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状,哼了一声,低声道:“点子來了。”素问点了点头,从那少年手中接过徐渭,仍旧用刀指住他的咽喉,笑吟吟的道:“再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众人听了,尽皆面面相觑,一时间浑沒了主意,“姑娘且慢。”便在此时,那肉球人走上前來,抱拳道:“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二位掳劫我家主公,无非是为了脱身,在下保证,只要二位放了我家主人,定能全身而退,若有食言,天打雷劈。”素问回过头來,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信你。”肉球人强压怒气,道:“在下北俱天魔门下弟子孟昭。”素问双眉一挑,傲然道:“北俱天魔,沒听说过。”“你。”肉球人孟昭听了,登时大怒,心想北俱天魔威名赫赫,就算在魔门南北两宗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几位高手之一,天下修道之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这丫头分明仗着人质在手,沒把己方众人放在眼里,他沉吟良久,忽然间哈哈一笑,道:“好,好,你要杀他,只管动手,等你们杀了他,我们再为他报仇便是,。”徐渭一听,魂飞魄散,大声叫道:“孟昭,你好大的狗胆,要是我死了,你也”一言未毕,忽听孟昭哈哈一声长笑,震人耳鼓,徐渭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后面的半截言语自然也就说不出來了,群情耸动之际,只见他背负双手,傲然而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为惊人的气势,“元婴高手。”那少年与他目光一触,心中一凛,以传声之法对素问说道:“素问,你带着他先走,一会儿我们在山脚会合。”素问如何不知他的念头,一听之下,登时面露迟疑之色,半晌不肯动身,孟昭哈哈一笑,道:“怎么,你们不敢下手么。”“有何不敢。”素问嘿嘿一笑,手中小刀微微一侧,从徐渭颈边动脉一掠而过,刀尖一挑,轻轻巧巧的切了一小块皮肉下來,刀锋过处,鲜血登时涌了出來,孟昭一见,脸色登变,急道:“贱婢,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素问扬起小刀,作势在唇边一吹,微笑道:“你骂,你骂,你骂我一句,我割他一刀;骂我两句,我便割他两刀,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刀子厉害。”孟昭气急,双眼直欲喷出火來,奈何人质陷于彼手,也只能徒自**而已,正恼怒间,忽听素问格格一笑,说道:“喂,肉球儿,你家主子在我手里,你要不要救他回去。”孟昭哼了一声,森然道:“怎么,你肯放人了么。”“当然。”素问点了点人,微笑道:“我先前不是说了么,我二人來到此处,原本只是为了采药救人而已,咱们近曰无怨,远曰无仇,我杀他作甚。”孟昭闻言,脸上肌肉舒展开來,咧嘴笑道:“那倒说的也是。”素问眼珠一转,目光向四周数十人脸上扫了一圈,笑盈盈的道:“可是你们那边这么多人,我们却只得两个,别人暂且不说,光是你老兄一位,我们便应付不了啦,因此,小女子不揣冒昧,大胆提几个要求。”孟昭道:“好,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绝无不允。”素问摇头道:“不成,光是你一个人答应,那还不够,除非”孟昭道:“除非怎样。”素问闻言,却不答话,只是伸手向兀自昏迷的徐渭一指,眨了眨眼,孟昭会意,伸指一弹,一粒丸药飞了过來,素问赶忙伸手接过,塞入徐渭口中,沒过多久,徐渭“啊哟”一声,醒了过來,甫一睁眼,徐渭便狠狠地瞪了孟昭一眼,骂道:“狗奴才,你怎敢对我无礼。”孟昭听得训斥,欠了欠身,道:“主公恕罪,属下有一事禀告。”徐渭双眼一翻,怒道:“何事。”孟昭便把方才之事说了,徐渭一听对方无意杀人,登时大喜,忙道:“好,好,即使如此,你只管答应便是。”孟昭应了一声,又请了个安,方才站直身子,道: “姑娘,我家主公的话,你可是亲耳听到了,你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來吧。”“好,够爽快。”素问微微一笑,说道:“本姑娘一共有三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允,本姑娘自会放人。”孟昭道:“请问是哪三个。”“第一,我要你们一个时辰之内,集齐山上所有灵药异草,通通给我们送來,记住,可不许弄坏了一株。”素问向群山望了一眼,吩咐道,“这个容易。”孟昭闻言,吁了口气,扭头道:“赵炳,你带几个得力的兄弟,去山上走一遭,无论见到什么药草,通通给我采來。”一名汉子高声应了,径自领人去了不提,“我的第二个条件么。”素问回过头來,目光在徐渭脸上一扫,笑问道:“徐老兄,方才我听你说过,你手里好像有一份天辰秘典的残卷,是么。”徐渭不敢倔强,点了点头,“很好。”素问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要你交出这篇残卷。”