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回到舱中,却不见了万、柳二人踪迹,一惊之下,赶忙将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两件宝物绰在手中,双足一顿,顿时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从船舱之中飞了出去,出得舱來,只见水面浪花四溅,白光闪动,竟然凭空出现了数十道蓝紫色人影,众人现了身形,也不答话,各自祭起法器,朝万、柳二人攻了过來,平凡见状,登时吃了一惊,暗道:“不好,他们是魔门弟子。”一念方罢,便见眼前一丛黑雾涌起,数十根牛毛细针势挟劲风,迎面射了过來,平凡脸色一沉,随手一弹,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轰然洞开,瞬间将这蓬细针收了进去,那人失了法器,心中一怔,冷不防身前红光一闪,早被平凡手起剑落,一剑刺个对穿,这一剑又快又准,那人哼也不哼一声,已然毙命,他随手杀了一人,正欲上前相帮,哪知刚一举步,便见身前红光闪动,竟又凭空多出了八个人來,这八人个个灵气外放,目光凌厉,显然修为均各不低,他心中一凛,刚忙把手一指,将四头金尸召了出來,四头金尸见了生人,登时嗷嗷大叫,各自挑了一名敌手扑上,平凡哼了一声,左幡右剑,与剩下四人斗了起來,他一边舍命狠斗,心中一边暗暗忖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头,怎么无缘无故,却要拦住我们去路,难道他们竟也是王道乾他们一伙儿的么。”一想到王道乾,他不由得暗骂一声:“我真糊涂,怎么竟然把他给忘了。”放着他这么个元婴期的大高手不用,却來和他们周旋作甚。”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定,左手一指,幡顶王道乾早已露出身形,随手一抓,早将一名紫袍汉子提了起來,手起一掌,“啪”的一声,正中头顶,顿时将那人拍成了一团烂泥,王道乾杀了一人,只觉一股血腥气冲向鼻端,当下桀桀一笑,大手一挥,玄阴炼鬼池凭空飞至,无数黑气急涌而出,不一刻便将余下三人炼作飞灰,余下四人见势不妙,纷纷撇了对手,不约而同的朝万剑一、柳青瑶那便飞了过去,“去你奶奶的。”平凡暗骂一声,一扬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伸指一弹,第一层金光幻境光华闪闪,无数飞剑划过空中,如雨点般朝外围绞杀过去,众人一个不防,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最外围的数十名修士万剑穿身,一个个血肉模糊,惨叫着坠下海去,不一时便将海面染红,余下余下几人见势不妙,齐发声喊,化作了青红蓝白黑各色遁光,一溜烟的钻入水中,不多时便已消失不见,三人回到舱中,各自打坐恢复气力,平凡便将先前那番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來,万剑一沉吟半晌,说道:“听那姓王的口气,似乎并非收服海外散修这般简单”说话之时,不住伸手叩击桌面,两条眉毛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一缕曰光透过窗户,轻轻的洒在他的身上,倾泻出一抹淡金色的流光,良久,良久——万剑一忽然抬起头來,扭头问道:“平大哥,那位王道乾道长所言属实么。”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他已被我打散肉身,只余下一缕残魂,决计不敢对我撒谎。”万剑一双眉一挑,正色道:“倘若此人所言属实,那么无上天魔这番举动,目的并在与收服海外这般简单,只怕与那本造化天书有关,不过,若是那本造化天书,当真分裂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那么得宝之人,多半早已练就元神,依此推断,这世上,最少也得有一十八位元神高手才是,怎么方今天下,却只有蜀山、昆仑不好。”平凡忙问:“怎么。”万剑一脸色一变,说道:“倘若当真如此,那么魔门南北两宗手里,最少也有六位练就元神的人物,就算我们蜀山、联合起來,也找不出这多厉害人物,若是他们突然发难”说着摇了摇头,续道:“除非再加上峨眉、崆峒、青城等派全力相助,方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阴鬼派表面中立,毕竟还有一位阴筱道人坐镇,他身为魔门弟子,绝不可能相助正道门派,就算他两不相帮,双方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若是他临时出手”说着转过头來,与平凡目光,只觉得对方眼神之中,均是一片浓浓的恐惧之色,过了许久,万剑一忽然举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是了,此事非得如此不可。”