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贞杏在齐博松的身边醒来。天色灰蒙蒙的,贞杏见蒙古包里只有她与齐博松,安泰一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像是聊斋志异里的故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墓里。贞杏拉开蒙古包的门,走了出去。空气真是新鲜,带着夜里露珠的味道扑面而来。太阳,在天际的尽头露出了一个小角,它旁边的云朵也映衬出了橘红色的娇媚。不少刚刚醒来的鸟儿,围着太阳叽叽喳喳的叫着,天空中的大面积,还是灰蓝灰蓝的。贞杏面带微笑的在安泰家的门口席地而坐,静静的欣赏着自然的美景。正在这时候,身边的门突然响了一声,贞杏一扭头,只见齐博松一脸倦态的走了出来。“你怎么不多睡一会?”贞杏问道。齐博松笑了笑,坐在了贞杏的身边。“你干嘛呢,看日出呢?”齐博松问道。贞杏点了点头,这时,太阳露出来的笑脸越来越大了。齐博松抱着双腿,和贞杏一起欣赏着日出的美好。突然,太阳一下子就挣脱了黑暗的束缚,用它精准的速度冲上了天空。大地,也一下子跟着亮了起来,所有的黑暗都慢慢的退了下去。鸟儿们还是不停的喧嚣着,庆祝着太阳升起的美好。“哎呀,没看到!”贞杏抱怨到。可不是,日出的那一瞬间,仿佛就是一秒钟的事儿,一眨眼,天空就变成了另一幅样子。齐博松笑了笑,这时,安泰家的太黑狗跑了过来。贞杏紧张的躲在了齐博松的背后,她家也养过狗,可是,这只草原上的狗却十分的吓人,露出雪白的尖牙,像是随时随地要咬上人一口。贞杏不怕疼,但是,她害怕得狂犬病。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狂犬育苗,被狗咬了会怎么样?等死吗?不过,这只大黑狗似乎没有想咬人的冲动。他只是跑到齐博松的身边,围着齐博松嗅了嗅。见捞不到什么好处,便离开了。齐博松和贞杏抬起头来,就看到安泰一家拉着勒勒车走了过来。这勒勒车本是草原上民族取水用的东西,看样子,这一大早上的,安泰一家去打水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安泰老远的就笑着喊道。齐博松真是从心底里佩服这个汉子,昨儿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他到现在头还痛呢!而安泰,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重复这每天的动作。“大哥,你们也起得早呀!”贞杏笑着说道。安泰点了点头,爽朗的笑了起来。在草原上的黎明中,这样爽朗的笑声十分的动听,惊醒了不少睡熟的昆虫。勒勒车停了下来,安泰的两个孩子欢愉的跑进了屋子里。贞杏仰头,看着渐渐变蓝的天空,这样的生活真好。无忧无虑。虽清贫,却能与心爱的家人在一起。还图什么呢?贞杏十分的羡慕这样的生活,她偷偷的看了看齐博松。齐博松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大概,也是被安泰一家的温馨所感染了。安泰家的早餐是典型的游牧民族的早餐。奶茶、奶饼,还有特质的奶豆腐。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十分的符合贞杏的胃口。过去,在宫里虽然也经常吃到这类的东西,但是,宫里的御膳房通常都将这些东西精心的处理过,已经没有了最初淳朴的味道。在加上,随着满汉文化渐渐的融合,宫里的食物大多数都是汉族的事物,已经吃不到草原上的味道了。贞杏放下了奶茶,微笑着对安泰家的女孩儿招了招手。那女孩儿腼腆的走了过来,贞杏一进他家的门就喜欢这个女孩子。黝黑的皮肤上有两朵高原红,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一副纯真而缅甸的样子。贞杏这时从胸口掏出了一块玉佩。齐博松看了心里一震,那玉佩本是贞杏的贴身之物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要送人?齐博松不禁的打量了那玉佩一番。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通体是一个葫芦的造型。取自“福禄”之意。要是他没猜错,那应该是宫里带出来的。“小妹妹,这个送给你。保佑你平安。”贞杏说道。安泰赶紧上前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收你这么大的礼?”贞杏笑了笑,已经将那只玉佩套在了小女孩儿的脖子上。“安泰大哥这么热情的招待我们,拿我们就当是自己的兄弟一样。