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们到了一处叫李塘地小镇,此地离楚京已远,因楚月不通商,因此越是靠近边城便越萧条,小镇人也不多,货物往来又少,自然就没了前面那些城镇的热闹,月重锦拉着白韶卿逛了一圈,很是无趣,便早早回房去了。李富则留在她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说话,不外是说些月重锦近日用药的情形,又安慰白韶卿让她不用担心楚夙那边的事,不多时,吴江敲门进来,问他们可要用些点心,二人都摇头不要,他便自去休息了。说起来这个吴江,想必是跟着楚夙出门惯了的,事事都想的极为周到,每到一处,人吃马喂,他都打点的谨谨有条,有他跟着,李富倒显的无事可做了。此时看他离开,李富便道:“林大夫安排的人真是好使,一路上省力不少,我和吴江闲谈,才知道原来林大夫每年都要周游四国行医治病的,吴江是一直随行的人,这些路他原是走惯了的,难怪驾轻就熟。”白韶卿点了点头:“只是他毕竟是林大夫的人,我们不好什么事都赖着人家,到了边界,他想必就要回去了,你跟着他多学些吧。”李富答应了,转头见她又拿出那件白袍来缝补,不由得嘟嘴道:“公子你怎么又弄这个,这让他们两个看到……要生疑的,哪有男子针线活做的这么利落的。”白韶卿笑笑:“这不是他们都不在吗?昨日小锦的衣服又勾破了,不补补不能穿。”李富更是不悦:“公子你待小锦真是……他那一身白衣服多乍眼,明明换了的,又偏给他穿那个色的。这么惯着他,他又不真是三岁的孩子。”“他喜欢白色呀。”白韶卿说着话,不由得想起几天前的事来,本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三人都是挑最不起眼的衣服穿,唯独月重锦一身白衣,于是也给他换了,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浓地眷恋,但为求平安无事,白韶卿也只装作视而不见。可那一路上,他就是不自在,不时地扭来扭去,扯自己的衣角,到了小镇上,更是对着一家店铺的白布发起呆来。站在身边的白韶卿在那个时候,自他的眼中竟看到了一丝情感,想到这是他唯一一个执着的念头,或许跟他的记忆有关的,也就由着他了,仍就让他穿白的,只是让李富在他脸上作了点文章,使他看起来不那么耀眼,也就是了。不过他如今还是小孩儿的性情,穿的衣服时常会破,这一路盘缠都是楚夙准备的,白韶卿自然不好老给他弄新的,这才偷偷地把他破的衣服藏起来,私下里补一补。听李富这么说,她便笑了:“你的衣服破了,我也给你补。”李富无奈地摇摇道:“我又不是他,自己能照料的啦。公子,这眼看着就近边城了,究竟到哪找认识他的人去?找不到怎么办?难道咱们一直带着他?”白韶卿手上一停,却没有回答。她有心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李富,却下意识地防着吴江,因此一路上对月重锦的事从此不多说一个字,这时听李富说起,虽然此时在屋里,也还是不放心,便随口敷衍“到了再说吧,大不了在边城多留些日子。”“不过我看小锦的样子,他吃东西穿衣服都有不自觉地一套讲究,想必是个富人家的傻公子,边城地方有几户这样的人家?说不定还真的不太难找,到时送去了,人家肯定还得给咱们一份大大的谢礼呢。”李富美滋滋地说着,看着身边的白韶卿,他眼中满是笑意。如今能和她在一起,他已经没有别的想头了,只盼着这日子一直这么下去就好,当然,最好那个傻瓜不在身边。白韶卿笑看他一眼,把衣服递到嘴边咬断线头,折叠好递到他手上“给他拿过去吧,这会儿也晚了,你好好歇息,明日还得赶路呢。”李富答应了,捧了衣服自出门去。白韶卿便自刷洗一番,上床睡觉。虽然早已不是养尊处优的相府小姐,便连叫花子都作过些时候,可她浅睡的毛病却一直改不了,睡的再沉时,也有三分警觉在那里,就这样迷迷糊糊似在梦中时,忽然听到“卡”的一声,她顿时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窗外透入的光线也是极微,还没天亮,可那声音就像在她头顶上一般,她凝神不动,过了片刻,果然又听到同样的一声,只是这一回,这声音已经往右移动了数尺,寂静中听的分明,像是踩破瓦片的夜行人。她立刻翻身起床,在客栈为了方便都是着衣睡的,这时便轻轻走到窗边,侧耳静听,过不多时,果然又比刚刚移动的更过去的地方再传来一点声响,连踩破两次瓦片,夜行人似是静立等待了一会,看没惊动别人,这才继续行动。白韶卿等了片刻,隐约便听他竟是继续右行,再过去就是月重锦的房间了,顾不得再等,她轻拉开窗房,右手勾住窗框,身子蹿出的同时立刻上翻,已经跃上了屋脊,落地轻盈,竟没弄出一点响动。淡淡月光下的屋脊上,果然立有一个人影,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朝着南面的窗口靠近,完全不查身后有人,白韶卿足下轻点,跃上去前在他肩上一拍,那人整个人顿时僵了,好半晌才车转身子,脸上虽蒙着黑布,一双眼睛却透露出惊惧。“偷东西么?”白韶卿轻声道。“不……不偷。”那人吓的呆了竟然摇头回答。“那是要杀人劫货?”白韶卿忍着笑意,上下打量他,这人已经开始发抖了。“不……他……他妈的,老子干吗要告诉你!”黑衣人愣了一下,这才反映过来,看眼前这男子身材瘦弱,也许只是轻功了得,这么一想,胆子顿时壮了,伸手自后腰拨出刀来,朝前一送,低喝道:“不想死的就滚蛋。”他还是有些犯怵,明里喝斥,暗里却是要他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