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曾经处于领导地位的周游死了，可是这些正在地面上吃得热火朝天的村民们却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头领没有上来，也没有谁去注意，人就是这样，总是很快的学会适应和遗忘。并非是这些村民无情，这只不过是人类的一种求生的本能，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基地的话，只怕九成九的人都会拼命捍卫他们现在极为富足的生活，不想自己美好而又充满希望的生活被人击碎，而杨威也会成为最优的被保护对象。而处于头领地位的人则绝不能无视这种本能，必须要引导这种本能前进，否则话只能落得跟周游一个下场，死了都没有人去注意，所以今天就算是杨威不杀周游，只怕周游也会被抛弃，这种糟得离谱的环境下，身边没有合作伙伴，除了死路，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这一顿饭吃得不饥不饱，不过总是聊胜于无，村民们的肚子里也总算是有了点底气，那些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孩子也缓过劲来，虽然依旧形状狼狈，但人人都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五百村民，一百名“废土”的护卫队员，一共六百多号人马浩浩荡荡开上了回家的路，毕竟这些村民体力严重不足，速度被迫减缓许多，原本只需要十二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一下子就增加了两倍，至少也得需要二十四小时才能返回基地。虽然随行的还有两台挂着大挂斗的拖拉机，可以装不少老人和小孩，但是这些拖拉机在一些废弃的农田里或者是稍好点的路况上还行，如果遇上太糟的路况，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爬行。严峻的是，大部分路况都很糟，才行了几十里路，开拖拉机的村民就换了十几个了，这些机器跑得并不比人快多少，所以时间上并不能可能缩短，而这样吃饭就成了一个大难难题。这一百人随身携带的那些粮食虽然号称够吃七天，可是那只是保证护卫队员在非常规作战状态下进行补充，绝对无法供应这许多意外的负担。“永涛，你带几个人先赶回去，让老宋准备一些粮食出来，然后你让二傻率队携带食物和饮水到这里会合。”杨威在地图指点了一个距离基地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小村。于永涛一愣，跟着问道：“那我就不用回来了？”杨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当然，你现在可是管着护卫队，哪能老屁颠屁颠的干这种民政上的活，现在军事行动已经结束了，军政分离的政策你不会不知道吧。”“嗯，那倒也是。”于永涛点了点头，当下把副连长留了下来，自己带了几名尖兵抄着近路先向回奔去。“杨……”蒂诺这个大胡子在赶路的时候悄悄到了杨威的身边。杨威连忙让自己脸上浮现出热情，笑着问道：“蒂诺先生，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么？”蒂诺显然是不习惯杨威的客气，急忙说道：“不不不，我是说，为什么我不把那些油料随行的运来？哪怕是那些设备，虽然那些设备太简陋了一些，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对我们还是很有帮助的。”杨威哈哈大笑道：“蒂诺先生，你还真是一位可爱的专家，你看看现在的路况，再看看我们随行的这些人，我们有能力把那些油料设备都带回来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把这些虚弱的人们送回去安顿好，然后再清理出一条容易通行的道路来，把那几百吨的油料运回去，或者直接使用人力将那些油料背回去。”蒂诺听后一愣，随即苦笑道：“噢……对不起，我想我应该犯了一个逻辑错误。”“这很正常，谁都有个打盹的时候。”杨威不在意地摆摆手。“打盹？什么意思？”蒂诺有些不解地问道。……杨威认为自己没必要解释了。一路上很是顺利，大概走到第十六个小时的时候，终于提前遇到了刘海峰派了来的尖兵，引领着这些又累又饿，只靠着那一丝希望支持着的村民奔向附近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小村。小村早已经支起了大锅，但大煮的却并不是粥样的军粮，而是香喷喷的大米饭，米饭已经从滚荡变为温和，正适合下口。村民们没有一点留恋地离开了祖辈居住的地方，身上的财产只有一身衣服一只碗，财产稍多再多加一双筷子，吃饭的家伙人手一副，一碗碗雪白大米饭吃在嘴里，约摸半数以上的村民不禁都痛哭出声。杨威的铁缸子里也装满了米饭，上面又扣上一大勺白菜炖土豆，只放了些盐还有几丝风干的肉丝，说成是没有一点油星也不过分，杨威对那些村民说得没错，这些菜吃起来跟猪食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能还比不上核战前的猪食，不过现在却已经算得上是无上美味了。杨威跟蒂诺蹲在一起，大口大口将饭菜送进嘴里，吃饭的时候谁也不会说话，对于常常处于饥饿边缘的人们来说，有一口吃的，就代表着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当食物与生命挂上勾的时候，谁都不会浪费一粒粮食，同时，也会尽可能的把这些食物全部塞进自己的肚子，那种迫切和渴望，就算只塞进嘴里都不行，只有当那些卡路里顺着食道进入了胃里，才真正算是自己的。在一阵“吧叽、吧叽”的吃饭声当中，杨威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身后盯着自己，令后颈的汗毛都乍竖起来，可是回过头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当这种感觉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杨威再一次猛地回头，正与一双黑亮的眼睛对视在一起，那双眼睛发现了杨威注意到他，立时充满了惊慌的神色，连忙低下头去，几乎将脑袋都插进了那只大碗里。杨威总算是知道是谁在盯着自己了，正是那个将自己痛打一顿的精壮大汉。此人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四肢粗壮，头脑简单，不过在与那双精亮的眼睛对视的时候，杨威突然改变了看法，笑着对正在吃东西的蒂诺点了下头，抱着缸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那名大汉。大汉明显吃了一惊，身躯忍不住一阵颤抖。杨威走到大汉的身边，四周的人认出杨威，有些畏惧的向四周退去，在随时可能会饿死的情况下，他们个个都会悍不畏死，自抱自弃的认为烂命一条，可是现在嘴里有了吃的，有了活下去了希望，尊重、恐惧、敬畏等情绪自然而然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现在他们看到杨威，不亚于战前见到政府高级官员。“是不是有什么想要我说的。”杨威边说着，边向自己嘴里送了口饭。大汉喉头急促地耸动了几下，将嘴里的饭吞了下去，有些尴尬地看着杨威笑了笑，伸手又挖起一块饭团来想要送到嘴里。此刻面对杨威的目光，不得不将饭团放下，恋恋不舍的伸出肥大的舌头，一翻一卷，将手上的饭粒舔了个干净。“我叫穆启生。”大汉的声音粗重沙哑，这是大难之后人们一种普遍的嗓音。“核战之前，就在城里给人打短工，什么都干过，给夜总会看过场子，卖过水果，当过民工扛过活……”“等等。”杨威摆了下手，疑惑地说道“照这么说来，你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就算是你什么成绩也没有干出来，但是就凭这份见识，再笨的人也会变聪明了吧，就凭你的聪明，我相信当时我刚一进村的时候，你应该发现我们并不是一般人了吧，我还真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还敢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