这孩子又与我特别有缘,送她礼物保护她平安。安泰大哥,这并没有多贵重。你们不必往心里去。”贞杏说道。安泰赶忙寒暄了几句,那小女孩儿的脸也有些微微的泛红。贞杏轻轻的拍了拍那女孩儿的肩膀,笑着说道:“等你长大了,要到伊犁去看我哦!”那女孩儿听不懂贞杏的话,安泰赶忙翻译了一遍。那女孩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安泰笑了笑,几人又坐下来聊了几句。与安泰问清了路,齐博松和贞杏又上路了。安泰说的很明白,如何走出这片草原。安泰骑着马送了齐博松和贞杏好长一段路。最后,还是齐博松硬要他回去的。两人的小马缓慢的走在草原上,天空中飘过朵朵的白云。虽然没有蒙古姑娘高亢的歌声,可蓝天白云下,却有一股子豪迈的味道。偶尔,能遇到牧民们赶着成群的牛羊。牛群沉稳而缓慢的行进在迁徙的路途上,羊群脏呼呼的,没有书中形容的雪白。大多数,通体都是灰鼠鼠的,或许,是羊毛太白了,平日里沾染上了太多的灰尘。领头的羊群时不时的低下头来啃着地上的青草,放羊的牧人缓慢的走着。在一大群的羊群间,牧人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倒映在蓝天、白云、清凌凌的河水还有不太干净的羊群中间。贞杏下了车,本想亲手摸一摸小羊。可是,那些羊一见到陌生人,立刻向一侧靠拢,贞杏也只能作罢。重新上车,走过了羊群和白云。一座小山丘就迎面而来。趁着四处没人,齐博松才问道:“你怎么突然给了那孩子一块玉佩?”贞杏笑了笑,躲在山丘后面遮住太阳的阴冷处,她窝在副驾驶的位置,笑着看这眼前大面积的绿色。“有什么不可以?咱们总不能在人家那里白吃白住吧?你要是给他们钱,他们肯定不要。所以,还不如给她这个呢!”贞杏说道。“那块玉佩,是宫里带出来的吧?”齐博松突然问道。贞杏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知道,齐博松这个问题一定憋了好久才敢问出来。“是呀,还是皇上那年赐给我的呢。”贞杏说道。齐博松一把拉住缰绳,马儿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皇上赏赐的东西,你怎么能够随便的送人!”齐博松严厉的说道。贞杏微微的笑了笑,看着齐博松认真的说道:“皇上赏赐的为什么不能随便送人?这有什么关系?”“这是大不敬的罪名!”齐博松说道。贞杏哈哈大笑了起来,对齐博松这突然的紧张感到好笑。“你呀,真是太小心了。这能有什么呢?反正,以后也没有人知道我曾经是皇宫中出来的妃子。”贞杏哈哈的笑着说道。齐博松皱起了眉头,十分的不高兴。她怎么能够这样做?将皇上赏赐的东西随便的送人呢!“你想过没有,万一,我们回去了。皇上问起你玉佩的事儿,你要怎么回答?”齐博松异常的烦躁。贞杏无所谓的笑着说道:“就说丢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咱们还会回去吗?”听了贞杏的这番话,齐博松突然心里一阵的慌乱。“你不要这样说,我们总会回去的。”齐博松安慰她说道。贞杏收起了笑容,歪着脑袋一脸傲慢的问道:“怎么,你希望我回去?”一句话,刺痛了齐博松的心。他希望她回去?他当然不愿意和她分开,这么长时间的感情了。可是,她是皇上的女人,总有一天是要回到皇上身边的。“总要回去的。”齐博松有气无力的说道。贞杏叹了一口气,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天空上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的云朵。齐博松的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心里像是藏匿了一只不听话小鸟,在他的胸腔里飞来飞去的,搅和的他不得安宁。贞杏同样不舒服,她特意将那个玉佩送给小女孩儿,为的就是告诉齐博松,她这辈子,不想再与宫里有任何的瓜葛。可是,齐博松不但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反而说了她一顿。难道,齐博松不喜欢她,真的想要将她送回到宫里去吗?一想到紫禁城里高大的红墙,浓妆艳抹的妃嫔的脸,一个个阴阳怪气的太监。当然,还有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祖宗礼法以及一颗颗冷冰冰的人心。一想到这些,就让贞杏觉得呼吸困难。她是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了,是的,永远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