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是一位名叫达尔坎?德拉希尔的巫师,他多少发挥了点作用。要不是他,阿尔萨斯永远不可能知道三月之钥的秘密,这件法器分为三块月亮水晶,分别藏匿在奎尔萨拉斯各地,由重兵把守。那个精灵叛徒对背叛自己的人民反以为荣,他告诉阿尔萨斯,这些神庙就和太阳之井本身一样,修建在魔网能量线的交汇点。魔网能量线就像是大地中的血管,只不过里面流动着魔力而不是鲜红的血液。通过这样彼此连接,三块水晶构建出一个称为班迪诺里尔的能量场——也就是“看门人”的意思。阿尔萨斯只消前往安泰拉斯、安达洛斯和安欧维恩三个地点,杀掉守卫夺取月亮水晶。然而那些出奇坚韧的漂亮精灵们向他挑战。阿尔萨斯骑跨在无敌身上,手指轻抚着霜之哀伤,心里想着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种族怎么会敢于抵抗他的大军。是的,现在这真是一支大军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何况它们都已经死过一次,因而要想彻底干掉它们就更加艰难了。那个游侠将军确实用炸断桥梁这种小聪明浪费了阿尔萨斯的宝贵时间。这条河横跨整个奎尔萨拉斯,一直延伸到东边的山丘地带。然而对他的那些战争机器来说,山地就像河流一样难以跨越。虽然花了些时间,但它们最终渡过了河流。当他想到解决方案的时候,脑海深处突然升起一阵难以言表的刺痛感。他痛苦地抑住这奇怪的感觉,命令他忠诚可靠的士兵自己搭一座桥——用它们腐烂肉体搭成的桥。数十名亡灵士兵跳下河躺在水中,用它们的尸身垒起一层又一层,直到那些绞肉车、投石车和抛石机能够勉强驶过。自然,这样一来有些亡灵的尸体损坏得太过严重,无法继续使用。于是阿尔萨斯“仁慈”地赐予了它们真正的死亡。另一方面,他们的尸体将会污染水流,成为天灾的又一样武器。当然,他自己轻易就能渡河。无敌毫不迟疑地跳进河水,阿尔萨斯突然回想起那年隆冬,这匹马也是绝对服从主人的意志,腾空跳起时在结冰的岩石上滑脚跌倒。记忆意想不到地猛袭而来,一时间让他心怀痛疚难以呼吸。然而这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一切都大为改观了。他不再是那个情绪崩溃、羞愧自责、在雪地里抽泣着,举剑刺过挚友心脏的小孩。不,无敌也不再只是一头易受伤害的活物。他们现在都更为强大,更为有力。无敌将会永生不息,不知饥渴、疼痛和劳累,一如既往地忠心侍奉主人。而阿尔萨斯,他将心想事成,不用再面对父王沉默的否定,不用再聆听乌瑟尔刻板的训斥,不用再看到吉安娜半信半疑的眼光,看到她那熟悉地皱起眉头——吉安娜……阿尔萨斯猛地摇摇头,吉安娜本有机会伴他同行。可她拒绝了,尽管她发过誓永远不会这么做。他并不亏欠她什么。现在他只听从巫妖王的命令。阿尔萨斯镇定下来,笑着拍了拍亡灵战马嶙峋突兀的椎骨,而它晃晃颅骨作为回答。毫无疑问,是那个美丽而坚毅的游侠将军让他心存不安,甚至在那一瞬间怀疑其自己选择的正确性。而她,也有过机会。阿尔萨斯来此自有目的,并不要彻底毁灭奎尔萨拉斯和它的居民。要是他们放弃抵抗的话,阿尔萨斯自会放过他们。给精灵们带来了毁灭的正是她的尖牙利嘴和挑衅行为,而非他所造成。河水从他的铠甲接缝处渗了进去,金属板甲下的衣裤和护身软铠都变得湿冷起来,然而阿尔萨斯毫无感觉。片刻之后,无敌冲出水面登上对岸。最后几辆绞肉车也隆隆开过,尚未损坏的丧尸爬上岸来,剩下的则继续躺在那不再如水晶般清澈的河水中。“前进。”死亡骑士说道。游侠们已经撤退到了晴风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村民们极尽所能提供帮助,从包扎伤员到拿起武器备战。希尔瓦娜斯命令那些无力战斗的人立刻前往银月城。“什么也别拿。”