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东回,走了不久,便入秦地。虽然在很早以前,四分天下的第一任国君们用尽一切办法将天下土地在最大意义上划为四等分,但这其中三国都在内陆,只有秦国东面临海。又因秦国的历代帝王几乎都有同样的野心,为了增强国力,扩大疆土,每一代都曾向东填海,在经历了百数年的交接变更之后,海防线已经朝着东海延伸出数百里,国土面积自然也成了四国之首。向氏神山的位置极巧的就在四国国界接壤的正中,所以队伍只是选定方向,用不了一日,便可入国门。只是秦国纵深,帝都相对较远,因而入秦后还是走了三十多日才到达秦国的京都安阳。圣女入秦,自然是举国欢庆,秦嘲风为她举办了一场大典,封圣女为国师,入住仙华宫,而送圣女到秦的十名向氏弟子中的八位在当日返回向氏,为仙华宫安排宫女太监的事,自然就着落在了皇后身上。“本宫和上届国师也算薄有情谊,如今妹妹来了,本宫听说妹妹年方及笄,往后在这深宫中一住十年,妹妹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本宫,咱们做个知己,彼此也好陪伴。”这皇后一张白净地鹅蛋脸,眼大眉弯,声音轻柔,举止极为端庄,目光始终在她的面纱上游离不定。“微臣谢皇后抬爱。”“对了,今日本宫是奉皇命来为仙华宫安排侍从,这些人或是从前在这宫里服侍过的,或是从侍晋司那里找好的挑选出来的,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国师只管惩罚管教就是。”她本来称白韶卿为妹妹,可看她语气淡淡,也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白韶卿又谢了,她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和秦嘲风的后宫打什么交道,自然也是敷衍即可,皇后何等样的敏锐,自然立刻察觉了,因而将事情略为交待,也不多逗留,起身回宫。白韶卿送至宫门,待凤鸾在视线中消失,这才回转。皇后回到宫里,身边一位宫女已经忍的极苦,一进屋便道:“这丫头太也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女官儿,面见皇后,依旧蒙面不说,竟连正眼也没转过来一回。”皇后淡淡一笑:“向氏圣女,想必打小让人奉承惯了,自然是有些傲气的。”“那是娘娘您仁慈宽厚,不跟她计较,上届国师不也是圣女么?对皇后可大不相同。”“这还是个小丫头呢,不明白深宫里的十年意味着什么,等过上一两年,她便知道了。”皇后轻轻叹息,不想再说这事,那宫女看她神色黯然,忙放低声音道:“陛下回秦也有些日子了,奴婢等天色沉一些的时候,送参茶过去可好?”皇后笑看她一眼,却道:“他那正阳宫里缺得了参茶么?”“哎呀娘娘,”宫女跺脚着急“陛下回来几天,灵妃天天往他那边送点心呢,正阳宫的西荷说,那送的点心都够开一个点心铺子的了。”“可见是白费功夫了吧,那颗心……岂是这些东西捂得热的?里面还藏着人呢,过些日子再说吧。”“娘娘的意思是……陛下他……他还惦记着玉妃……”宫女的声音微微颤抖,目光转动,却因对上皇后的眼神吓的卟通一声跪了,慌地一味磕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皇后目光冷冷,自她身上移开,投向了帷幕低垂的窗外,静寂地屋内只听得见那咚咚地叩头声,如石堕地。……“皇上,严司马求见。”秦嘲风面对一桌子的奏折,已经忙的晕头转向,听到严林到了,立刻召见。严林在他还是太子时二人就有深交,所以秦嘲风在百官面前严肃冷淡,唯独面对严林时才会自然说笑。不过今天的严林好像没什么说笑话的兴致,他一脸愁容,叩拜后立刻说道:“许易风和林珏今天又发生了冲突,而且这回竟还闹到了城府,京城府尹急急地来找臣商量,臣哪里有什么主意,此事还是要请陛下定夺!”“这回又是什么事?这两人也太不像化,简直无法无天。”“事因倒是不大,不过追跟溯源,为的应该还是林珏接任淮东刺史一事。”“胡闹,此事朕不是已经说明白了么?还有什么可闹的。”严林犹豫片刻,只得答:“这其实和林珏的为人处事大有关联,他平素总是一张冷面,在秦国五年,竟没见他有过一个知交,平时里深居简出,这么难打交道的一个人,再碰上许易风那得理不饶人又决不服输的性子……唉,臣遵陛下的旨意私下调停也不是一两回了,竟是全无用处,失职之罪,臣实是难辞其疚。”秦嘲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转眼间又看到满桌的奏折,想到刚刚看到的奏折里,竟然有三成都是秦臣之间互相指控的,更加恼怒,伸手一挥,将奏折全打到地上,怒道:“这林珏竟然连这点臣谊都不能摆平,这许蛮子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就都撤了,让他们做对平民,要打要杀由他们闹去,朕再也不想听到一个字。”严林看他动了真怒,只得劝道:“请陛下息怒,撤职恐怕不妥,林珏一撤,陛下要以什么罪名给他?又何况如今满朝上下上百双眼睛都看着陛下,要如何处理此事,平息秦臣与……贤进之间的矛盾,这事……从长计议,急不得的。”秦嘲风听他险些又冒出“外臣”二字,更是生气,正转头瞪他一眼,目光却忽然停滞在他身后,严林看他神色有异,忙稍微欠身看看自己身后有些什么,回头却见除了淡淡月光在青石地面照出地一片白印子外,别无他物,正在奇怪,却听秦嘲风用已经平复的声音说道:“走,我们问一个人去。”严林慌忙答应了,随后跟上,却见他不出宫,反而朝着内宫走去,朝臣不能涉足内宫,他正犹豫止步,却听秦嘲风道:“跟着来吧,我们要见的又不是嫔妃。”严林一愣,这才想起这秦宫之内果然住着一个不属于秦帝的女人,与此同时,他的眼前自然出现了一张绝色面容,他心中一滞,慌忙快步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