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附书别录“夜凉春好爱新晴,园内秋千柳外莺。仿佛凤栖金粉地,穿街只少卖花声。”我的吟诗声让秋千上的监国公主盈盈一笑,她跳下秋千,向我走过来,道:“永淳公主好诗兴,可是想家了?”当然好诗兴啦,我这可是剽窃篡改了清朝诗人的诗句啊,真要感谢楚重山,当初要不是和他赌谁记忆力好,我也不会背下许多古诗文在脑子里,现在居然支离破碎的还能想起来不少。虽然当初总是输,被楚重山欺压走不少的零花钱,但是后来总是被我以种种手段又敲诈回来了。可爱的老弟,姐姐仍然思念你。Chu~~‵(*^﹏^*)′我和监国公主携手在园内散步,叹息道:“想必公主也已知道了,我父王驾崩,可是太子匆忙登基,都等不及我和瑞王回去替父王扶灵。”监国公主面露戚然之色,道:“永淳公主请节哀。”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夜叉和边昼仍然像两条影子一样跟在监国公主身后,走路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肚子里暗骂监国公主这个小鬼灵精,竟然就用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把我的话都给堵住了,我明明是在指责新帝建仁的无道,她却告诉我要节哀……牛头不对马嘴,我还不能说她说得不对。人家果然是从小玩政治的人啊,心眼太多了。想来想去,我实在是不会婉转,干脆直说。我道:“公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进行一个双赢的合作?”监国公主一怔,道:“双赢?合作?”“嗯,就是说我们统一阵线,双方获利,是双赢不是独赢……”我越说越糊涂,背后冷汗直流。监国公主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困窘极了,连脸上都发起烧来,她才用手帕给我擦拭着额角的汗,道:“天气热起来了。”臭丫头!鬼灵精!小坏蛋!我在心里一个劲地骂。“不知道瑞王此刻在做什么?或许,正在军中祭拜去世的乾喜帝吧。”监国公主突然淡淡地道。她想说什么?就不能直接点说吗?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直说了吧,我希望公主可以劝鹰王退兵。”监国公主微笑道:“这种事不是该由我父王和曹大人操心的嘛,我们理会这些作甚?来,到那边亭子里坐坐,今天我还没喂池子里的鱼呢。”说着拉着我到临水的亭子里坐了。这亭子三面临水,四周空旷一目了然,倒是个谈机密事的地方。夜叉和边昼站在亭外并不进来。监国公主拿了鱼食丢进水里,一群群的锦鲤就全都游了过来张着小嘴抢吃的。我看了看监国公主,她脸上云淡风清,似乎很是享受这份惬意。“韩王和陌王功名显赫,想必玄鹰的百姓也对二位王爷十分景仰吧?”我道。监国公主唇边的笑意更深,道:“是啊,二位皇叔的确很得民心。”轻轻一扬手抛出一把鱼食,锦鲤随之而动涌向那个方向,“鱼是没有头脑的,哪里有吃的就向哪里去,也不管那吃的后面是不是有钓钩。百姓也是一样,谁让他们有吃有穿,他们就跟随谁,不论那个人有道无道,即使后来发现这个人是暴君昏君,但只要还能给他们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他们就不会想到起来争取更多。”她的跳跃性思维让我有点转不过弯来,得想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无论建仁帝继位是否名正言顺,对于百姓来说不过是换了个衣食父母,只要不是让他们活不下去,那谁来当皇帝都是无所谓的。“可是也有人想成为那个抛鱼食的人,而不是在下面做一条等着别人施舍的鱼啊。鱼食握在自己手里,总会有点安全感嘛,等别人来给,有这顿没下顿的,多不可靠啊。既然自己兵强马壮声名显赫,有什么理由要一直待在水里不上岸呢?”我顺着她的思维说下去。建仁帝在这种时候登基,只怕也有王后和华家的人的催逼吧,他们也都想上岸,不想泡在水里。那么,在玄鹰,春秋正盛的韩王和陌王呢?他们就甘心让监国公主这个小小女子继承皇位吗?虽说王后独宠后宫,但是万一哪位妃嫔怀了龙种,生下一位皇子来,那监国公主的地位就难保了。玄鹰王虽然给她监国之职,可是并没有下诏正式立她为皇太女啊。想来监国公主心里也是忐忑的吧,所以才会积极地寻找盟友,为自己增加实力。监国公主笑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言,但是也没有否认。“记得在数籽园的时候,公主曾评价瑞王说:兵者,是凶器也是利器,在乎如何运用。不过,公主不怕这把刀割伤了你的手吗?”我看着她的眼睛道。监国公主笑得更温柔,星眸闪烁,道:“我养的狼没有爪子就不叫狼了,我养的蛇从来都不会拔了它们的毒牙。如果反被自己养的畜牲给伤了,那叫什么本事?”“瑞王这头狼可是会变成老虎的。公主不担心尾大不掉?”监国公主轻轻哼了一声,道:“他也配?”