当一个女人朝她点头致意,然后顺着斜道往屋子高处跑去时,希尔瓦娜斯说道。“可我们楼上的房间里还有——”希尔瓦娜斯转过身,两眼闪耀如火。“你还不明白吗?亡灵正朝我们而来!它们不会疲劳、不会放慢脚步,还利用我们的死者来扩充军队!我们拖延了它们,片刻而已。带着你家里的人赶快离开!”那个女人似乎被游侠将军的回答吓了一跳,可还是听从了她的命令,很快召拢全家顺着大道朝首都跑去。阿尔萨斯不会被阻挡太久的。希尔瓦娜斯扫了一眼身边的伤员。他们也不能留在这,得转移到银月城。至于剩下那些为数不多的健康士兵,她还得要求他们付出更多努力,或许付出全部一切……他们都和她一样,发过誓要保卫人民,而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就在艾尔伦达河与银月城之间有一座高塔。不知为什么,希尔瓦娜斯觉得阿尔萨斯将会开辟出一条通路继续他的征途,继续延伸那道紫黑色的伤痕。这座高塔用于布置防御再好不过了。狭窄的斜道避免了被亡灵们一拥而上,而各个楼层都朝外敞空。她和手下的游侠能够对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在他们被——银月城的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深深吸了一口气,泼湿发烫的脸颊,然后喝了点水镇定下来。她站起身,召集所有还能走动的士兵准备战斗,而这,无疑将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他们差点没能赶上。正当游侠们进入那种即将被作为堡垒的高塔时,一度香甜清新的空气带上了腐烂的臭味。骑射手们驾驭着龙鹰在空中盘旋,这些金色和红色的巨兽不高兴地扭动蛇一般的头部,把缰绳绷得老紧。这些美丽的动物也嗅到了死亡,它们从未面对过如此糟糕的局面,这气息令它们不安起来。一名骑手朝希尔瓦娜斯打了个手势,而她也作了回应。“发现亡灵。”她镇定地对手下说道,而他们都点点头。“各就各位,马上。”他们立刻奉命而行,就像上好油的侏儒机器。龙鹰骑士们朝南面敌人来犯之处飞去,后面跟着一队弓箭手和近战士兵,他们将构成第一道防线。她最优秀的射手冲上高塔的旋转斜道,剩下的则在建筑底层排开。他们用不着等上太久。如果说她一度抱有微薄的希望,期冀于尸体的腐烂会减少敌人的数量;那么现在这希望就像水晶摔在石头地板上一样破灭了。她已经看到敌人的先头部队了:腐烂的丧尸,后面跟着骷髅士兵和三只手臂都拿着巨大武器的憎恶。石像鬼像秃鹫一样盘旋在它们的头顶。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这真是奇怪,希尔瓦娜斯带着一丝恐怖的幽默想到。当死亡向她逼近之时,她的脑中竟然回响起一首上古的歌谣。以前她喜欢和姐妹们一起唱这首歌,那时世界多么美好,而她们欢聚一堂。奥蕾莉亚、温雷莎还有她们的小弟弟利拉斯,他们在黄昏中歌唱,淡紫色的暮光映在他们的斗篷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海水与鲜花甜美的芬芳。Anr’l,nr’lbelre,quel‘drei,induflln…….以光之名,以日光之名,奎尔多雷,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译注:此即为《上层精灵的挽歌》,前四句为萨拉斯语,意思和后面四句一样。与游戏中不同的是,此处歌词为“奎尔多雷”而不是“辛多雷(血之子)”。)无意识地,她抬起手握住挂在自己修长脖颈上的项链。那是她大姐奥蕾莉亚的礼物,不是由奥蕾莉亚亲手赠送,而是托她的一位副官维拉纳捎来的。为了阻止部落再度入侵艾泽拉斯或是其他世界,奥蕾莉亚穿越黑暗之门并从此消失不见了。她再也没能回来。奥蕾莉亚熔化了父母送给她的一条项链,为风行者姐妹铸造了三条镶着不同宝石的项链。