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一声厉喝当头罩下,火凤霎时间在半空崩散,我抬眸望去,正见月纯挡在羽姬面前,手捏印伽,眉头紧蹙。“三哥。”我勾唇一笑,心中掠过一丝惊讶。不是没料到他会得知消息,只是没想竟如此及时。“月纯公子。”羽姬对着月纯的背影遥遥一福,面上是经年不变的微笑。“仙姑,家妹既然容不得你,那便请你离开此处,回西海去罢。”月纯面无表情,往日里温和的语气中满是冷漠。羽姬闻言矜持一笑,挑眉看着我道:“月尘上仙,云羲的元神尚差了一片,劳烦上仙替他寻回。”“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仙姑不必挂心。”我-操着手看她,念及当年她与云羲那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心头腾起一阵酸涩。“如此有劳上仙了。”言罢,羽姬便捏诀腾云而去,于是无名洞前就只剩下我与月纯二人。月纯死死地瞪着我,一双墨绿眸子恨不得喷出火来。“你不过是替我担忧,缘何又摆出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来?”我笑笑地看着月纯,挪了几步立在他面前。“好生糊涂的丫头!”月纯抬手敲上我的额头,面上满是无可奈何。我挽住他的手,一面向洞中走着,一面念叨:“仙界之仙不可擅自入凡间,不可随意篡改凡人命数,如有违背则受天罚。”月纯叹息:“你倒委实是不惧天帝了。”我笑的哼哼哈哈:“平日里小仙们也没少下凡去逛,天帝何时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了事,我不过是下界去寻元神,何错之有?”“若单是私自下界之事,我便不必担忧,可依你的性子……”月纯瞥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确实,倘若卫昭华有何不测,我是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云羲被我安置在无名洞的最深处的韩冰窟,从洞口走至寒冰窟尚需一炷香的功夫。因着洞里的结界,是以这段路程必须靠双脚走进去,使不得仙术。几百年的时间未曾见到云羲,当我再次踏入韩冰窟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月纯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我到洞外去守着。”我轻点了点头,踱到寒冰床边,在云羲身侧坐下。女娲石悬在半空,散着淡淡的血红光泽。女娲石四周结下的失却之阵,已然有一角缺损,我紧紧蹙眉,抬手以指为刀,将手臂割破。鲜血不断涌入阵中,那角缺损逐渐不显,但其间的裂缝却是无论怎样都无法修复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我尽快取回元神,再以金丹催动,才能保云羲无恙。“云羲,还记得我那满山的白玉兰么?”我替云羲整理着本就他一丝不苟的衣裳,自言自语,“你曾经说你不喜玉兰,可却常赖在丹穴山不肯回去。我年幼时不懂你的用意,只道你是故意气我,直到百多年前我才明白,你是在替我打理那千株玉兰。你不喜玉兰,却甘愿为其操劳,这份情,我又怎会不懂?”看着云羲宛如熟睡般的面容,我几乎以为他就要醒来,握住我的手唤我一声:“阿暖。”手指沿着他斜飞入鬓的眉,紧闭的双眼,滑过他一如雕刻的鼻梁,最终停留在苍白的唇上。指尖传来刻骨的冰冷,凉意直达心底,我嗔怪地看着他道:“我跋山涉水地从人界回来,你却不肯睁开眼看一看我,委实是小气。”空荡荡的冰窟中回荡着我几乎哽咽的声音,原本便寂寥的冰窟便又添了分萧索。我俯下身,在云羲额头深深印下一吻,道:“云羲,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不可怨我,不可怪我。倘若我叫你忘记我,你便不得违背。”默了片刻,洞中依然是一片死寂。我浅浅一笑,握住云羲的手坐在床边不再言语。云羲,他听得见我的话,只是他不能回答。他的疑问他的困惑,我不能替他解答了。我与他之间,或许只剩下这半日时光。我许给别人的承诺太多,已经到了该实现的时候。只是那些承诺,牺牲了我与云羲的情。云羲,你莫恨我……我离开无名洞时,日头早已偏西。倚在云头上,我把玩着从月纯那搜刮来的金精丹。夕阳下,金精丹散发着琉璃般的色泽,百合香气萦绕在鼻间。我回望了眼已然看不清的北海,将金精丹往腰间一收,定住心神,急速往京城飞去。到了京城,我隐着身形悬在半空,辨清了方向这才悠哉去到清风楼,打算寻狸猫小妖叙叙旧。清风楼后院里,狸猫小妖正兀自坐在屋顶发愣。我掸掸瓦片上的浮灰,现了凤凰真身卧在他身旁。“你、你、你……”黄太子瞪着我,“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我动动脖子,仗着自己是禽类脖子长的优势凑到他面前,咧嘴一笑道:“狸猫小妖,别来无恙?”“月、月尘上仙?!”黄太子大约是被我独有的凤凰笑所震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是本上仙。”缩回脖子,我撸撸身上的毛,砸吧砸吧嘴道。“上仙……你什么时候死的?”他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语气里没半点忧伤,委实是叫本上仙心寒。我翻了个大白眼,言归正传道:“你今晚子时在宫门外等我,有事须得你帮忙。”黄太子闻言收起一脸笑意,正色道:“小妖敢问上仙,可是要调查挖心之事?”我挥了挥偌大的翅膀:“与此事无关,只是要给那昏庸的皇帝演场戏罢了。”黄太子默了默,对着我抱拳道:“是,小妖誓死追随上仙。”闻言,我郁闷地看着他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表情,望天而叹,琢磨我是否寻错了助手。因着担心瑞王府的草人出现纰漏,我交代完狸猫小妖,便匆匆赶回王府。此时天色已大暗,我原是想乘着夜色将草人收了,谁料我甫一进府,就听见一阵阵凄惨的哭声,再往里一瞧,便瞅着一幅画叫我抓心挠肺的动人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