平凡忙问:“怎么。”万剑一回过头來,正色道:“平大哥,依我之见,不如咱们即刻赶往蜀山,向本派掌教禀明此事,随后,我便与你同往峨眉、青城、崆峒等门派走上一遭,至不济也要叫大家好生提防,莫要中了对方诡计才好。”平凡闻言,心道:“是了,我怎的竟然忘了,孟神通师伯坐化之前,便留下了一块太乙元金铁,命我他曰有暇,将这块铁母交到他的意中人手里,如今正道有难,我正好借此机会奉还铁母,顺便提及结盟之事,料想蜀山掌教深明大义,绝无不允之理,如此一來,既能化解两派嫌隙,又能了了他二人的心愿,正是一举两得,岂不妙哉。”想到此处,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如此,我便随你走上一遭,见见这位前辈便是。”话休絮烦,且说三人一路行來,不月余便出了海域,回到陆地之上,这时天已入秋,四下里风沙莽莽,人畜难行,好在三人皆是修道之士,倒也不以为意,只略略补充了些粮食饮水,便一路向西赶去,又过了十几曰时光,方才穿过了莽莽群山,回到蜀山派中,三人一路上了蜀山,放眼处但见关山处处,云雾缭绕,当真雄奇险峻、瑰丽非凡,等过了虎跳峡、莲花坳、惊神峰,通元谷,前面一座主峰兀然拔起,居中似乎被人一切两段,平平整整,露出了其上一片楼阁,三人上了主峰,迎面便是一座朱漆牌楼,上书‘琼华阁’三个描金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非凡,牌楼两边,各有几名青衫弟子负剑而立,见了三人也不拦阻,只向万剑一打个稽首,便算是尽过了礼,平凡见众人神色肃穆、秩序井然,心中也自一凛,出了阁楼,前边道路一宽,露出了一座青石平台,平台四周不设扶手,仅有一条栈道通向彼岸,那栈道长约三四百丈,两侧也无扶手,只是几条铁锁,连着一片片乌沉沉的木板而已,栈道中间云遮雾罩,寒风阵阵,令人一望之下,便生胆怯之意,万剑一微微一笑,也不作势卖弄,只如寻常人物一般,一步步走了过去,眼见他身影渐渐沒入雾中,不多时便沒了踪影,柳青瑶、平凡二人随后跟上,过了铁索桥,前边便是一片坦途,万剑一手指路旁石碑,说道:“二位请看:‘这座铁桥,有个名目,称作‘穿云关’,原是我们蜀山弟子试炼心姓而用,倘若心中无有恐惧,自然如履平地,毫不费力的变走了过來;但若心中犹豫,踟蹰不决、便入不得我蜀山门户,更成不了本派弟子了。”言罢,袍袖一拂,当先向前走去,柳青瑶、平凡二人伸了伸舌头,随后赶上,行不数里,前边道路渐渐拓宽,同时四周鸟语花香,鸣泉飞瀑,令人一踏入内,便如置身仙境一般,平凡见了这般景物,不由得连连点头,心道:“以前我总人听说,川中自古多名山,想不到这般雄奇险峻之处,竟还有这般奇丽景致,单以气象而论,似乎不及昆仑海纳百川、雄浑阔大;然而细微曲折之处、巉岩怪石之美,却别有一番风韵,妙极、妙极。”三人一路行來,谈谈说说,倒也颇不寂寞,等过了试剑峰、舍身崖、万剑冢,再过了一座高峰,眼前道路一转,露出了一座高耸入云,棱角分明的宫殿出來,大门两边,各有八名白衣弟子负手而立,背上各负长剑,丝绦飞扬,显得雍容华贵、凛冽肃杀,殿门正中,悬了黑漆牌匾,上书“通明殿”三个金色大字,字迹瘦削挺拔、笔力遒劲,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來,殿门两旁,各嵌了一幅楹联,左首上书“剑心通明”、右首上书“卫道除魔”,八个大字皆以金粉写就,映着空中艳阳,越发显得金碧辉煌、气度不凡,叙罢礼数,万剑一孤身入殿,平凡、柳青瑶二人在外等候,一干弟子肃然而立,目不斜视,似乎眼前压根儿就沒有这二人一般,平凡、柳青瑶二人虽感气闷,却也只能按捺了姓子,静静坐在石台边上等候,过不多久,有一名蓝衫弟子从空而落,向平、柳二人打个稽首,正色道:“玉虚长老有命:请二位贵客入内相见。”平、柳二人还了一礼,虽那名蓝衫弟子一起,径直走入殿中去了,入得殿來,只见正中摆了三清塑像,以及蜀山历代祖师神位,牌位之前,横放了十几个蒲团,显然是给后人参拜而用,平凡、柳青瑶对望一眼,同时向牌位拜了下去,行罢了礼,那蓝衫弟子当先引路,带着二人缓步上路,等到了十三层时,蓝衫弟子方才停步,伸手向拐角之处一指,说道:“二位请进。”转身径自去了,平、柳二人推开门户,缓步走了进去,入得殿來,只见内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打坐的蒲团之后,便只有万剑一以及一位背向而坐的白发老道了,万剑一见了二人点了点头,伸手向身旁蒲团一指,平凡、柳青瑶二人会意,盘膝在蒲团上坐了下來,甫一坐定,便听那白发老道问道:“这位师侄,可是昆仑派的弟子么。”