希尔瓦娜斯那条镶着蓝宝石,她记得上面刻的小字:给希尔瓦娜斯。永远爱着你的姐姐,奥蕾莉亚。她紧握项链,一如既往地通过它感受着同死去姐姐的联系(译注:黑门再次开启之后,我们得知奥蕾莉亚与图拉扬双双失踪,但并无两人死亡的确切证明。),接着她强迫自己慢慢放下手。希尔瓦娜斯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起来:“进攻!为了奎尔萨拉斯!”这无法阻挡它们。实际上,她也没指望能阻挡它们。从她身边的游侠们严肃决绝的表情,她知道他们也是这样认为。希尔瓦娜斯脸上满是汗水,肌肉疲累酸痛,可她仍然战斗不息。她不停地射着,拉开弓弦又脱手放开,然后再度开弦,快的让人几乎看不清她双手的动作。当成群的丧尸和怪物围上来,距离近到无法射箭之时,希尔瓦娜斯丢开弓拔出短刀和匕首。只见她飞快地转身左右击刺,狂吼着与敌人厮杀。又一具丧尸倒下了,它的脑袋从肩膀上滚落,掉在自己的脚下,像个西瓜一样被踩爆开来。然而立刻又有两只怪物扑上来填补了它的空缺。希尔瓦娜斯就像永歌森林中的猞猁一样勇猛地战斗着,把她的痛苦和愤怒转化为力量。她要在倒下之前杀死尽可能多的敌人……他们就要突破防线了……它们步步逼近,腐烂的臭味几乎让她撑不下去了。它们太多了。希尔瓦娜斯没有放慢战斗的速度。她要顽抗到底,直到它们彻底杀死她,直到……丧尸们的攻势突然停住了。它们向后退却,然后站立不动。希尔瓦娜斯屏息凝气,朝山坡下望去。他在那里,骑在他那死亡军马上注目着希尔瓦娜斯,白色长发在风中飘动。她站直身子,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汗水。他曾经是圣骑士,就和她姐姐爱的那个人一样。突然间希尔瓦娜斯庆幸奥蕾莉亚已经死了,不用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些事,不用看到一名从前的圣光勇士对风行者姐妹们挚爱和珍视的一切都做了些什么。阿尔萨斯举起闪亮的符文剑,朝她正式行了一礼。“向你的勇气致敬,精灵,但是游戏结束了。”奇怪的是,他的话听起来倒有几分称赞的意味。希尔瓦娜斯咽了口唾沫,感觉嘴里干得就像只剩下骨头。她握紧手中的武器。“那么我将死战到底,屠夫。以日光之名!”他灰色的嘴唇微微一动。“如你所愿,游侠将军。”他甚至懒得跳下坐骑,骸骨军马轻嘶一声,径直朝她冲了过去。阿尔萨斯左手握住马缰,右手挥起那把巨剑。希尔瓦娜斯轻呼了一声,双唇间发出的不是恐惧或是后悔的声音,只有一声短促的尖叫,带着无力的激愤、仇恨和正义的怒火。因为她没能阻挡它们,就算她竭尽所能,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力阻挡。奥蕾莉亚,姐姐,我来了。她迎头而上,用自己的武器击向那把致命的巨剑。然而它们在交锋中折断了,接下来符文剑刺中了她。冷,那把剑好冷,就像冰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阿尔萨斯俯下身去,对她紧紧对视着。希尔瓦娜斯咳嗽取来,细小的血滴溅上他苍白如骨的脸。这是她的幻觉吗,还是他那不失英俊的脸上真的露出了些许歉意?他拔出剑,让她跌倒在地血如泉涌。希尔瓦娜斯倒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痛苦不已。她徒劳地把一只伸向腹部撕裂的伤口,仿佛这样按着就能止住涌出的血流。“动手吧。”她轻声说,“让我死个……干净利落。”她合上眼睛,听着他的声音飘渺传来。“在你做了这一切之后,女人,我决不可能让你得到死亡的宁静。”恐惧一瞬间攫住了她,然后逐渐消散,就像其它所有东西一样。他将要把她复生为亡灵,就像那些丑陋笨拙的东西一样吗?“不,”她的低语就像从远处传来一般。