包裹,撇了撇嘴:“宁道长定然还记得三十年前的事吧?”宁道奇不胜唏嘘的感叹道:“记忆犹新!”朱浩道:“所以说过而能改之人少。一错再错之人多。”宁道奇沉默了半晌,放开口道:“局中之人,谁又知对错?”“名利害人,当然身陷局中。”“朱将军才、智、学、识天下无人可及,为何偏要逆天行事?”宁道奇语带惋惜的道。朱浩冷笑道:“何为天?顺天求道还是逆天求道?”宁道奇未答,朱浩便继续道:“隋灭唐兴为天?乱中求乱为天?胜者为王是天?”朱浩一边给李世民泼脏水,一边继续炮轰宁道奇:“民贵君轻,天之至理。但自夏启而后,有谁真当它是至理了?‘天’不是隋,也不是静斋支持的那个谁。宁道长要我屈从与这些,请不要继续侮辱我的耳朵!”宋阀的几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宁道奇淡然的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他的针锋相对。“朱将军舌辩无双,老夫甘拜下风。但所谓受人之托。衷人之事,老夫也有不得不这样做地理由。”“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干吗?”朱浩没好气的道。宁道奇托着手中的包裹,微笑道:“你是否想要我手中地包裹?”各路人马一片哗然,望向宁道奇手中的包裹,充满了贪婪和嫉妒。尚还保存理智地人都知道,好戏现在才正式开始。朱浩谑道:“要你手中的包裹作何?好为我添麻烦?我此行的目标是追回和氏璧,三十年前你能夺走,靠的是里应外合,如今我想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力夺回去。仅此而已。”宁道奇叹道:“真的不要?”朱浩看着他手中的包裹,伸手道:“你将它抛过来!”“好!”宁道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将手中的包裹抛向朱浩。青步包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径自闪电般飞向朱浩的车厢。就在刚飞过马头,在众人快瞪出眼珠子的目光下,只见朱微悬空托着,那包裹忽然就那样静滞空中,慢慢的盘旋着。“宁道奇,你真的要把这个给我?”朱浩问道。宁道奇点头,道:“正是!”“不会后悔?”“没错!”“它已经是我的了?”“然也!”朱浩大喜道:“那太好了!”有宁道奇压阵,旁边的武林人士谁也不敢妄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朱浩抿了抿嘴唇,柔声道:“这样的游戏……真的很没创意!”只见他端坐车厢之中,右手五指一合,青步包裹忽然化作漫天碎屑。丁零哐啷一阵脆响,众人的惊呼声中,空旷的地上多了一地的玉石碎屑、木盒残片还有青布碎片,最耀眼的却是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一小块黄金角。朱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宁道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知内情的人眼中,这两人一定是疯了。宁道奇帮助静斋打击朱浩,却众目睽睽下将交还师妃暄的“和氏璧”交给了朱浩,而朱浩不领情,直接一下把那玩意儿给毁了。朱浩耻笑道:“这场戏是谁导演的?难道他不知这样的剧情连三岁小儿看了也会嗤之以鼻吗?”宁道奇道:“这是否代表你得到了和氏璧同样也可以这样轻易的将它毁掉?”朱浩坦然答道:“纯以一件宝物看之,我会尽量保全它。如果保不住……宁老道,你知道《不死印卷》吗?”宁道奇点头道:“如雷贯耳。”朱浩道:“一年前我别人面前亲手毁了它。”“哦!”宁道奇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死印卷》是邪王石之轩的成名功法,亦是当世绝顶功法之一。无数人对它心生恐惧,同样有无数人对它趋之若骛。“毁了?竟然毁了?”侯希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怔怔失神。一条通往武学至境的大道竟然就这样毁了?“侯公子,你怎么了?”云玉真看到他脸色苍白,不禁紧张的看着他。“毁了……?”“朱将军眼中,和氏璧是什么?”宁道奇不禁问道。“印章,国宝,金镶玉。”“果真如此?”“不,它还是某些政治家手中的噱头。”朱浩摇头道。宁道奇拱手道:“打扰了。”然后朝着天津桥上的师妃暄缓步走去。伏在宁道奇已经走上天津桥时才松了一口气,转头肃然起敬的对朱浩道:“朱兄才是真正的好胆色!”朱浩狠狠的灌了一口酒,觉得桂花酒实在太过温顺,便从右手旁的小立柜里取出一坛陈年花雕,一边倒酒一边道:“我之前的一位伟大的先辈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宁道奇不是聋子,师妃暄不是聋子,天津桥正对的长街上数百位武林高手也不是聋子。静斋喜欢站在道义的高度去谴责别人,朱浩当然可以站在比她们还高的高度去谴责她们。朱浩吩咐几个王宫禁卫将被宁道奇拍翻在地的跋锋寒送到行馆医治,又和伏并肩下车。突利手下多得是,他倒下的时候就已经被拖走了。拓拔玉和淳于薇两个还是挺有默契的没有去捡便宜,非常的给面子。伏骞因手下大将刑漠飞打了个暗号而暂时告别朱浩,踏进了董家酒楼。朱浩径自朝着李世民走去,拱手笑道:“二公子,好久不见!”李世民苦笑道:“是啊,好久不见。”而他身旁的庞玉和尉迟恭却紧张的一左一右将他护着。朱浩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道:“长孙妹妹生了吧?”李世民道:“去年八月产下一女。”朱浩一脸温和的笑意:“那倒是可喜可贺了,朱某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朱兄说笑了……”朱浩负手叹道:“我们都有各自的苦衷,可以这样温和招呼像平常朋友一样的交谈的机会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唉,真是令人感叹人生无常!”“多谢朱兄体谅。”李世民无奈的道。朱浩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今晚,不知道会令多少人终生不忘?”晚风吹来,轻云闭月。夜空里的星光更加闪亮。朱浩变魔术一般,随他穿越而来的手机再一次出现在掌中。至今为止,它总共在人前露面过三次,一次是一年半以前朱浩精神体脱离身体变神仙见杨广;一次是讨伐江淮将归降的左孝友列为功臣;还有就是今天。一切的变数,也许就在这小小的手机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