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当然是来,行……”昭叔颜放低了声音,齐燕妮几乎听不见他的说话,只隐约捕捉到一丝痕迹,“行**哪……”虾米?齐燕妮惊跳了起来,大嚷:“你说米熊想跟我#^$¥%(粗鄙语言,系统自动消声)?”喝!好霹雳的词!**裸地从巫苏嘴里蹦了出来!昭叔颜低声哀叫,掩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早就知道巫苏的性子大大咧咧,美其名曰:率性直爽,但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这样粗俗的话语来,未免……“他凭什么认为我看上他了啊?”齐燕妮捋起袖子,一副要找米熊算账的模样,气鼓鼓地站在昭叔颜前面。她的脸上仿佛写着这样一句话:——不跟我说清楚,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昭叔颜的双眼比她更莫名,更无辜:“巫苏不是早已答应了吗?否则怎会在车中与晁……与晁……”他说不下去,将头扭向一旁。啊?开个玩笑他也当真?“别胡说啊,我跟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干!”齐燕妮好气又好笑。闻言,昭叔颜诧异地回首,声线也轻快了许多。“可是,晁一直挂念着你,要不是姬初阻挠,早就派人来接你了!”“姬初?”齐燕妮一愣,终于回忆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一位总是带着一大堆侍婢的美艳女子,听说是米熊的老婆,站在米熊旁边就是俊男美女图呢。别说她跟米熊不怎么来电,就算来电,也被他那一群老婆小老婆小小老婆给“接地”了嘛!“这次晁也是让我悄悄地见你,好敲定个幽会的时间……”昭叔颜不甚自在地低首道。“你告诉他,看醋国给他管理得什么邋遢样儿啊,他居然还有心思找女人?”昭叔颜轻轻摇头:“巫苏有权质疑晁的德行,但在略有了解之前,请不要对国事挑剔。”在他的心目中,巫苏再有名气也依然是一名女子,不适宜对治理国家之事指指点点。何况,熊晁虽然是贪玩好耍了点,任人处事倒没什么错误,在诸侯国中竖立的形象,也并不损伤楚国的颜面。丹阳的境况,确实比前几代要繁荣得多了。国民稀少、外夷骚扰,才是阻挠国势的罪魁。巫苏来到丹阳尚不足一月,了解不深,贸然出言指责熊晁实在有些轻率。见他一脸不悦,齐燕妮也收敛了些,惴惴地嘀咕:“你又不是米熊的臣子,帮他说话干嘛……”虽然没有任职,但却是兄弟。名义上,昭叔颜也是靠米熊的封地来养活自己的哩!昭叔颜整整衣冠,却已经面露喜色,他又问:“巫苏,你的家人尚在巴国?”齐燕妮哪里知道姒苏的家人在什么地方,于是随口答道:“没啊,都死掉了。我是孤儿!”“这样啊,真遗憾……”昭叔颜低眉,做出因不能得见而惋惜的样子,随后小心翼翼地问,“请恕我无礼,巫苏的生辰八字,可以告知么?”生、生辰八字?见鬼了,她怎么知道姒苏的出生年月日啊?拿自己的凑合吧。“哦,是199……呃……”她只知道自己的公历生日,农历的完全不清楚啊!那个啥米天干地支的计算法,她可从没弄明白过。望向对方期待的双眼,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咕哝道:“叔颜大哥要问这个做什么?”这一提,意外地把昭叔颜闹了个大红脸。他心虚地摆手,说:“没、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可疑。齐燕妮挑起半边眉毛,狐疑地打量着他。可惜她也不明白古人问了生辰八字能拿去干嘛,只好哼哼两声,作罢。-------入夜,齐燕妮蜷成蜗牛状沉睡。巫咸养的老鼠吱吱叫着从她耳边跑过,其中一只绊倒在她的指头上,把齐燕妮给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她听见祀庙外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怪响。像马匹打响鼻,也像农妇筛谷子。爬起身,给火盆加两根柴,她摩挲着冰凉的双臂,走到祀庙外面的土台上。从这里能看见天空。古代的夜空没有受到地面的灯火干扰,云彩也不像现代那样沉重混浊,每颗星星都十分清晰。“嘿,是古代的星空呢……”想到这里,齐燕妮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古人往往以天相来做预言。巫咸说,星相可以告诉巫觋很多东西。在商汤覆灭之前,他的先人曾亲眼观测并且记录过荧惑守心的凶兆。(即火星靠近心宿二)齐燕妮也懂得一些天文的简单知识,但要凭此看出国运的兴衰?她恐怕是学不来的。“果然,不是做巫师的料子啊……”她喃喃着,抬头寻找自己熟悉的星座。突然,一道奇异的红光划过银河,飞速坠落,划着长长的线条落到城内。在土城墙的西北角,从天而降的物体就像探照灯一样放射着光束,时而明黄,时而火红。“那是什么?”齐燕妮瞪大了眼,虽然她自己就是给一颗流星砸到古代来的,但是——她相信那样花哨的东西绝非陨石!好吧,就算是陨石,也是一颗戴墨镜、穿舞台装的摩登陨石。圈起手掌,她小心地呼喊:“丰隆?丰隆?”不在,嘿嘿。裙子一捞,她才不管什么不准触地呢。没鞋,就光着脚,几下跳到土台下面,穿过祀庙围墙的大门,走上悄无人迹的街道。