“你……不敢……”然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寒冷、恶臭、灼热的痛苦。希尔瓦娜斯感到柔软、温暖、黑暗、宁静还有舒适;她让自己陷身扑面而来的黑暗当中。终于,她能够安歇了,在守护她的人民这么久过后,她终于可以放下手中武器。然后——痛苦袭中了她,那是她从未知晓的痛苦。希尔瓦娜斯突然明白,在这样的折磨面前,她所承受过的任何肉体疼痛也犹如黯淡的烛光。这是精神上的痛苦,是把灵魂抽离死去的肉体禁锢起来的痛苦,是……被撕裂、扯碎、拖出那个寂静安宁的温暖避难所的痛苦。这一举动的猛烈增添了她的痛苦,希尔瓦娜斯从心底迸发出一声尖叫,通过她不再是实体的双唇发出一声带着强烈哀恸的号哭,这声音散发着不仅仅属于她的痛楚,能够冻结血液、停滞心跳。黑暗从她眼前褪去,可色彩并没有恢复,尽管用不着红色、蓝色或者黄色也能看清那个折磨她的人。即便在五彩缤纷的世界当中,他也完全是由白色、黑色和灰色构成的。那把夺走了她的生命、毁灭了她的灵魂的符文剑在他手中闪耀着光芒,而阿尔萨斯的另一只手作出一个召唤的动作,将她从死亡宁静的拥抱拉扯出来。“女妖。”他告诉她,“我把你变成了女妖。我允许你表露你的痛苦,希尔瓦娜斯,这是别人所不能得到的。而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将给他人带来痛苦。因此,你这个爱惹麻烦的游侠现在要侍奉于我了。”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希尔瓦娜斯盘旋在她染血残碎的尸体上,凝视着自己不暝的双目,然后望向阿尔萨斯。“不。”这个声音空洞而诡诞,但仍听得出是她的声音。“我永远也不会侍奉你,屠夫。”他只不过动了动一根被甲的手指。希尔瓦娜斯痛苦地弯起背,发出另一声撕心的尖叫。她痛苦而悲愤地意识到,在他面前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她只是他的工具,就和那些腐烂的丧尸、苍白腐臭的憎恶一样都是他的工具。“还有你的游侠们。”他说,“他们现在也会加入我的军队。”他有些迟疑,话音中带着真诚的歉意。“本来用不着这样的。要知道,你和他们的命运,还有你的人民的命运,都取决于你的选择。但我必须向太阳之井进军。而你将助我一力。”恨意在希尔瓦娜斯虚渺无形的身躯中生长着,就如同活物一般。她就像个漂亮的小玩偶一般飘在他的身边,而她的躯体被收起来装在一辆绞肉车里,天知道阿尔萨斯还想拿来干些什么糟糕事。她寸步不离死亡骑士左右,就像他们之间有根线连在一起似的。而她也开始听到那些轻声耳语。一开始,希尔瓦娜斯以为这个可怕的新身体令她陷入疯狂。可显而易见的是,就算想在疯狂中寻求逃避也是不可能的。她脑海中的声音起初模糊难辨,而她也没心情去仔细聆听。可她很快明白了那是谁的声音。阿尔萨斯继续无情地朝银月城进军,期间不时扭头仔细观察着她。当这支俘获了她的大军向前推进,沿途毁灭大地之时,她突然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你将侍奉在我的荣光之下,希尔瓦娜斯。你将在死亡中劳碌,在渴望中服从。阿尔萨斯是我最宠爱的第一骑士。他将永远号令你,而你会发现其中所乐。阿尔萨斯看到她在颤抖,于是笑了起来。当她在奎尔萨拉斯大门外第一眼见到他,这片完美之地尚且清新、纯净、未遭破坏,那时她鄙视着他;当他的奴仆屠杀她的人民,把他们变成毫无生气的傀儡,然后用那把可怕的符文剑凶狠地一下刺穿她,那时她憎恨他——可和她现在的感受比起来,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像烛火之于当空骄阳,耳语之于女妖尖嚎。绝不。她在心里对那个声音说道。他控制了我的行动,却不能征服我的意志。回答她的只有空洞冷酷的大笑。