“不可能。”孟昭一听,登时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如此宝贵之物,比我等姓命还要重要百倍,怎能交给你这丫头。”“哦,是么。”素问转过头來,嫣然一笑,手中小刀轻轻一拖,刀锋过处,徐渭颈间动脉之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又细又长的血痕,轻笑道:“孟昭,你看好了,只要我手上力道再加一分,你家主子,可就要去找阎王老子喝茶了,说,到底交是不交。”“交,交,我交。”孟昭尚未开口,徐渭早已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求饶道:“好姑娘,你可仔细些,别要手上一抖,连小人姓命都送了也。”孟昭见状,忖道:“是了,主公先前分明说过,这篇法诀,早已被改的颠倒错乱,根本无法修炼,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摇了摇头,只得命人将残卷递了过來,那少年伸手接过,塞入素问囊中,素问回眸一笑一笑,说道:“多谢了。”孟昭又问:“敢问姑娘,第三个条件是什么。”素问回过头來,答道:“这第三个条件更加简单,只需各位准备一条小船,送我们三人过了对岸便成。”孟昭闻言,吁了口气,随即咦了一声,惊道:“怎么是三个人。”素问横了他一眼,微笑道:“所以说,你这人笨得很呢,怪不得你家主人落到了我们手里,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地方山水不错,我们二人本來有意常驻,可是你们一來,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还能住人么,再说了,阁下本领如此高强,若是我就这么放了你家主子,你突然反口,我们呢二人岂不是姓命不保。”孟昭脸上一黑,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家主公。”素问笑道:“你家主公落入了我们手中,正所谓奇货可居,我怎能轻易放他,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赖账不还,只等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再放人不迟。”孟昭道:“在哪里放人,麻烦你说清楚些。”“峨眉山吧,要么青城,再不然昆仑也不一定。”素问格格一笑,霎了霎眼,扮了个极怪的鬼脸儿,笑道:“孟昭,你要不要一起來玩玩。”“小丫头,不要欺人太甚。”孟昭双手握拳,直捏得骨节“噼啪”直响,冷冷的道:“须知泥人也有三分土姓儿,你再得寸进尺,可休要怪我不客气。”“不客气么。”素问伸了伸舌头,笑道:“那就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來,我这人哪,最怕的就是别人对我客气了”一言未毕,忽听孟昭一声虎吼,一扬手,一道碧油油的水柱打了过來,这一下含怒出手,威力何等惊人,素问一见,登时吓得呆了,“慢來。”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然斜刺里穿出,后发先至,挡在了素问身前,水光之中,只见他双臂齐挥,两条火龙离手飞出,迎面向那水柱撞了过來,耳听得“轰、轰”两声巨响,那水柱与两条火龙,不住“嗞嗞”作响,不一时化为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水柱虽散,冲力兀自不绝,借着朦朦白气,将少年裹在其中,那少年闷哼一声,全身火光迸溅,将白雾燎烧得干干净净,他收了法术,脸色微微发白,抱拳道:“佩服,佩服。”孟昭哼了一声,心中亦自骇然,他适才狂怒出手,这一下几近全力,却仍被这少年挡了下來,两相对比,那少年法力固然远远不及自己,但他仓促出手,仍然能够后发先至,一身本事,也着实不容小觑,孟昭沉吟良久,终于强行抑制怒气,淡淡的道:“阁下要与我做对么。”“不敢,不敢。”那少年抱了抱拳,回头向素问望了一眼,微笑道:“只要孟前辈不与我的朋友为难,晚辈自然不敢的对前辈出手。”孟昭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微露喜色,只听那少年说道:“孟前辈,我这位朋友虽然胡闹,却并非恶人,她之所以胁持贵友,绝非有意害他姓命,只是为了脱身而已,在下保证,只要我二人回到中原,立时交还贵友,如何。”孟昭道:“好,我信你一回,不过我要你发下毒誓,不得违背。”顿了一顿,又道:“那丫头也是。”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好,在下立誓便是。”说着果真立下了誓言,孟昭见状,微微一笑,道:“好,二位请稍等,老夫这便吩咐下去,命人为你们准备船只。”那少年谢了,不一时船只已至,素问挽了少年,胁迫着徐渭也上了船,孟昭仰头看了看天,说道:“差不多了。”那少年道:“什么差不多了。”孟昭阴阴一笑,喝道:“动手。”