跟现代的世界大不同,街上没有夜游者,更看不到通宵做生意的小吃摊,石板路两旁,只有颤巍巍的几个黄灯笼在摇晃而已。齐燕妮有些害怕,但想到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自己探险,又格外兴奋。斑斓的光色从西北角的城墙下直射出来,愈来愈盛,几乎映亮了半个天空。齐燕妮决定抄近路,她离开街道,穿过几块荒地,躲在漆黑的树荫里向发光的地点张望。土城墙下不远处是低矮的树林,看不出来种的是什么树。那从天而降的发光体就在林子里面。再靠近一点,齐燕妮大着胆子钻到树林里。没有灼热感,甚至连林木的树冠都完好无损。这似乎跟她所知的天陨现象相差甚远。莫非是极光?那种东西好像要在高纬度的地方才能看到吧……“奇怪,究竟是什么?”齐燕妮拨开阻挠她的树枝,走向光线耀出的地点。越是靠近,光芒就越是强烈,她几乎无法睁开眼了。一棵老树垂下胡子般的气生根,根须纠缠成团,那个神秘的光源就挂在根须中间,小小的、但光照却十分强烈。齐燕妮遮挡着眼睛来到树下,意外地,没感觉到一丝热度。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到那个光源。光亮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一丝余韵。留在她手心的是一个小小的玉环,凉凉地,看上去就像一枚戒指,边上有个创面光滑的缺口,显然是经过打磨的。“好神奇……就是这玩意发出的光?”她半信半疑地向四周看看,但光线已经黯淡下去,很快,整座小树林便重归夜幕怀抱。齐燕妮借着玉环仅剩的微弱光亮,慢慢往树林外摸索。泥土并不柔软,里面夹杂的石子或者枯枝硌得她的脚生疼。但这些感受与捡到一块神秘的玉石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了。心跳得很强烈,仿佛生怕突然冒出谁来抢夺这块玉,她加快脚步,钻出树林。耳鼓传来奇怪的轰鸣声。抬头看的刹那间,满天的星星似乎向她坠了下来,“啊!”她举手遮挡,却发觉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正在她抚着心口压惊的时候,身后突地响起一阵像马匹打响鼻、也像农妇筛谷子的怪声。猛然转身一看,她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老虎!!两只老虎从林子的阴影里面慢慢走出来,一左一右,咂着嘴巴(这是她的想像),绕到她的两侧。闭上眼,齐燕妮不敢动了,心里惨叫——怎么城里会有老虎啊啊啊啊——吾命休矣!僵硬半晌,却没受到老虎的攻击,只感到那两只猫科动物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甚至像家里养的小猫一样,故意磨蹭她的腿部。正心惊胆颤时,她的膝后突然被虎尾一扫,往前跪倒的瞬间,另一只老虎凑上来,恰巧给齐燕妮做垫子,她也不幸地抱住了老虎的脖子……这可是老虎啊……她当时真想晕死了事,可再过十秒钟以后,她就会立刻推翻这样的想法!——这十秒内发生了什么事呢?说时迟那时快,第一秒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罪央!瑶方!回来,不得无礼!”那嗓音像长江之水一样冰凉,充满至高的威严。下一秒,两只老虎立刻离开了她。齐燕妮花费了剩下的八秒钟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在惊慌之后变得摇摇晃晃的镜头里,一名男子自树后踱出。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见到那双眼睛像猫一样放肆明亮,举手投足则英气逼人。老虎回到他身边,轻声呜呜着,他以手抚弄虎耳,眼睛却一直看着齐燕妮。“你拾得的,是我的东西。”他说。“啊?哦!”齐燕妮惊觉他是指自己手中那枚微光的玉环,急忙递向他,“还给你……我、我不是故意拿走的……”一对老虎齐声低呜,吓得她立时噤声。“无关系。你拾得了,就是你的。”男子抱着手臂,以毫无起伏的声调这样说道。“啊?”沉默片刻之后,男人开口:“我是夏璩。”(璩,音渠。)齐燕妮的注意力还留在老虎身上,没留心他的话语,直到男子再次重复报出他的名字,她才明白对方的意图,怯生生地回答:“那个……我叫齐燕妮。”夏渠?好像不是什么历史名人罢……“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她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再次捧出那块玉——天可怜见,她不想得罪养老虎的人啊!“送你了。”夏璩言毕,优雅地踱到她身边,一手拈起玉环,另一手端正齐燕妮的脸颊。齐燕妮只觉得右耳一热,竟是夏璩的手指覆住了她小巧的耳垂。等他的指头离开时,那枚玉环已经衔在耳垂上,成为耳环了。“这样使用。”他的声音依然寒冷如冰。齐燕妮抬头的时候,隐约见他的耳边也坠着一枚同样的玉环。她的心狂跳,不知是因为虎,还是因为人。“我会让瑶方跟着你,姒苏……不,齐燕妮。”夏璩低声道,“你是被选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