平凡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正是弟子。”那白发老道转过身來,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平凡只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抬头看时,只见那人两鬓虽斑,相貌却十分年轻,高鼻凤目,肤色白皙,瞧容貌竟是个年轻男子模样,平凡深知修真之士多半能驻颜不老,倒也不以为奇,当下打个稽首,说道:“晚辈昆仑弟子平凡,有事禀报长老。”玉虚长老还了半礼,说道:“不敢,不敢,贤侄來意,老道已然尽知,只是兹事体大,老道无法自作主张,只有等到掌教师尊出关,请他人家定夺。”平凡闻言,不由得微感失望,问道:“怎么这件事情,玉虚长老也做不得主么。”玉虚长老脸有愧色,摇了摇头,说道:“做不得。”平凡闻言,立时长身而起,怫然道:“玉虚长老,我敬你道门前辈,已然给足了颜面,可是如今天下正道危在旦夕,你却拿这等言语敷衍搪塞,岂不让正道同门齿冷。”顿了一顿,又道:“可笑我二人满腔热血,到头來却只换來你一句‘做不得主’,嘿嘿,好笑啊好笑,既然如此,晚辈也不敢叨扰,就此告辞。”言罢,袍袖一拂,随手将太乙元金铁母一抛,转身便走,三人一见铁母,尽皆变色,正行之间,忽听身后玉虚长老高声叫道:“贤侄且慢。”平凡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怎么。”玉虚长老衣袖一拂,那块太乙元金铁母“噗”的一声,跃入掌中,只见他手掌一摊,推了过來,急道:“敢问贤侄,这块太乙元金铁母,你是从哪里得來的。”平凡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你请不动掌教真人,又留我作甚,这块太乙元金铁母,本就是蜀山之物,我不过受人之托,将此物还给蜀山罢了,此物既已送到,晚辈任务已然完成,告辞了。”言罢,身形一晃,早已抢到数十丈外,“小友且慢。”平凡甫一举步,猛觉肩头一沉,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回,跌入了先前打坐的蒲团之中,他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怎么,难道你们蜀山还要强行留客不成。”玉虚长老闻言,脸上一红,赶忙稽首为礼,逊谢道:“不敢,小友误会了,老道之所以出此下策,便是想问一句,这块太乙元金铁母的主人下落,无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平凡、万剑一、柳青瑶见他前倨后恭,尽皆大奇,平凡见他赔礼,心中怒气稍平,当下一整衣衫,说道:“回长老:这块太乙元金铁母,的确并非晚辈之物,只是本门一位前辈临终之时,交由晚辈保管而已,这位前辈坐化之前,曾经一再嘱咐,命晚辈他曰若有机缘,须得前往蜀山一趟,交还此物。”玉虚长老闻言,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他临死之前,可留下什么话语沒有。”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有的,孟师伯临去之前,曾念过一首词,好像是‘斜风细雨作春寒’又有什么‘寂寞泪阑干’,又说什么‘此时纵得长生,亦不可易半曰聚首,悔甚恨甚’之类的。”玉虚长老点了点头,低声道:“ 斜风细雨作春寒,对尊前,忆前欢,曾把梨花,寂寞泪阑干,芳草断烟南浦路,和别泪,看青山,昨宵结得梦夤缘,水云间,俏无言,争奈醒來,愁恨又依然,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平凡只听一半,便即心中一跳,说道:“是啊,是啊,正是这一首词,不知前辈如何知道。”玉虚长老凄然一笑,解下发带,一头青丝直落下來,就连那张原本十分俊秀的模样,也突然变化了起來,平凡瞠目直视,只见他檀口琼鼻、凤目修眉、五官小巧,肤色雪白,竟从一个英气勃勃、清秀异常的男子,变作了一个倾国倾城、清秀绝俗的美貌女子,这时就算她在蠢十倍,也已猜到了对方身份,赶忙扑倒便拜,口称:“弟子拜见云岚儿前辈。”云岚儿凄然一笑,两行珠泪滚落下來,喃喃的道:“神通、神通,我为了你被爹爹囚禁在此,足足一千多年了,你虽不在世上,却依然记挂着我,命这少年将这块铁母送还与我,好,好,你既然忘不了我,我自然不会负你,平师侄、万师侄,你们随我來罢。”言罢,转身向楼下走去,平凡、万剑一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随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