“瑞王或许还不配让公主高看一眼,不过,他有一个好处倒是公主没有的。”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前闪过胤川街头监国公主随手掷死那个小儿的情景,那崩裂的头颅和飞溅的鲜血仍历历在目。监国公主微微侧头,表情天真,笑容讨喜,就像一个最平常的小女孩似的,道:“哦?”我一字一顿地道:“瑞王素有贤名,深得民心,他可不会为一个无赖小儿动怒杀人。”监国公主柳眉微扬,眼中杀气陡然迸出,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我真会被她给吓一跳,不过那杀气转眼即逝,她仍是那般静美娴德的模样,笑着道:“可不是,瑞王表面功夫做得很会蒙人呢。”我从她手中拿过几粒鱼食丢进水里,看着鱼儿们争抢,平静地道:“我只愿家人平安,既然只有上岸才能保护他们,我的脚就站在岸上。”监国公主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抛进水中,拍拍手,道:“这会儿的数籽园该是什么美景呢?”我嫣然一笑,道:“公主不防再来数籽园做客一回,我从胤川老家带来的梅蕊酒在梅树下埋了一冬了,酒味正醇呢。”监国公主微微一笑,冰冷的小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那股冷意一直从指尖透进我的心里,可是我知道自己脸上笑得一如她那般阳光灿烂。回到别苑,裁云斟了杯新茶给我,我道:“七哥和小贺已经动身了么?”裁云道:“七少、贺公子、火狐、火麒麟还有沈公子一起走的。七少让姑娘别担心,他这次回凤麟见苏大将军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贺公子还说他会易容术,肯定不会让人发现七少的行踪。”这会儿静下来,我才觉得手脚无力,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007这次去找苏大将军,是我们昨晚商量的结果,苏大将军是我们可以借助的力量,虽然他未必会看在007和苏三的情份上出手帮我们,但至少以他对先帝的忠心也不会相助建仁帝,如果007把利害关系说明,或许他也不会轻易被瑞王拉拢,只要他能保持中立,对我们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沈拓是保护他的,本来我想让丁冲也同去,但007说丁冲最好还是留下来保护我,免得鬼谷杀手趁虚而入。小贺我对他另有安排,说来还得谢谢从前看的那些清宫戏,那些皇帝不是会把立继承人的诏书藏在正大光明匾后头吗?我让小贺也去找找看,瞧瞧先帝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诏,反正偷东西是他的老本行,预祝小贺这一票做得风生水起富贵花开。就算没有也不要紧,还有一木一石斋里那位很会做贋品的陶幽居士呢。火狐和火麒麟是往瑞王那边去打探消息的,他们本来也不是我公主府的人,又最擅于隐藏行踪,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当然我还有点小事交待他们去做,至于会不会有效果我现在还不知道。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我突然觉得别苑里空荡荡的,发了半天呆,突然想起来,道:“裁云,妖精哥哥呢?宝言呢?曹大人呢?丁冲呢?”裁云道:“宝言发烧了,正在房里歇着呢,七少走的时候他还想一起去,是被曹大人拦下来的。现在曹大人大概正在劝解他。五少带着拈豆儿出门了,走的时候让我和姑娘说一声,他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我皱眉道:“妖精哥哥做什么去了?”裁云道:“五少说咱们在凤麟的家产虽然被抄了,可是在玄鹰、赤炎等地都还有产业,而且以前他和四少把家产分散着藏在各个地方,现在是要用钱的时候,他得去取出来。”看来妖精哥哥和小鸟哥哥还是很会未雨绸缪的,或许他们早就知道陈家是立在风口浪尖上的,所以早在暗中做了准备吧。“那棋坪呢?”“棋坪让银鼠陪着上街去啦。”裁云微笑道。“上街做什么?”“买衣料给姑娘少爷们裁衣服啊。”“…………”我抚额叹气,这是做新衣服的时候吗?正郁闷着,棋坪和银鼠已经回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布店送货的伙计,手里捧得大包小包层层叠叠的。棋坪兴奋地把布料都展开给我看,银鼠也一脸好奇地听着棋坪讲哪件布料有什么样的好处,我忍不住道:“棋坪啊,现在好像不是做新衣服的时候吧?”棋坪眨眨大眼睛,奇道:“为什么啊?往常在家里,这都是该做这一季的新衣服的时候了,虽然现在咱们都在外面,可是也不能简慢了姑娘和少爷们啊。说起来我看到玄鹰的女子穿的衣服样式蛮好看的,骑马也方便,照样子做两件,等回去以后羡慕死巧摆画纹她们。”我叹道:“她们还关在牢里呢,哪里看得到你穿新衣服?”