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心思纯然。”巫咸娃娃说,“巫苏,请不要再与他置气了。”齐燕妮气鼓鼓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反正是他总来惹我的,我一贯通情达理,哪里跟他计较过!”两人说的话,分明带着口是心非的意味,却又转头来和乐融融地彼此安抚着,连无支祁都快听不下去了。它打了个呵欠,翻身不理他俩。明月高悬。顶起草帘,齐燕妮趴在窗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山崖下边的小屋。她可没打算偷窥丰隆在干嘛,只是占了地利,不看白不看。(结果还是偷窥就对了。)丰隆也并没有乖乖躺屋里睡觉,他爬到屋顶上,睡成大字一般,望着天上。虫鸣语声中,齐燕妮似乎听见他在念叨着什么。“巫咸、巫咸,你听……”她好奇地戳了戳巫咸娃娃,指向山下,“丰隆念念有词的样子,是正说什么呢?”巫咸娃娃看了她一眼,专心注意丰隆的口型,少顷,答道:“喔,云师正在请月御下界……”“月御?”齐燕妮想起来了,是曦和家的那一位,叫做望舒来着。她纳闷地抬头看看天空——丰隆叫望舒下来做什么?丰隆躺在屋顶上半晌,连周围的茅草都抽了一把在手心,可望舒就是不搭腔,别说不搭腔,那月轮清冷得好像从来就没人驾驭一般。“该不会是我灵力退尽,连路过的曦和望舒都叫不下来了吧?”丰隆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继而一握拳。——他才不信!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丰隆冲着月亮吼:“月御!下来!”不理。“我是云师丰隆,我叫你呢!别装作没听见!给我下来!”无应答。“还装死!你再不下来,我回去就拆了你跟曦和的小窝!”该用户不在服务区。丰隆蔫了。他瞪着死鱼眼望向天空,静默片刻,嘿嘿一笑,低声道:“你下来,我就告诉你,曦和在哪里养了个小情人……”齐燕妮突然感到白光一晃。只听风声呼啸而近,天上突然飞下一人,那人万分准确地一脚踹在丰隆头上,把他给飞踢出去,连连翻了好几个筋斗,从屋顶狠狠地摔到地面上。她定睛一看,从天而降的是名女子。此女用布条蒙了双眼,长袖里满是夜风,飞舞得比青女的飘带还盛。巫咸娃娃趴在窗边,用闲闲的口吻惊叹道:“啊,月御真的下来了。”月御望舒单足立在屋顶上,冷哼一声,对丰隆道:“云师,休要胡言乱语,曦和与你感情匪浅,古来又闻聚类集群,败坏他的名声,岂不是同样说云师是轻浮之人。”丰隆一个打挺站起来,揉揉脖子,痞子样笑道:“我不介意啊,反正月御你下来就好嘛!”“你——”月御望舒原本是被他一句话激得鬼火冒三丈,禁不住冲下来一逞口舌之快的,想不到中计。她跺脚,转身:“哼!我回去了!”开玩笑,那怎么行!丰隆情急之下忘记自己已非往日,抬头就往屋顶上跳,结果还没能蹦出一人高,就又落了地。他急忙呼叫:“月御月御,你别走!我是真有事找你帮忙,看在同为神人的面上,怎么说你也得留下来听我讲完啊!”月御顿了顿脚步,但立刻又继续往天上去。丰隆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女人,他叫到:“不然你让曦和明儿来见我嘛!我怎么叫他都不下来,到底怎么了啊?”听见他这样问,月御回头,冷然到:“云师,你还敢提?是谁缠着曦和,让他抱病驾驶日车,又是谁,教日车午后才从海中升起,直驰往陆中?这样大的差错,云师以为就没有巫觋上告么?”“啊?”丰隆愣了愣。月御望舒回身,落在丰隆面前,指着他的鼻尖说:“惊动神祗,令日神也回到中土,害得曦和险些被除去神人之籍,这是云师你想负的责吗?”丰隆懵了。望舒收回指头,鄙夷地瞥了瞥嘴角,扭头又想走,却被丰隆给拽住了。他急急地问:“那曦和现在怎样?月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对云师说来做什么?”望舒不耐烦地拉了拉袖口,竟然一时收不回来。她隐忍着恼意道:“是曦和不准我告诉你,他叫我别随意下来找你……若是忍不住宰杀了云师,恐怕日神与云中君一行神人要结下梁子。”说到后面,她话中露出杀意。齐燕妮远远地望着,并不能听见两人在说什么,她看看巫咸娃娃,它正专心致志盯着月御望舒,读着对方的唇形。“巫咸,他俩在干嘛?”“嘘……”巫咸娃娃看热闹正上瘾,摆手示意齐燕妮别出声,过了一会儿,它回神,立刻敷衍解释到,“巫苏,云师似乎正与月御谈论日御的病情。”“日御的病情?曦和病了?”齐燕妮担忧地问。巫咸娃娃点点头,继续关注山下动静。怕干扰了巫咸娃娃的窥视,齐燕妮不便再问,只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两人。原来曦和病了,难怪很久没见他出现,不过……丰隆跟月御望舒拉拉扯扯的做什么,望舒虽然也是神人,但她是女的啊!而且还是曦和喜欢的人,不是么?可恶,丰隆这家伙果然没节操,连朋友妻不可戏都不懂。虽然被望舒一身寒意逼得直冒冷汗,丰隆仍然拉着她不放,追问到:“那曦和现在在哪里?”“他在哪儿,与云师何干?”望舒没好气地回道。“这什么话,既然与我没有关系,你刚才咄咄逼人又是何道理?”丰隆习惯性地凶回去,见对方脸色更不好了,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该低声下气一些才对,便又放软腔调,“啊、啊,我是说,反正都是我的过错,我认了还不行么?月御你又何必讲气话呢?到底曦和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他出现,莫非他真打算跟我绝交不成?”丰隆绝对不相信他跟曦和多年的交情,会被日神压一压就断掉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得问清楚。“哼……”月御转头,闷闷地说,“他被禁足了,眼下日车都是日神自己驾驭。”“为什么呢,不是说,日神不想干了么?”“帝怒了。”月御似乎不愿多说,将袖子从丰隆手中拽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