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殿上,月王赐姓于邵青与后请的木历,赐二人柏姓,柏青再度晋升为副将,更名柏大力地木历则封为威武大将军,由他统领三军,而战秦一事,却不在眼前,三军操练,两月之后,一举攻秦。柏之姓氏也至此日起,扬名天下。八百里急传,月国的边城皆在一夜之间挂起这面蓝色大旗,深海蓝当中镶出一个硕大的白色大字“柏”,更有公告贴遍月国,月国国君为当年屠杀柏氏告罪天下,当年为秦所迫,只因那荒诞无稽地十二字预言,歼灭柏氏,实属荒谬之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任何姓氏,皆是一家。如今秦国大乱,也正是因其违拗天意,杀戮过剧,因此月君沐斋三日,带众臣朝拜庙典,为柏氏正名。天下凡有柏姓后人者,皆可至月国容身,有才能者,朝廷更是大开方便之门,容纳柏氏后人们,为先祖洗雪平冤。此告示在月国一出,消息顿时不径自走,转眼间,天下哗然。月纪边界,在沉寂了数日之后,忽然迎来一支足有百人的队伍。这些人是当初月国慧后明惩暗放的柏氏后人,在月国为一方富甲,此后便一直在月纪交界的苦寒之地苟延残喘,可是月国当时放手之恩,却是谨记。此时听得这个消息,自然是最打头阵要回月国来的。一户百十口人,拖儿带女,走到城门下时,脚都是不停打战,若这公告有假,他们等于送死上门。可是在荒地多年,也同样已无生路,便是死也想死在自己的国中,便是报着这样的想法,一大帮人颤抖着,战栗着,仰头去看那面大旗。守城的护卫问的极是清楚,又因挂旗之后,便从京中传来了柏氏的户籍册子,有名有姓,一问便知,随即便是大开城门,将这一干人等迎了进去。这边妥善安置,那边便有护军立刻送信京师,战战兢兢地柏氏后人们,见到暖和地被褥可口的饭菜,还是余惊未了。直到隔日,京城里八百里加急送到,命地方对他们一切从优安置,十日后,由官员亲送至京的消息传来,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这一切并非梦境,一时间,无不相拥痛哭。不日回至京城,这百十来口中,倒是只到了六成,余下的皆是老弱病残,经过这些年餐风宿露,已然经不得远行,只得暂留在边城休养,由家中的男子壮年随人进京。进京当日,正阳殿前,这些人跪拜面圣,虽只在殿外叩首,遥遥地也看不见月王面目,可圣上的话却是字字清晰,归还原籍宅地,若有报效国家之心,同等条件下,柏氏先取。众人热泪盈眶,三呼万岁,出得宫殿,回到阔别多年的宅地,虽然这里几乎一片荒草,可便是颤抖着轻抚过,亦是狂喜,更有人跪伏下去,捧着泥土大哭出声。长街之上,百姓亦是久久不散。由此之后,月国边界开始有陆续的人闻风而来,有时是十数人,有时只是一二为伴,长途跋涉,衣不蔽体,可是那迎风招展地柏字大旗,给了他们无尽的希望与勇气。也就在此时,秦国忽然宣称,失踪多年地二皇子,终于找到了。白韶卿望着手中的细长纸条,微微地凝着眼神,嘴角却是紧抿。秦殊!是离殊吧!她的心里冷笑,耳边便听脚步声轻响,有人将茶放到她身边,声音轻柔:“喝点茶水吧。”抬眼望去,是李富的笑脸,自从她失踪那会儿,李富就瘦的厉害,后来又跟着她东奔西走,此时回月不过月余,隆冬时节,他穿着厚厚地蓝锦袍子,头发束的一丝不乱,当年那个胆怯地少年朗,如今也变的沉稳了。看着她怔怔看着自己,李富略有些不自在,笑着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沾了脏么?”说着举起袖子擦了擦。她倒笑了“只是想看看你,怎么这会子得闲了?圣上那儿不用侍候么?”“就是他让我先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也累的狠了,要静心静养,他哪日不得说上几回!”李富笑呤呤地站在一边“他让一帮老臣缠着说柏氏那个富商的事,脱不了身,让我先过来瞧瞧你先。”白韶卿点了点头,他又道:“听说那个柏什么的,以前可是月国首屈一指地大商贾,如今虽然他是病故了没能活着回来,可他几个儿子却都正是壮年,都牟着劲的要干一番事业出来呢。听说有两个儿子申请入伍,其它四子都要继续从商。”