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卿蹦跳着回到屋里,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便立刻退散了,酸软无力地身体顺着房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屋里却还没点灯,一室灰的黑的暗色中,却见她缓慢地伸出手来,在身边的地上轻轻抚摸,声音如同幽灵般飘渺:“桑儿,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空中仿似有声音轻轻叹息,又像哭泣,围绕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女身旁,她始终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只到门边脚步声渐渐近了,有声音在门外道:“姑娘,奴婢送晚饭来了。”她这才站起身来,深深呼吸之后,转身打开房门,迎着那丫头手里灯笼的光,她笑地天真无邪:“麻烦姐姐了。”第二天,她特意在窗边看着圆洞门那边,那李富一早就兴冲冲的来换班,这会儿都不知道扭头朝这边看了几百回了,她却依旧再等了好一会,才开门出去。李富很是担心地看着她,迎面就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没什么,只是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家乡了……”白韶卿眼睛微微一红。李富急道:“都是我不好,昨天光顾着说了,才引得小姐这样。”“不关你的事,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说话,我还得谢谢你呢。”李富还是不安地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白韶卿道:“听了你说的,我好想出去看看呀,外面的山水,街边的小地摊,去河里摸鱼……要是能看到就好了。”说着轻轻叹息,满脸的憧憬。李富呆呆看着她,只觉心中被一种难受的郁闷涨的满满的,不知要怎么说才好,正拼命想着要怎么安慰她几句,却见她面色一转,像是硬挤了些笑容出来,说道:“咦,昨天说好的,大哥今天还讲故事给我听的,怎么你倒成了没嘴的葫芦啦。”李富忙道:“是呀,是我的不是了,那我今天给你讲点什么呢,待我想想啊。”他本来昨晚一夜没睡倒真是想了不少可以讲的事情,可刚刚被她那悲伤的神情一扰,这时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转头却见那少女正抬着黑亮的大眼睛仰着头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更觉窘迫之极,连脸都憋红了。白韶卿倒是咯咯一笑:“怎么了?谁煮了你啦?看你的脸红成那样。”“不……不是……”“唉呀,没事没事,想不出来就过会再说吧,反正时间长着呢。”白韶卿抬头看看四周,像是临时想起般地随意说道:“这几日街外面好像都很热闹,是出了什么事么?”他答道:“哦,那是秦国皇帝大婚啦。”“那关我们纪国什么事呀?”“也难怪你不知道,这秦国皇帝也是个怪人,他向其它三国发了邀请,还让三国都晋献一个公主给他做妃子呢。”“有这样的事?他不是才立了皇后吗?怎么急急的又找妃子?”“这我就不懂了。不过听别人说这天下近百年来都数秦国最强,三国根本就没有和他对抗的能力,当然是要听他的了。”“这么霸道!”“谁说不是呢。”“那纪国的公主几时动身呀?”“才没呢,纪国只有一个年龄合适的燕公主,可听说她死活不肯嫁呢。”“为什么不嫁,秦国不是最强的吗?嫁过去不是个好靠山吗?”“嘿嘿,我本来也不明白的,前些天听人说才知道,原来这公主嫁去秦国,就差不多算是人质啦,秦国这几年强大的很快,其它三国自然都怕它吞并了自己,可人家秦国也不傻呀,三国如果结合起来,他再强也未必打的过呀,所以才趁着大婚向三国求妃,看着像是为了平抚三国的情绪,实际上却是为了捏人质在手。”“原来是这样。”白韶卿心头忽忽直跳,一个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成型“这么说这些日子将军们都在忙这事了?”“呵呵,私下在民间找美女代替呢,估计这么做的决不止我们纪国,其它三国送去的也一定是这样冒牌‘公主’,到时要杀要剐,都由得人家去。”“唉,这些女人的命运岂不是很可怜!”“可不是吗!唉!”二人静了一会。白韶卿倒笑道:“我还说别人可怜呢,我这会儿哪有可怜别人的能耐,自己还不是一样,唉。”李富看看她,神情倒是不忍,却是不敢乱说。白韶卿蹲下身子从地上采了一朵小花,叹道:“那些女人不管怎样,都有个为国献身的名头,可是我呢……”“那个……我看将军关着你,就是怕你被那些大臣看到,你这般的容貌,一出去就给抓住了,嫁到秦国可不是开玩笑的,老死异乡都算好的,弄不好还不知是怎么个可怜的下场呢。”白韶卿只管低头不语,拨乱着那朵小花,李富也在她身边蹲下,又劝“别伤心了,等送了公主出京,将军也许就放你出来了。”他安慰着,心里却也不是滋味,看她这么消沉,自己心里也觉着重重的。他呆呆看着她手上的小花,却觉身边的她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大大的黑眼睛里竟然满是泪水,盈盈地泪珠在眼里轻轻荡动,宛如烟波缭绕,一池被春风吹皱地绿江。他完全呆了,脑子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看着她,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身负何职,心底隐隐的痛涌动上来,一心只想伸手将她的泪水抹去,只要不让这眼泪落下,就是让他此刻去死,也毫不犹豫。白韶卿的声音更是低缓断肠“我的爹娘弟弟都让秦国害死了,我知道将军想保护我,可是……我要报仇,我要去秦国,你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