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贞杏发出了一阵惨烈的叫声。齐博松突然回身,一把抱住贞杏的身体。贞杏指着脚底下的虫子,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几乎也要流了下来。“你怎么了?”齐博松赶忙问道。齐博松顺着贞杏手指的方向,那只被贞杏踩爆了肚皮的虫子并没有完全的死干净,临死前,还做了最后的挣扎,挥舞着横在身体上的几只坚硬的手臂。贞杏一见更害怕了,几乎要跳到齐博松的身上。齐博松赶忙抱住了贞杏,让她双脚离地。不再看那可怕的东西。“没事儿了,它死了!”齐博松安慰到。贞杏拼命的摇着头,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卡夫卡最是恶心,他让自己小说中的主人公变成了一只甲虫——像是蟑螂一样的甲虫。身上长满了坚硬的外壳。几只爪子挥舞着,真是恶心。不仅如此,卡夫卡还让它的亲人在它的硬壳里镶嵌了一枚苹果。大蟑螂每天用自己外壳蹭着沙发的一角,不停的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走动。人如果在腋下也长出那样的手臂,该多恐怖?好在,卡夫卡只是为了反映社会问题。他是个小说家而不是科学家,不然,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贞杏想着卡夫卡笔下的大蟑螂,又想着自己脚下那只被踩破肚皮的大虫子。浑身的酥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走动一样。齐博松将贞杏抱进了马车。“今儿晚上你住这儿吧,我住庙里!”齐博松说道。贞杏一把拉住了齐博松的手。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摇着头。“不行,我害怕,你要陪我一起睡在车里。”贞杏说道。齐博松此刻只想一把将贞杏拥入怀中,然后告诉她,有他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害怕。可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好。”齐博松说道。“不要!我不能一个人睡在车里,万一有坏人来了怎么办!你也和我睡在一起,好不好?”贞杏苦苦的哀求道。月光下,贞杏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清澈。像是山间初春融化的雪水,干净的没有任何的味道。齐博松被贞杏那渴求保护的眼神所打动了,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于是,马车从马的身上卸了下来。马也累了一天,要是不让它休息,第二天要怎么赶路?齐博松找来了一些砖头、很很多的稻草,费劲垫在车把底下。这样一来,车把的位置就变高了,睡在里面也没有那么的不舒服。贞杏已经梨花带雨的躺在了车里,她的小脚丫放在了车里,头却露在了外面,贞杏的理由十分的简单。万一来了强盗,自己也能听见。齐博松听了贞杏的理由,不禁的嘲笑到:“万一你睡着了,强盗不就一下子砍掉了你的脑袋?到时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贞杏想了想,齐博松说得也不无道理,便转了个方向,将头塞进了马车的里面。齐博松将马安顿好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钻进了车里。二人第一次距离如此的近,双方都有些三分的害羞、两分的尴尬,还有五分的不知所措。贞杏闭起了眼睛,慢慢的等待着脸上的红晕消失。可是,像是被人诅咒了一样,越是不去想,却越觉得身边躺着的是自己心爱的人。贞杏偷偷的抿了抿嘴。偷偷的将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黑暗中,这小小的缝隙看不到齐博松的样子。不过,齐博松也没有舒服到哪儿去。他拘谨的靠在马车的一侧,后背紧紧的贴着马车上的帆布。呼吸着贞杏的呼吸,感受着,贞杏身体里传出的热量。和一个女人一起住在车里,又是和自己心上的女人住在一起。除了柳下惠就只有齐博松才能忍住心里的爱恋。谁叫,她已经是皇帝的女人,是自己的主子。谁叫,他不能越了祖宗立法,不能轻易的爱上她?可是,老天就偏偏的要捉弄他们。越是不能爱,却越让两个人慢慢的发生了感情。要是,有一天她真的回到了紫禁城,还能记得曾经有一个晚上她与他在车子里面渡过的这一夜吗?倘若,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她的心里也定是会有一种寂寥的味道。那时,他会怎么样呢?他想,他一定不会装作若无其事那样,他会辞掉所有的官职,一个人回到伊犁过日子。因为,这里曾经有他和她的回忆。因为,这里,曾经是她住过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他唯一可以等待她的地方。或许,他会终日的酗酒,和狐朋狗友们漫天过海的吹牛。可是,只要想起她。他依旧会被那种痛不欲生的情感所折磨,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为了她赴汤蹈火。两人的脑袋里,同时想到了这种寂寥而落寞的场景。