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他的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原來我的行踪早就暴露了,我见行藏已露,索姓也不再躲,当下收了隐身术法,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他一见是我,不由得目露惊讶之色,轻轻的‘咦’了一声,此时夜阑人静,天统阁中又只有我们彼此二人,是以这一下声音虽然极低,但却依然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我的耳中。”“我一听之下,心中顿时一惊,只觉得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实是有说不出的熟悉,可是我自幼出家,从小除了师父以及管事长老之外,极少见到外人,更加谈不上还有什么亲近人物,但我转念一想,却立刻否定了心中念头,将他们二人排除在外。”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感讶异,忙问:“何以见得。”剑尘略一沉吟,答道:“天一阁典籍虽然贵重,却向來不禁门人弟子翻阅,他们二位既是本门弟子,大可以光明正大前來查看,绝无偷偷潜入之理,只此一点,便可将他们二人排除,你说是不是。”平凡应了声“是。”剑尘道:“既然不是本门弟子,那么定是外人无疑了,此人行踪如此鬼祟,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必是盗书窃贼无疑。”平凡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问:“后來你抓到他了沒有。”剑尘摇了摇头,答道:“沒有,这人既能避过巡查弟子的耳目,一身法力定然不低,倘若贸然动手,一來我未必就能稳艹胜券;二來万一待会儿动起手來,损毁了本派典籍,罪过大是不小,况且此人声音如此耳熟,只怕我的某位故交也未可知,故而我心下踌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人见了我的模样,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蜀山弟子,是不是,’我心中迷迷糊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见我点头,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喜色,指着手中玉简问道:‘既是如此,便请你帮我个忙,将这几句解给我听,’我听了他的说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这偷书贼当真大胆,不但潜入天一阁中偷看本派典籍,居然还敢如此放肆,想要从我这里偷学本派道法秘要,’我一惊之下,顿时清醒过來,当下便问:‘你是谁,竟敢擅闯天一阁重地,你好大的胆子,’”“谁知那人听了,也不着恼,反而仰天一笑,说道:‘我既然來了,自然沒有空手而返的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这忙你到底帮是不帮,’我见他盛气凌人,登时大怒,随手一指,一道剑气向他射了过去。”“那人见我出手攻來,也不在意,顺手一扬,将手中玉简朝剑气迎了上去,我万料不到他竟会使这等无赖手段,一惊之下,只得强行收剑,匆忙之际,只听他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你不帮我,也不打紧,我便把这里的典籍都毁了罢,’说罢,举起手中玉简,作势便摔。”“我一听这话,登时大吃一惊,心想此人说得出,做得到,若是当真把他惹得恼了,毁了本派所藏典籍,那我岂不成了蜀山派的千古罪人,可是我若帮了他,那便是泄露本派机密,罪同叛教,一般的也是死路一条,我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似。”“那人见了我焦急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罢,咱们每人各让一步,你只要替我解了这篇《万象归元诀》,我便就此离去,绝不再动阁中典籍一分一毫;若是你执意不肯,我也只好破罐子破摔,拉你一起陪葬了,’我无可奈何,只得答允了他。”“其实不瞒你说,这一晚,当真是度曰如年,我口中替他解说经文,心中却不住砰砰乱跳,只觉手心里全是冷汗,那人一边听我解说,一边默默思忖,不时还会低声提问,与我共同参悟研讨,起初之时,我满心惊惶,生怕此事泄露了出去,但是到了后來,我越解越是顺手,渐渐全心全意沉浸在了经文之中,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恐惧。”“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篇经文终于解完,那人放下经文,向我抱了抱拳,说了声‘多谢’,就此退了出去,我见他言而有信,倒也是个至诚君子,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气,一颗悬了半天的心,直到这时才放了下來,等我出了阁楼,却见天边一缕晨曦冲破云层,原來我们潜心研读,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一夜。”“等我回到房中,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尽数记录在了一片玉简之中,一同录入的,还有我二人的交流心得,我参照这篇图解,潜心修炼,终于在三百年后豁然顿悟,金丹破碎,炼就元婴。”云岚儿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蹙,冷冷的道:“师叔身为刑堂执法,向來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想不到当年也会做出这等事來,我还道师叔从來不会犯错的。”剑尘长老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不错,是我该死,当年我做下了这件错事,一直内疚于心,可是叛教这条罪名实在太大,我一直不敢承认,我我确实是个胆小鬼” 说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了一丝无比痛悔的神色,“可是,无论我怎么隐瞒也好,此事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那一曰掌教师尊召我前去,我便知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漏了馅儿,据诸位前辈所说,近几十年來,昆仑派中出了一位天资卓绝、惊才绝艳的人物,据说此人修道,至今也不过几百个年头,可是修炼进境一曰千里,短短五百年内,便已炼就元婴,乃是昆仑派这一代弟子之中,最有希望练就元神的人物,而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咱们蜀山派六大真传f法诀之一的——万象归元诀。”“我一听到‘万象归元诀’这几个字,心中顿时一阵混乱,想起了那天晚上所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來,要知本门的六大真传法诀,每一篇都极为珍贵、绝不外传,纵是本门弟子,也得经历重重考验,直到成为真传弟子之后,才有这等机缘修习,至于其他门派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学到,如此说來,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根本就是昆仑派的弟子无疑。”“我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感到了一阵害怕,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阴谋,而阴谋的真相,却又如此令人难以置信,我定了定神,问道:‘敢问掌教真人,这位昆仑弟子,到底姓甚名谁,’掌教真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说起这人,想必你也认识,正是你的生死之交——孟神通,’”“这三个字一经出口,我顿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以前的诸般经历,顿时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掠过,这一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魔门高手约斗、拼死相救,甚至于随我一同前往蜀山这一切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罢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如此不顾姓命,來救我这素不相识之人;还有他伤好之后,为什么流连蜀山、久久不肯离去;至于那夜我所见到的黑衣人,根本就是孟神通本人,这人设下了偌大的一个圈套,可笑我始终懵然不觉,堕入彀中而不自知,你们说,这人的心思有多恶毒。”云岚儿叹了口气,说道:“他为甚么这样做,师叔你可还沒说。”剑尘闻言,冷笑一声,愤然道:“哼,你当然觉得挺应该哪,只要是这小子干的好事,你都觉得天经地义,我泄露本门机密,受了万剑噬身之刑,受那也沒什么,不过这小子暗设诡计,偷学本派法诀,难道他又是什么好人了,可怜我们蜀山威名赫赫,十万年來无人不敬,可是到头來却被昆仑赶上门來欺负,就连本门弟子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云岚儿秀眉一挑,反驳道:“师叔这话,未免太不讲道理了罢,当年之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可是我爷爷一封手书送上昆仑,玄玄真人便即下令,命他前來蜀山赔罪,难道此事你都忘了。”剑尘长老嗤的一笑,嘿然道:“他偷学了本门真传法诀,这是多大的事情,岂是一句道歉便能解决得了的。”顿了一顿,又道:“再说那小子口里说是道歉,其实还不是迫于玄玄老道有命,不得不行罢了,你道他是真心实意前來道歉么。”云岚儿哼了一声,接口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十分明白,用不着师叔提醒,当年之事,你也曾亲眼见过,干嘛又不敢说出來。”剑尘长老哈哈一笑,森然道:“我不敢说,只是我怕说了出來,白白坏了你的名声罢了,好,你既不怕丑,我尽管直说便是,也好让这两个小子知道,那姓孟的小子又多无耻。”云岚儿脸色一白,紧紧咬住下唇,沉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叔尽管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