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夙淡淡看着他,心里对白韶卿的估计约莫有了些明白,便道:“虽没有那么快,可慢慢恢复还是会的。”月林一愣:“那神医的意思是……能治好?”“怎么?你千里迢迢地把我从楚国骗来,心底里原来并不信我的医术?”“啊……不是不是,我日夜思忖忧心的都是皇上的病情,这才天涯海角地找您,若不是不信也不会去寻了。”他嘿嘿干笑数声,眼珠一转,又问:“那方才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病会慢慢的好起来?真能好起来?”林夙不耐烦地瞟他一眼,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能不能治好,看日后就是了。”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顾自走出老远了。这一回月林却没再追赶,直愣愣地站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林夙的那句话——能治好,竟能治好……他的面色由白变青,再由青变黑,心底里不停地涌出万分恐惧,竟似地明明是站在七月的烈日下,竟生生地崩出一身地冷汗来。豆大的汗滴顺着额角缓缓落下,淌过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好一会儿,只到有人连唤他三声,他才反映过来,见眼前站着一个太监,手捧的托盘上是一个冒热气地药罐子和一只金丝边地小碗。月林木然地盯着眼前人,神情恍惚,太监倒是关切地问道:“月大人,你怎么了?脸色不对,是中暑了么?”这人依稀有些眼熟,此时的月林脑子里浑浑噩噩地,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摆了摆手“是有些暑气……”说着就要迈步往前,鼻中却味到一股药味,立刻回头看那罐子“这是给皇上的药么?”太监点头道:“是呀,”说着就要往前走,月林一个激淋猛地拉住他道:“皇上好些了么?”那太监瞥了眼看他“奴才可不敢乱说。”月林四下瞧瞧,伸手到袖子里摸出一绽银子来塞到太监胸前的衣襟里,低声道:“告诉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担忧皇上不是?”那太监这才环顾一圈,轻声回答:“那神医真是神了。那么多的御医都没瞧好呢,可他一来,这才几天几付药下去啊,皇上都能认人啦!”月林惊地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认……认人……”“可不是吗?昨儿个夜里竟指着一个以前在乾宁殿的宫女,愣是叫出名字来了呢!”这下月林整个人便如僵了一般,只听得喉咙里嘎嘎作响,却是发不出声来,那太监朝着他上下打量片刻,又唤了几声都没听他回应,这才小嘴一抿,竟露出一点儿笑容来,捧着托盘急急忙忙地走了。月林在原地愣了好半晌,醒过来时方才那个太监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木然地朝四下打量张望,神情木纳呆若木鸡,竟像是病了一样,在原地转好几圈,才勉强想起该往哪条路上走,这才拖着沉重地脚步,一分分地朝着宫外挪去。他一回到府祗立刻便将自己关进屋里,躺在**瞪着床顶,却是根本睡不着觉。心心念念地只是反复想着那一件事,下人们看他呆呆愣愣地一回来就进了屋,这位爷时常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日没夜的,回来后就这样整日睡觉,大伙儿也习惯了,自然也不敢打扰。就这样直到天色黑将下来,差不多将近戌时时分,才见这屋子的门轻轻推开,月林朝外探了探脑袋,四下里没见着人,便轻声轻脚地顺着院门一溜地往后院跑,又自马厩里牵出一匹黄马来,打一旁的小侧门出府去了。他一路狂奔,鞭子抽地那马只喘粗气,四蹄腾空般飞跃不停,他却还是觉得慢,手下更是一下比一下使力,马给赶地发了命地奔,很快就从城西一溜儿到了城南的一处小宅院外。月林扔了马缰,也不去栓马,连滚带爬地跳下马来,拼命去敲眼前的那扇木门。才敲了二下,木门便开了,一个小童模样地人冷眼打量他片刻,也不说话便引他进入宅里,月林喘着粗气,一路缩着脖子跟在那小童身后来到一个屋前,也不敢再朝前走,只垂手站在门外。屋里倒是他进来起就一直亮着,只是看不到人影,小童也不说话,只是陪他站着,过了一会,才听一个苍老地声音悠悠然道:“又来作什么?”月林几乎要哭“他要好了……快记起那事来了。”屋里人冷哼:“林夙不是你寻来的么?你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有什么办法。”月林卟地一声竟跪了下来“您老一定要救救我呀,是您说我今年鸿运当头一定有翻身地运势的,如果他一好起来……那就什么都完了……我……只怕还得搭上我一条命呢!”屋里静了片刻,那人道:“你慢慢说。”月林这才镇定些,理了理思绪,道:“我听说他回来就吓了一大跳,本以为这么久没消息,这事算是成了的……哪知道他竟能活着回来。可随即又听说他变傻了,只是我一直害怕不敢去见他,后来我那老爹从宫里得了个消息,说这皇帝是假的……竟什么劝也不听地就冲宫里对质去了……后来事情自然黄了……这事用脑子随便想想也知道,天下哪有人这么大胆,敢冒冲皇帝的……他老人家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个计算,也不为子孙打算,幸好那人傻了,要不然这一回还不得……”屋里声音顿时不悦“说你自己的事。”月林一惊,忙收敛了,连声称是,他好歹也是一介皇亲,当今月王的表兄,身为皇族居然对这人这般恭敬,本已稀奇,而他竟像理所应当似地,双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边,老老实实地又道:“当时我们一家老小都道这回是死定了的,谁知到了后来,这么大的事他竟也没追究……所以我估摸着他是真的傻了,就随便寻个因由进宫去探个虚实……可是见了人之后,总感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心里立刻又没底了,所以才提出林夙,想着若是能找外名医来看看,就能知道他是真傻假傻,却没想林夙还真把他给治好了……听说昨天都能认人……我……这可不是该死吗我……”说到这里又惊又怕,憋了一天的恐慌席卷而来,顿时哭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