棋坪看了看裁云,道:“你没告诉姑娘么?”裁云掩口而笑:“忘说了。”我好奇极了:“你们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棋坪笑道:“早上姑娘去找监国公主的时候,四少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老爷、少爷、少奶奶们都回数籽园了,虽然还有人监视着不能随便出去,但是总算不用在牢里受气了。”我先瞪了偷笑的裁云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告诉我,然后抢过棋坪递上来的信读了起来。信上的字还是小鸟哥哥那豪放而不失俊秀的……的……草书!信上没抬头:“大家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父亲和姨娘、兄弟、嫂嫂、幼睿幼烟都出狱了,现在回数籽园住着,暂时不能回胤川。太子蕙这个王八蛋让近卫军看着我们,不让我们出门,不过你们也知道,没有我买不通的人,所以,本少爷进进出出很自由,看门的赵六和那些近卫军关系处得也不错,成天在一起吃酒赌钱。当然,秦大管家这会儿没空罚他了,而且还偷着塞钱给他让他去赌,所以赵六乐得简直像在过年一样。“在牢里的时候大家也没受什么苦,我在外面拿银子打点过,父亲的那些老友也有些没当缩头乌龟给说了好话,所以除了不能洗澡之外大家都觉得可以当是在郊游。幼睿在牢里培养了一个新的兴趣,他研究了那些刑具,准备在屠先生的指导下写本书,书名叫做《论千古之刑具与刑罚》。幼烟开始准备养几只小老鼠当宠物,不过显然姜姨娘的猫对此也十分感兴趣,所以幼烟勒令小猫不得进入她的闺房,每天都与小猫发生数次大战。我发现幼烟开始留指甲了,她说是姑姑教的,小猫挠她,她也要挠小猫。“家产虽然都被罚没了,不过好在我还有点私房钱,当初藏得好,没被发现。现在也足够大家的开销,昨儿个大嫂开始给大家裁这一季的新衣服了,让我告诉棋坪和裁云一声,别忘了给妹妹、老五、老七还有同去的丁少侠他们都做新衣服,要是有新的花样布料就捎点回来。“苏三回他们家的园子住去了,不能随便来数籽园,不过他让我代为问候老七,希望老七在玄鹰没吃什么苦头。关于太子蕙称帝的事,现在朝中大臣们是乱中有序,有不少人在观望和等待。当然,华家的人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是文家的人也不吃素的,最近双方的小一辈家人已经冲突若干次。听说瑞王乐菡与成钧的战事已了,近期就会班师回朝,乐蕙现在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无暇他顾。“就写到这里吧,祝大家一切安好。鱼。”眼泪打湿了信笺,我一直吊在喉咙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哈利波特,大家都没事。看着我又笑又哭的样子,裁云和棋坪也是笑里含泪泪中带笑。23番外代替正文——蕙言建仁帝蕙——更漏声尽,又是天明。一夜未曾合眼,竟然不觉得疲倦,宛儿倚着我的肩正沉沉睡着,我一时不忍移动这僵硬的身体,怕吵醒了她。宛儿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吧?自从她十五岁嫁给我做太子妃,这些年来可让她担惊受怕了,即使封了她做凤麟的王后,也看不到她一丝欢颜。我常常在想,这个被誉为凤麟第一才女的女子,她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呢?她是肃勇公的嫡亲外孙女,是我太子蕙的爱妻,是凤麟一国的王后……虽然她的容貌没有萧妃丽妃她们美丽,可是我对她一直是独宠专爱,她为什么还是这样常常愁闷呢?我不觉收拢了她放于我掌中的一双纤纤玉手,想不到这一个小动作就惊醒了她。“蕙,要上朝了吧?”她的声音因为困倦显得有些低沉。“是啊,你回**睡会儿吧。陪我坐了这一夜,累了吧?”我轻声道。宛儿怔怔看了我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睡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睡呢。”她起身召进宫侍服侍我穿衣。我的心又沉了下去,这就要去朝上面对那些人的嘴脸了。我那个聪明能干的弟弟菡已经班师回朝,苏大将军也已胜利凯旋,就连那个一脸无辜满眼无邪的永淳公主竟然也能劝得玄鹰退兵,我再没理由拘禁她的家人,也没理由拒绝她回来。现在,他们正在高兴吧?这场战争来得如此之快,停止得也异常迅速,让我不禁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主导。可是不管怎样,即使事情再重新发生一遍,我也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的。母后说过父王已经拟好了诏书要传位给永淳公主,他何至于狠心至此?难道只有永淳是他的骨肉,我便不是吗?