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师傅立刻陪笑:“晴姐姐,你快些的吧,夫人在哪?快请她出来,出大事了哎呀!”“能出什么大事?遮莫你欠了酒钱,让人找上门了?”那声音浅声轻笑,一个黄裳子少女从假山后走出来,远远看见他竟还带着一人,瞧样子是个男的,顿时笑脸一收,站地远远地:“玩是玩闹是闹,怎么也没个分寸,男人也敢往里带?”这次声音里再没笑意了。眼前虽是个小丫头,可她是夫人跟前最得宠的,夫人的左右手,包师傅还真不敢照次了,好在这丫头虽比不得他是这府里的老人,却也是个知情的,老包想到这里,便把拦在白韶卿面前的手拿了下来:“晴姐姐你看看再骂人吧,这事可不得了呀。”晴丫头虽站的远,可眼神一带,顿时慌了,快步上前几步,走到面前来,看仔细了,更嘴巴大张着,愣愣地竟也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她在夫人身边,知道的比老包要多,这时惊是惊了,惧倒更占多了些。老包见她发呆,忙不迭地叫:“知道出大事了吧。这会儿老爷在宫里等着要陪皇上巡街赏灯呢,他跑这里来了,这可怎么得了?”晴丫头听到这话,顿时如当头一盘冷水淋了下来,忙伸手去捂他嘴,声音发抖“这事……弄不好……要出大事,进来时……几人见了?”“没,我遮着呢,我也是老人了,哪能这么没心没肺的。”“那就好,跟我进来……快,你还是……遮着他脸吧。”说着想伸手扶他,又是不敢,只是往他身边一站,轻声道:“皇上……”白韶卿看她一眼,忽然朝着她嘻嘻一笑“舅舅……”晴丫头又吓呆了,全然不明白他的话,老包也是眼有疑惑,轻声道:“瞧这模样……像是……”说着指了指头,晴丫头全身一抖,再顾不得别的,援了他的手臂就往里走。片刻,柱国公府狂奔出一骑,飞似地朝着皇宫方向去了。而院里,晴儿正将刚刚夫人失手摔碎地杯子拾掇干净,她家夫人此刻正紧紧握着白韶卿的手,眼泪流了一脸“怎么就……弄成这样了……”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更是吓的面无人色,只一味的哭,说不出话来。倒是那晴儿在一旁看着,月重锦有些心不在焉似的,眼神在屋里所有物事上转来转去,有时会落在她身上,朝她笑笑,晴儿不觉红了脸,上前劝道:“夫人,这是好事呀。”夫人抹泪道:“怎么是好事?你看看,好好的皇上,这成什么了?瘦成这样,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呢。”晴儿道:“可他平安回来了呀。这么一来,老爷也不用再担忧了。朝上的事,也有个着落。”夫人依旧哭哭啼啼地,白韶卿却在此时道:“舅舅……”夫人一听,泪流的更凶了“我可怜的锦儿呀。”说着将他抱在怀里,放声大哭。晴儿劝也劝不住。屋里正乱呢,就听脚步声匆匆忙忙,有人大步走进来,猛然停在跟前,柱国公圆瞪双眼,死死看着眼前的白韶卿。决定性的一刻到来了,白韶卿暗自吸气,目光不避不闪地也在他身上停留,只是眼中没有惊奇没有喜悦只有呆滞地神色。柱国公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惊的差一点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他……回来……了?三个月前他去东郊狩猎,从此音讯全无,派去查探的人找到天黑,竟是全无头绪,直到四天之后,远在月国边界地肖城传来消息,边界有不明身份的尸体数十个,瞧衣着全是京城所制,这才报上来。柱国公无意间得到这消息,立刻亲自去查看,竟看到了本来应该随时守在月重锦身边的守卫,他们都死了,那他呢?朝中没了月王,短时尚可称病,可是时间一长,又要怎么解释?饶是他三朝元老,多少风雨里走出来的,此时也是心急火燎,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此事很快就被朝中另一个派系——月皇派得知。他们竟死死咬定月重锦是被他柱国公为首的武皇派所害,朝堂上正面背面对质对骂,乃至大打出手,着实乱成了一团。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又何况是三个月。没有人等的起,另立之事也就渐渐成为提案,只不过,是立月皇派的嫡系,还是立武皇派的子孙,一场更大更疯狂地暴风雨即将到来,身为柱国公的武栋最终与月皇派之首月重锦的表叔月南湘达成共识。在这个每年四月,月国都有赏灯节之后,再等十天,十天之后,便可以皇帝寎天为由,由两派子孙进行公开筛选。月皇派子嗣不旺,上一代月重锦的父亲只有兄弟三人,当年就是两死一生,死的是三子和四子,生的就是月帝,而月南湘则是月帝的表兄,他也只有两个儿子,二子才只十岁,能参加此次月王筛选也只有他的长子月林而已。而武皇派这边却是子嗣旺盛,光柱国公一家就有七子,更别提那些堂的表的了,因此这个争议才能得到柱国公的认可。可是……他回来了。柱公国呆呆看着面前也正直视自己的外甥,曾经因为遍寻不获,他还为他暗自落泪过的外甥,此刻忽然近在眼前时,他忽然两难了。立一个新帝,自己的子嗣胜算极高,那样一来,自己便可权倾朝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妹妹未能完成的一切举措,能在他的手上得到最大程度的继承与发挥。月重锦,这个外甥虽然是温良的,可是心肠太软,很多政敌,他下了不手杀,还不让他这个舅舅杀;铁军的维持,也都是他独自支撑,讨伐强秦,扩张领土,外甥更是左耳听右耳出,他根本志不在此。这样的一个皇帝,就是给他无上的权力,他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