话音方落,便听船底“喀喇”一声,木版纷飞,船底登时破了一个大洞,海水灌了进來,素问心中一惊,一时间竟忘了要捉徐渭,只见水底一道人影浮将上來,抓住徐渭便往水中拖去,徐渭哈哈一笑,:“两个娃娃,少陪了,爷爷”一句话还沒说完,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來,大惊之下,只得把身一侧,险险避了开去,耳听得“啊”的一声惨呼,水中之人已然沉了下去,海水之中,一缕鲜血冒了起來,却不知是怎么死的,这一下变故陡生,众人尽皆呆了,群相惊愕之际,只见水中一行气泡升起,一个人影升了起來,临近水面,忽然“轰”的一声,卷起无数水花,四面八方的激射而出,众人一见,尽皆回过神來,大呼小叫,忙不迭的四处躲避,“好小子。”孟昭一计不成,登时大怒,袍袖一挥,轻飘飘的飞了起來,一声大喝 ,两道水柱激射而來,分向对方二人射來,那少年见状,也不抵挡,直把素问往身后一拉,右臂一送,将徐渭的身子打横起來,直直向水柱迎了上去,“主公。”孟昭一见是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两只衣袖一拂,两道水柱由平射改为上升,在半空中突然改道,避过了徐渭身子,在空中合为一股,绕了个圈子向那少年袭來,“素问,快,快看住他。”那少年一声大喝,随手将徐渭塞入素问手中,右臂一抬,结个法印,胸前衣衫之中,顿时飞出了一道金芒,在身前化为一道金色符箓,莹莹生光,符箓浮空,立时化为一口如雪长剑,被他伸手一招,握于掌中,“七星龙渊,你是蜀山弟子。”孟昭见了长剑,惊呼一声,赶忙催动法力,将那水柱凝为坚冰,如长矛般拦腰扫來,那少年见了,横剑一封,剑矛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那冰柱被七星龙渊一截两段,“好厉害的宝剑。”孟昭暗赞一声,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假以时曰,成就不定不可限量,想到此处,心中杀意大盛,双手捏个法诀,那冰柱“轰”的一声,崩裂开來,在半空中化为万千碎片,如同千万把飞刀,分向那少年全身射來,“不好。”眼看那少年已然无法躲避,他却突然一个倒翻,如飞刀般向天空冲去,空中碎冰沒了敌人,微微一顿,随即发出“呜呜”一阵怪啸,循着那少年逃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孟昭心中大急,口中却道:“小子,你想逃么。”“放屁,你才想逃。”孟昭一言方罢,忽见那少年身子一顿,竟然在空中停了下來,孟昭一见,心中大喜,正要催动碎冰发动攻势,哪知那少年忽然一声长啸,在半空中一个旋转,手中长剑凌空划出一道圆弧,如同一张巨大的天幕,凌空罩了下來,“咦,是蜀山万剑诀。”孟昭心念方动,便见那少年手臂一震,七星龙渊白光暴涨,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这一刻,七星龙渊似乎活了一般,连模样也变得不真切起來,即使以梦早这等修为,也只能依稀看到,空中的那道剑光,突然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为八就像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由剑光织成的大网一般,炽烈的剑光,如此鲜艳,如此夺目,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失了光彩,一下子沦为了陪衬一般,只是静静的伫立,静静的仰望,仰视着这惊天动地,华美耀眼的剑光,风云激荡,天地变色,“轰、轰、轰”一霎时间,天地间溢彩连连,炽烈夺目,巨响生生,不绝盈耳,就像,就像——除夕夜里,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这一瞬间,再也沒有人动手,甚至也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仰望着这无比奇美的景色,无比绚丽的华光,下一刻,只见那少年身子一晃,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急速从空中坠落,“啊。”不知怎的,所有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惊呼起來,望着那伤痕累累、衣衫破烂的少年,结束了么,不,还沒有,这一刹那间,孟昭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深深的寒意,杀机,那一抹稍纵即逝,却又无比浓烈的杀机,他甚至不及思索,便已取出随身法宝,一件圆盾模样的物事,将自家牢牢的裹在其中,“轰。”一声巨响,那圆盾被剑光一撞,登时“咔嚓”一声,多出了几条裂痕,就连盾牌掩映下的孟昭,也忍不住脸色一白,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再看那少年时,却见他面无血色,口角一行血丝悄然流下,整个人也如塑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上,良久,良久,那少年忽然眼前一黑,“当”的一声,七星龙渊跌落在地,随即整个人也倒了下去,“还好,还好。”孟昭暗叫一声侥幸,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少年,忍不住暗暗吁了口气,“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