这么多年来,我小心逢迎,在他眼里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孩的撒娇耍赖?父王一定是病得昏庸了,竟然会想到要把堂堂凤麟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真是荒唐!那和把凤麟交到陈家人的手中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在父王心中,仍然只有那个美得让人一瞥难忘的仙妃?他宁可把大好江山用来祭奠一个鬼魂,也不肯交给我这个励精图治的好儿子?“蕙……”宛儿怯怯地叫了我一声,我忙调整了表情,刚才想得太过气恼,不觉在脸上流露出来了,可能是吓到她了。“我去了。你还是再歇会儿吧。等我下了朝来陪你用早膳。”我叮嘱她。走出去的时候,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促使我回头,我转过头看着宛儿,她单薄的身体在这偌大的宫室里显得格外凄清无助。我心里一叹,宛儿啊宛儿,你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怎么仍然不能适应皇家的生活呢?坐在雕刻着凤凰与麒麟图案的宝座上,我傲然睨视殿内群臣,等着他们的跪拜。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左首边的菡,或许是征战辛苦,他显得削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双目炯炯似是燃着火,恨不得将我吞没。我对着他冷笑。“群臣祈请——”宫侍尖着嗓子唱道。“臣等祈请凤王升座——”群臣唱诺。但是,殿内至少有一半人仍挺直了背脊站着,这诡异的情形让恭敬地向我跪拜的臣子大吃一惊。肃勇公太子太傅华苍槐第一个怒斥道:“尔等居然渺视我主,胆敢不跪?”菡默默的看着我,我也同样冷漠地看着他。这就等不及了吗?吏部尚书文起昌冷笑道:“我主?我主已经殡天,太子名不正言不顺,何来我主之说?”我没有去听华苍槐和文起昌的唇枪舌箭,只是觉得暗暗心惊,菡的攻击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他这一次酝酿了多久?布置了多少陷阱?我这个弟弟是向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小的时候我们一起游戏,他连爬树都不肯输给我,定是要偷偷练习上几十次才来约我比试的。文起昌的一声喝斥让我回过神来:“当日我主殡天之时,榻畔只有王后相伴,而侍奉的几名宫女内侍事后全部莫名其妙地死去,光听王后红口白牙地说我主将皇位传给了太子,哼!我看其中定有蹊跷!”华苍槐针锋相对:“既然先王已立我主为太子,那么先王殡天自然是太子继位,何来蹊跷之说?难道文尚书是质疑先王立储之事吗?”文起昌冷笑道:“传位诏书何在?为什么至今无人看到传位诏书?我凤麟自开国以来,哪一代君主不是要以传位诏书召示天下的?太子的那份传位诏书在哪里?莫非是因为诏书上写的根本不是太子的名字,所以不敢让臣子们看吗?”华苍槐眉毛一跳,道:“先王殡天时已经病重,连水米都进不去,哪来的力气写诏书?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没有传位诏书也一样可以正大光明地登基。”文起昌再冷笑一声:“恐怕不是这样吧?据我所知,我主早已写好了传位诏书,藏在宫内,防备的就是有这样的不测。”华苍槐怒道:“胡说八道!”我实在按捺不住了,这个文起昌,菡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不是一样在我面前唯唯喏喏吗?现在就像跳梁小丑一样蹦出来,还不是受了菡的指使,以为可以推倒我扶植菡继位。他这是痴心妄想!难道我会愚蠢到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让统领大军的菡站在我面前吗?“二位都是肱股之臣,居然在朝廷之上如市井小民一样胡闹,成何体统?”我喝问。华苍槐立刻恭谨地跪下请罪,而文起昌傲然而立,不住冷笑。我也冷笑:“吏部尚书文起昌当廷杵逆王上,罪不可赦,左右将他拿下,金锤击毙!”有侍殿的金甲武士上来擒住文起昌,他这时脸上才带了些慌张,眼睛看向面无表情的菡。菡这时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请太子息怒。”太子?他居然仍称我为太子!一腔怒火又被点燃,我眯起眼睛,恨不能将目光化成利箭给他一个万箭穿心。“既然文尚书口口声声说父王留下了传位诏书,不如我们就让他找出来如何?如果文尚书真的能找到传位诏书,而诏书上又确实写着要将王位传给太子,那臣弟自然会恪守君臣之礼,文尚书此时所言也就全是一派胡言,到时再定罪不迟。”他从容地说道,语气里是一派诚恳。