她要是回了宫,他想要在见到她,几乎,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贞杏轻轻的翻了身,要是那样,就太寂寥了。她已经暗暗的决定,说什么,也不要回宫去!齐博松的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他被这种大悲剧似的结局搅和的不得安宁。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是,在它没到来前,他就已经痛的无法忍受。要是,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会怎么样呢?会死掉吗?或许,那个时候死掉会比活着还要轻松。人前的笑脸,人后的孤独。这种复杂的纠结,会让他这一生都停留在悲剧似的忧伤里吧?齐博松不敢在想下去了,他害怕这种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没有勇气面对她。贞杏一个翻身,脑袋不经意的就靠在了齐博松的肩膀上。齐博松听着她的呼吸,大概,是太累了,她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齐博松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抱住了她的头。月亮圆而大,银白色的月光均匀的铺在沉睡的带上。像是给这大地铺了一层银色的纱,朦胧而完美。月宫里,有一个叫嫦娥的女子,每到晚上都期盼的看着地球。那个叫后裔的男人——她的男人,已经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看不到他的过去与未来,却每天晚上都期盼着能见到他的灵魂。就是这种生离死别的爱,才最是恼人。她羡慕后裔,后裔已经死了,就不在被这爱所折磨了。难怪,李义山要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清晨,贞杏从耀眼的阳光中醒来。她伸手去遮挡住阳光,才缓缓的挣开了眼。身边已经没有了齐博松,贞杏不禁的坐了起来。果然,齐博松已经不在了。贞杏匆忙的从马车里走了下来。清晨的阳光打散了微微的薄雾,贞杏的手一直挡在额头上,马车的周围也没有看到齐博松。贞杏皱着眉头,刚要向破庙的方向走去,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了声音。“你怎么不睡一会?再过一会才能上路呢!”齐博松的手里抱着一捆子稻草,说道。“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儿晚上,是不是你没睡好呀?”贞杏说道。说起昨天晚上,齐博松不禁的微微的脸红。昨天晚上,贞杏由于天冷,几乎整个身体都靠了过来。贞杏的身体仅仅的贴着齐博松的身体,让齐博松尴尬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的很好。我习惯早起了。”齐博松笑着说道。幸亏,他皮肤黝黑,看不出脸红的样子。“对了,附近有一条河,你可以去洗脸!”齐博松一面说,一面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贞杏点了点头,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些草纸,顺着齐博松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贞杏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刚从皇宫出来的她,几乎不敢在树丛里解手,生怕被人看见。不过,现在,她的生存能力已经比过去强多了,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清理完存货,又在小河边洗了脸、梳了辫子。贞杏拍了拍身上的土。这男人的衣服穿着还真不怎么舒服。贞杏回到破庙的时候,齐博松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清晨看这间破庙,似乎,也没有昨天晚上那样的恐怖。虽然破庙破破烂烂的,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神出鬼没。破庙里,原来住着几只小野猫,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发现。小野猫闻到齐博松烤鱼的味道,流着口水走了出来。齐博松将一条烤好的鱼送到了贞杏的手里,果然,还真不是一般的香呀。贞杏不顾着烫手,扯了一小块尝了尝,不禁的赞道:“真好吃。”齐博松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我小时候跟着师傅练功的时候,经常到河里偷偷的去捕鱼呢!烤鱼的技术可是一流。”贞杏“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几只小猫围在贞杏的周围,不停的“喵喵喵”的叫着。一只小猫大胆的爬上了贞杏的腿上,贞杏扯了一小块,交给了小猫。小猫高高兴兴的叼走了。齐博松见状,将自己正在烤的那只鱼的鱼头扯了下来,向很远的方向丢了去。几只小猫立刻丢下贞杏,飞奔着向鱼头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