“这是好事。”白韶卿淡淡一笑。“是呀。这是让他们赶上了,若是没有公主,这些人这会儿还在荒山啃草根呢。”李富一说起这个便洋洋得意,她早已成了他最亲的人,她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而且更加的代她高兴。反而是白韶卿一脸淡然,眼神更是飘忽,悠悠地转了转,又落回到手上的纸条上,李富早见到了,只是不敢随意开口,这时便试探着道:“这是谁发的条子?是什么消息么?”白韶卿倒不介意地将那条子递给他,他细看了一回,道:“秦殊?这就是秦国找回的二皇子?即日便要登基了?”白韶卿点头,他沉吟了一会,又道:“这个,会不会就是那个,离殊?”他问的小心翼翼,她倒是没什么隐晦地,直接点头,他咦了一声:“你这边还打算趁他们秦无君主,操练兵马着,打算攻打过去呢,哪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正主了,这……岂不是……”白韶卿依旧不答,只是看着他,纤指在桌上轻叩,静了静,说道:“这么一来,便失了攻秦的先机,这场仗,恐怕得延一延了。”她深思片刻,忽然跟他说“拿纸笔来。”李富应了立刻转身,这里是月重锦的后书房,一旁就有笔墨纸砚,他给她备好,便见她提笔在大纸一角写了“一切暂停,隐蔽安全。”八个字,随即便将这一个小角撕了下来,待字干了,再卷成一小束。李富瞪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奇怪举动,却见她伸手从束发的缠带里摸出一个小小地黑色物事来,走到窗边,放在嘴边,看样子是吹了两声,可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她也没说话,只是在窗边呆着,李富自然也就陪在一旁,一时间二人都是静静。过了一会,便听几声卟卟乱响,两三只黑鸟落了下来,也不避人的,全停在窗口,李富看着白韶卿瞧中其中一只,伸手拨下一根发丝来,将方才那个小卷牢牢地绑在那只鸟的右脚上,随即又拿起先前那个小黑东西吹了几声,那些鸟儿连同绑了纸条那只,都卟卟展翅,朝天空飞去,李富探头出去,便见那只鸟,在皇宫上方旋了一圈,径直朝东而已。朝东,那是秦国呀。李富心下巨震,心知这便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东西,如今亲眼看到,却还是让人难以相信,对着天空出了会神,他回过头来,碰到白韶卿亮晶晶地眼睛,不由得一笑,指指天空道:“就是这样传信?”白韶卿点头,将手中的那半载天久丝放在掌心递到他面前道:“这是柏青的另一个宝贝,我就是凭着它,千里传音。”李富看着她掌中的那一点小东西,伸指摸摸也没感觉出是什么材质,不由得感慨道:“真是了不起。那这东西怎么把信送给要送的人呢?”白韶卿淡淡道:“自然是还有一个持有此物的人在那边,两相呼应,才能传信。”李富愣头愣脑地看着她,抓了抓头皮,笑道:“若是我说错了,公主不要笑话我。”看她点头,他才又道:“刚刚那个,好像去的是秦国,这么说来,秦国有人与公主互通消息?是这样么?”“正是如此,”白韶卿看着他“你回想下,有多久没见田青了?”李富一愣“咱们回月时,就好像没见他,他不是……他不是守在边界么?”“他在秦国。”白韶卿回答,她的声音含笑,眼睛却是毫无笑意,看着他的脸上神情变化,惊诧回想恍然大悟等一纵情绪飞逝而过,没有一点逃过她的注视,也正因此,她的眼神忽然凝冷,透出痛楚之极的神色来。李富似乎也感觉到一些不同,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轻轻吁了口气,叹道:“公主真是神出入化,咱们一同去的楚秦,可是公主却不知不觉地做了这么些安排来。”说着话,他伸手在茶边一拂,惊叹道:“茶水凉了,我去换一盅吧。”说罢就要去拿茶,伸出的手却忽然被她握住,随即手心一凉,一个小巧地白色瓷器落在他的掌心,白韶卿的声音听起来,忽然变地陌生而遥远:“你还记得这个么?奔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