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时时不忘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符合他的贤王之名啊,即使在要逼我让位的时候还是这么有礼有节。苏大将军此时沉声道:“请主上允许老臣押文起昌将诏书找出来,如果找不到,老臣亲手杀了这个贼人。”华苍槐的国主和我交流了一下,此时再阻止已没什么意义了,当初我就将王宫里里外外搜查个干净,也没发现什么诏书,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不过,看文起昌和菡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他们伪造了遗诏,让宫内的人偷偷藏在某处,只等着这会来落井下石?这不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不能拦着苏大将军,他手上重兵在握,不可不忌。有苏大将军在,菡就不敢用他的军队来逼宫,我必须笼络苏大将军。可是就这么让他们去陷害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才道:“母后和母妃们都在宫内,岂容臣子东搜西寻的冒犯?”文起昌朗声道:“无需去后宫,这诏书就藏在殿内。”菡的目光直视着我,像是看穿了我的犹豫,像是在嘲弄我的胆怯。我咬牙道:“好,那你就去找出来。”金甲武士放开手,文起昌大步走上前来,一直走到龙案前,伸手抓起了玉玺。华苍槐叫道:“文起昌!你敢动传国玉玺?!”文起昌微微一笑,转身面对群臣,突然将玉玺重重掷在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破碎的玉玺里滚出一个蜡丸。文起昌拾起蜡丸交给苏大将军,道:“请老将军过目。”华苍槐怒叫道:“你居然摔了传国玉玺!你该当何罪!”他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气还是怕。文起昌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这玉玺当然是假的,先王早将真正的玉玺藏起来了。”华苍槐失态地扑上去拾起破碎的玉玺察看,殿内群臣只能默默,谁也不敢稍有动作,这些人都清楚此刻一个细微的表示都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笑了半天,我才道:“不知道文尚书又怎么知道这玉玺是假的?又怎么知道玉玺里藏有你所谓的传位诏书?”苏大将军捏着蜡丸,疑虑地望向文起昌。文起昌沉痛地道:“就在先王殡天之前不久,曾经召我入宫,亲口将这个秘密告诉给我,并说如有不测就让我以此为证,切不可让奸人得逞。想来先王是早已预料到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犯下天打雷劈的恶行。唉,只是当时瑞王和苏大将军都不在朝中,我势单力薄不敢不屈从奸贼,只能忍辱负重,等瑞王和苏大将军班师回朝之时再揭发。先王,起昌让您等了这么久,是起昌的不忠不义啊。”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跪了下去。看不出文起昌还是唱作俱佳的好戏子。我又大笑起来,心底冷意愈甚,笑声便愈狂,直笑得文起昌哭也哭不下去,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何止是他,殿内群臣,甚至华苍槐都吃惊地看着我,他们一定以为我是疯了。只有菡镇静如初,平静的脸上不起波澜,淡淡地道:“还请老将军看一下蜡丸里的究竟是不是诏书。”苏大将军轻轻捏碎了蜡丸,展开一张薄如蝉翼但却柔韧不破的帛纸,他迅速看了几眼,脸色变幻莫测,半晌才道:“是先王的笔迹,加盖的是先王的私印和玉玺,还有……先王的血指印。”菡平静地道:“那么,诏书是真的了?”他转头向群臣道:“请各位都来看一下,以辨真伪。”群臣诺诺,围到苏大将军身边探头去看,一个个脸色和苏大将军一样诡异。我突然想:今天是不能陪宛儿一起用早膳了。“老将军,诏书上可有写要将王位传给太子蕙?”文起昌得意地问。苏大将军摇头:“没有。”文起昌连喜悦的笑容都不费力掩饰了,道:“那就请老将军宣读诏书吧。”苏大将军沉声道:“公主永淳为朕与仙妃所生之女,寄养于鹤卿膝下,永淳聪慧娴德,待朕百年之后即由永淳继帝位。”那一刹那,我终于看到了菡失态的样子,他伸手夺过了诏书,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得惨无人色。文起昌大叫起来:“不可能!不对!”而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守着那堆残破的假玉玺的华苍槐回过神来,指着文起昌狂笑起来。我也忍不住大笑,机关算尽,原来黄雀在后!菡啊,你我斗了一世,最后是折在了永淳这个小丫头的手里,真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