他们向前推进,通过晴风村和东部圣殿,最后在银月城大门前停了下来。阿尔萨斯站在城门前,这似乎不大可能,但希尔瓦娜斯知道城里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银月城的市民们!我曾给过你们足够机会来缴械投降,而你们却顽固地拒绝了。就在今天,你们的整个种族和古老传统都将走向毁灭!因为死亡已经君临这美丽的精灵之乡!”她,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风行者,被展示在她的人民面前,作为负隅顽抗的下场以儆效尤。然而他们拒绝投降。这让希尔瓦娜斯倍加热爱他们,即便自己被黑暗的主人强迫投入战场。就这样,华美绚丽的魔法之城陷落了。它的荣光毁于一旦,随着死亡大军的推进化为废墟。天灾军团,她听到阿尔萨斯如此称呼这支军队,声音中带着某种变态的喜爱之情。阿尔萨斯一如既往地复生死者为他效力,要是希尔瓦娜斯还有心的话,看到这么多亲朋好友成为无脑的傀儡蹒跚在身边之后,那颗心也早该破碎了。紫黑色的死亡之痕当中穿过城市,把它一分为二。银月城的居民们吊着破碎的头颅、内脏拖在身后,蹒跚着脚步东倒西歪地向前走去。她曾期冀于银月城和奎尔丹纳斯岛之间的海峡会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有那么一时间,看起来梦想成真了。阿尔萨斯拉住缰绳,皱起眉头看着倒映着日光的碧蓝海水。他跨在那匹邪恶战马背上,深锁白眉思考了一会。“你不可能用尸体填平这道海峡,阿尔萨斯。”希尔瓦娜斯幸灾乐祸地说:“就算全城的尸体都不够。你再也无法前进了,你的失败真是甜美极了。”而那个曾经是人类、据说还是个好人的家伙转头朝她放肆的话语笑了笑,这让她突然陷入剧烈痛苦当中,虚渺的双唇中迸发出另一声撕裂灵魂的尖啸。他找到办法了。阿尔萨斯把霜之哀伤朝海滩上扔出,兴奋地看着它在空中旋转着,最后剑锋朝下钉入沙土。“霜之哀伤说……”希尔瓦娜斯也听到了,巫妖王的声音从那把邪恶的武器中传出。她震惊地看到,海水在那铭刻着符文的剑身前凝结成冰。能够让他的武器和士兵通过的冰层。他夺走了她的生命,夺走了她深爱的奎尔萨拉斯和银月城,现在又夺走了她的王上,而这还不是最后一击。精灵们在奎尔丹纳斯岛上竭力抵抗。安纳斯特利亚出现在阿尔萨斯的面前,用猛烈的魔法攻击毁坏了死亡骑士的冰桥。但阿尔萨斯立刻把它修复了,他皱着眉头两眼闪亮,拔出霜之哀伤朝精灵国王砍去。希尔瓦娜斯拼命期冀安纳斯特利亚能够击败阿尔萨斯,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精灵国王的肩头担过三千年的岁月,他满头银丝垂悬脚边,但不是因为黑魔法的侵蚀,而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曾是一位强大的战士,即使现在也是一位强大的法师,可现在希尔瓦娜斯透过她的幽灵之眼,从国王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前无法看到的弱点。他站在那里,一手拿着上古神兵Fel’melrn,也就是“烈焰之击”;另一只手中的法杖上镶嵌着一颗闪耀的强大水晶。阿尔萨斯一剑劈下,可是安纳斯特利亚并没有站在冲锋的军马面前。不知怎么的,没等希尔瓦娜斯看清他的动作,安纳斯特利亚已经跪了下去,烈焰之击横扫一剑砍断了战马的两条前腿。战马长嘶着摔倒在地,它的骑手也摔了下来。“无敌!”阿尔萨斯大喊一声,痛苦地看着那匹失去双腿的亡灵军马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时间希尔瓦娜斯认为安纳斯特利亚占尽优势,几乎想要呐喊起来。然而阿尔萨斯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狂怒和痛惜。