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恢复和你的坦白,是一回事么?”皇帝的话里透着杀气,语调冷到了极至。月林浑身一抖,忍不住匍伏在地哭道:“皇上……”“一个字也不许漏,从头说起。”“是……”……院里的假僧人们都静候在外,所有护卫也都各就各班,悄然伫立,月府已经被这诡异地不安气氛牢牢围困,所有人等都被看管了起来。宁静地夜色渐渐深了,而皇帝一直没有从那间房里出来,众人也就安静地等待着,风势渐渐变大,卷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守军统领又再看了屋里一眼,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内皇帝的声音急叫:“来人……”又出事了?十几人顿时飞步奔入屋里,推开房门,却见皇帝正蹲在地上,他怀中抱的正是月林,后者此刻脸角不停溢出浓血,烛光下看的分明,那血色竟是死黑,统领目光在月林身上一扫,忙道:“皇上,这只怕是中毒了。”“立刻去宫里传林大夫。”皇帝声音沉痛,竟似也在颤抖之中。统领忙安排人迅速出府进宫,自己则守在皇帝身边,这一夜事端多发,皇帝若有个闪失,他这统领也就白干了。屋里的烛光就快要燃到尽头了,微弱地光亮不时地一跳一跳地晃个不停,月林眼中落泪,紧紧握住皇帝的手“皇上……我错了……皇上待我……我们这么宽厚……我却狼子……野心……还做了天地难……容的事……轼父杀君……皇上……我……我……”皇帝的手越握越紧,却是紧紧咬牙,抖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他分明看着怀里的月林,眼中的愤恨却是空茫地落在不知名的所在。月林呼吸渐渐沉重,喘息地间歇也越来越密,过了片刻,忽然剧烈抽搐起来,两个护卫生怕他伤到皇帝,同时上前将他按住,也就在此时,他竭力吐出二个字来“老神……”说着双腿一蹬,没了动静。门外传来匆匆地脚步声,林夙跟在护卫身后跨进屋来,上前查看了情形,摇头道:“好烈的毒,他已经死了。”白韶卿沉沉不语地注视着月林的尸体,忽然伸手去撕他左肩的衣裳,一边护卫忙递了剑割开了衣物,只见肩上的肌肤和别处一样也已成黑色,皇帝却叫林夙过来:“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林夙忙俯身去看,一旁的人则拿过蜡烛来为他照明,他只看了一会,便从自己的随身医箱中拿出一支尖长地捻子,刺入月林肩膀内,众目睽睽下看的分明,待他抽出捻来,竟拔出了一支三寸来长的一支金针,针体乌黑,针尖带着晶亮地光芒。林夙面色沉重“这就是毒源了。看来是由外力刺入,这样的毒针,见血封喉,会让人立即丧命。”白韶卿冷笑道:“见血封喉立即丧命?可是月林中毒之后还说了好一会的话呢。”林夙一怔“有这样的事,”说罢将那毒针举起细看,又放到鼻下闻闻,脸上动容道:“原来如此,这针尖上让人涂了控制毒液的药物,竟是为了延缓毒性……奇怪,这人为什么这么做呢。”“想来是想让他说完话才死吧!”白韶卿慢慢站起,看向一边的护卫“黑衣人可有追到?”“属下无能,没见到那人的影子,当时这院子四下都安排了我们的人,竟没一人看清他是从哪逃的……属下实在是……罪该万死!”统领护卫说着便跪了下来。“月府严加管制,任何人不得出入一步,送林大夫回宫,余下的人跟着来吧。”白韶卿一面说一面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众人一行数十人,跟在皇帝身后朝着城南而去,很快,便寻到了这个小院。皇帝一停下,统领护卫立刻安排人四下散开将那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白韶卿却是冷眼旁观,这院子安静之极,这时候若是还有人,那倒真是奇了。统领今日已有失职之罪,此时哪怕这屋里是洪水猛兽,他也是定要第一个冲的了,安排好之后,他身先士卒,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一路推门入户,却都是悄无声息,冷床冷灶,显示屋里人已经去的久了。白韶卿跟在后面,慢慢朝里走去,便见那统领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往身后一指“皇上……最里面那屋亮着火烛,已经团团围住了,是现在就冲进去还是怎样,等皇帝定夺。”他也算是当职多年,今日这事摆明了皇帝另有防备,他自然不敢擅作主张。白韶卿跟在他身后走进最里面的一个小院,果然见屋内还有亮光,院中四下里都是护卫,确是守的严严实实。她走到屋前沉吟片刻,竟不待护卫跟随,径自一把推开房门,只身进入后竟又立刻将门关了起来。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统领护卫示意大伙儿原地等待,他自己本来离门最近,这会儿却也知趣地退了几步。方才他是跟在皇帝身后离的最近的,皇帝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已将门里扫了一眼,应该是没有人,只是墙上挂着一幅画而已,而皇帝看到那幅画后的片刻愣怔以及立刻随手关门,他也都看在眼里。见的比别人多些,命就比别人短,这个道理他是一直就明白的,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多作表示,只安静呆着等就是了。屋里只亮了一只火烛,烛台旁的蜡油不多,说明这蜡烛刚刚点上不久,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别无他用,丝毫没有任何可以说明此间曾住过何人的证据,可是,白韶卿却是知道的。因为,屋里有香。极淡极淡地香,并非任何一种熏香所留,而是一股清淡地体香,某个常年住在深山竹林,雾中拂剑露时抚琴的人身上的淡淡体香。而对面墙上所悬地不正是那年他在自己抚琴时绘就地画卷么?玄慎子,你究竟要干什么?白韶卿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目光在那画卷上停留片刻,忽觉异样,便上前取下,只见画端正是玄慎子飘逸地字迹——“飞星落、阴阳调。柏氏起、一天下!卿之宿命也!”白韶卿蓦然大怒,发狂一般将这画卷猛地扯撕起来,用尽一切力气,仿似唯有这样,才能挣脱他的掌握一般,此时此刻的她,简直快要疯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