现在他看起来几乎又是个人类了,一个看到自己的爱人饱受折磨的男人。他快步冲上前来,一面心神不宁地回望着他的马。有那么疯狂的一瞬间,希尔瓦娜斯以为可能,只是可能——上古精灵神兵不是霜之哀伤的对手,希尔瓦娜斯知道这一点,它不可能比得上。在剑锋相交的那声厉响中,烈焰之击碎成了几截飞旋而去。安纳斯特利亚摔倒在地,闪耀的霜之哀伤抽取并吞噬了他的灵魂,就像对别的许多人那样。他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冰上,身下血流成泊,雪白的长发如殓布般覆盖着他。阿尔萨斯急急忙忙冲向他的亡灵战马,修复好它破碎的前腿,然后轻轻拍着它的骸骨。而无敌开心地用头蹭着他。尽管知道这将会伤害她所挚爱的人们,希尔瓦娜斯承受不住心中的痛苦和对阿尔萨斯炽烈的憎恨。她仰起头,展开双臂张口发出一声尖叫,从那虚体的喉咙中发出悦耳却又恐怖的啸叫。以前当他折磨她的时候,希尔瓦娜斯也叫出声过。但这一次完全是出于她自身的痛苦和绝望。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折磨、痛苦,是的,可最重要的,还有刻骨铭心直到几近纯粹的仇恨。她听到痛苦的喊声应和响起,看到精灵们捂着流血的耳朵跪倒在地。他们的法术戛然而止,咒语的声音变成了痛苦和惊骇的惨叫。一些人倒了下去,铠甲碎裂成片掉落下来,皮肉之下骨骼尽断。就连阿尔萨斯也怔怔地看着她,皱起苍白的眉头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希尔瓦娜斯想要停下,想要极力抑制这嚎叫令自己沉默下来,她知道这毁灭的声音只能让她强烈憎恨的那个人得益而已。最后,她终于耗尽了自己的痛苦,于是女妖希尔瓦娜斯无力地沉默下来。“你确实是件上好的武器。”阿尔萨斯喃喃地说,“而你也许会成为一把双刃剑。我会留心注意你的。”恐怖的大军奋勇直前。阿尔萨斯到达了高地,杀死了太阳之井的守卫者,还强迫她参与这场杀戮。接着对她的人民来说,最终的恐惧时刻来临了,他到达了那潭辉煌壮丽的池水边,它散发的能量抚育了奎尔多雷数千年之久。在太阳之井的旁边,有一个希尔瓦娜斯熟悉的身影在等候着他——达尔坎?德拉希尔。那么,就是他背叛了奎尔萨拉斯。他那双保养良好的手上,甚至比阿尔萨斯沾满了更多的鲜血,数千人的鲜血。她怒不可遏地看着井水金色的光辉在阿尔萨斯的脸上跳动着,给他蒙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晕。接着,他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骨灰罐,把里面的东西倾入水中。太阳之井的光辉立刻改变了,它旋转着闪耀光芒,在那被扰乱的魔法光辉中央……一个阴影——就算是见证了如此黑暗的一天,就算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希尔瓦娜斯仍然震惊地看着被污染的太阳之井中央升起一具骷髅。它头上长着长角,朝天张开双臂大笑起来,眼窝中燃烧着火焰。锁链在它身边如蛇般环绕,紫色的法袍随着它的动作翩翩飘舞。“正如允诺的那样,我重获新生了!巫妖王赐予了我永恒的生命!”这全都是为了这个?就为了复活这么个家伙?所有的杀戮、折磨还有恐怖……污染这难以形容地宝贵和重要的太阳之井,毁灭持续了上千年的生命之道——就为了这?她凝视着那个巫妖放声大笑,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唯有看到达尔坎的死让她的痛苦稍稍缓解。那个出卖了自己人民的叛徒,现在又想要背叛他的主人,于是死在霜之哀伤锋利的剑刃之下,就和她那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