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明白夫人的意思了!”陆子嵩对施风道,“夫人的意思,我们不管怎样袭击赤纳格所部,也暂时先别去动符离的王帐。”“可是我们出征之前不是……”施风略显得有些失望道。“是啊,我们一直都希望找到王庭,可如今已能掌握王庭的位置了,却要放弃,的确使人不甘呐!”陆子嵩征询地看着欢萦,“要不,我们看对赤纳格袭击的情况再定?若能像前两次,令赤纳格元气大伤,再顺势端掉王庭,估计北戎人就算想复仇雪耻也得三思而后行吧!”“我也希望能重创赤纳格啊!”欢萦苦笑,“我刚才所言,不过是保守的预设而已,凡事都得朝对自己最有利和最不利的两方面想嘛,好啦,言归正传,我们该如何实施袭击?”“这一带……”三人重新研究地形图,过了老半天,陆子嵩才指着一个名叫狼蛛泉的地点道,“这一带的地形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赤纳格的帅帐经过此地,也就在三日之内了,咱们能及时赶到吗?”欢萦半晌不语,最后却问道,“说说有意思的地方在哪儿?”“狼蛛泉只是迁徙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地点,而非他们的驻扎安营处,所以他们的戒防应该没安营处那么严密,而且经过几天的平安无事,在心理上也必然不如刚启程时那么紧张,何况北戎人经常经历迁徙,他们的一切事项安排多半都是遵循惯例,没可能特别戒防一个狼蛛泉,这是对我们有利的一点,另外在地形上,你们看……”陆子嵩边说边在图上指指点点起来,“狼蛛泉的西北向有乌雷土台,西向为索达尔峡谷,他们通过狼蛛泉后,就会穿过索达尔峡谷,而南侧为曼答岗,东侧是奥钦河的支流赤布河,东北向,也就是他们来的方向,为夏楞山的南侧山麓,这五个点,除开赤布河不好布置伏击以外,其他都是绝佳的伏击点,我们任选一处,都可以实施我们的突袭计划。”欢萦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狼蛛泉的确具有兵家梦寐以求的伏击地形,不过,假如我们真的能避开巡哨的各道防线,顺利赶在赤纳格之前抵达狼蛛泉的话,我倒觉得这五处地形恰巧能形成一个没有死角的封闭式的箭靶场,赤布河尽管不好布置人,可它本身就是一道天然的阻隔线……”“阻隔线?等等!”欢萦忽然若有所悟地抬眼看向自己的两名部下,并接着在图上比划道,“我们为什么不从他们的东翼迂回,绕过东翼的花子岭和梅吉戈壁边缘,再跨过赤布河,直抵狼蛛泉呢?”陆子嵩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双臂抱胸,一手卡在下巴颏上,摩挲着自己已冒出不少的胡碴来,同时陷入沉思中。施风则犹犹豫豫道,“可行吗?东翼的线路虽然看上去缩短了不少距离,可北戎人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吧,他们为什么宁肯舍近求远,要走西线呢?”“东翼肯定比西线难走,这一点毋庸置疑,北戎人拖眷带口携资载物地大搬家,自然只会选择一条最好走的平安之路嘛,换你也没法扛着房子翻山越岭穿越戈壁是不是?”欢萦解释道,“他们的车上虽然没载房子,可的确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啊,现在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赤布河究竟有多宽,我们能不能渡过它!”“那要是有奥钦河那么宽,我们不是就一点没办法了?”施风蹙眉道。“当然也不会一点没办法,一条河总有宽有窄,总有能绕到对岸的地方,可就不知道哪里能绕,得绕多远了!”欢萦看向陆子嵩,“陆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你的意见呢?”“我同意东翼迂回的策略,因为东翼基本为少人烟的荒凉地带,北戎人即使有各批巡哨,也不可能巡哨的这么远,叶苏赫不是说了吗,便是王帐的巡哨,也就是方圆五十里以内,所以我们走东翼基本能完全不被北戎人发现行踪,否则我们解决不了令大军避开哨探的问题,不过我们恐怕得抓几个北戎人询问详细的地形了,单从图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假使确实没办法在狼蛛泉渡过赤布河,那我们只能另做打算,袭击他们落帐的大营,过了索达尔峡谷,他们还有六天的路程抵达目的地。”“是啊,一旦错过狼蛛泉,情势对我们可不太有利”,欢萦深深叹口气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赶紧抓紧时间出发吧,在路上休息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商定万一让赤纳格过了索达尔峡谷,下一个点,我们又该在何处展开袭击。”“好,末将马上去整军出发!”施风腾的一下站起身,对身后的兵将们吼道,“大家收拾东西上马,准备出发,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花子岭!”“军帅,你看,前面就是花子岭!”蔼蔼暮色中,众人对着近在咫尺的一道雪峰惊叹不已,一抹清冷的余晖斜洒在花子岭岭峰,幻化出耀眼的金红色。“难怪符离不走东翼!”欢萦的脸色青白,也不知是因为寒冻冷风吹的,还是花子岭的情况令她始料未及,“花子岭顶上的冰雪那么厚,应该是终年不化的吧?”“今天看来是没法翻山了,太危险!”陆子嵩对欢萦道,“夫人,你让施风寻找合适的地方安排众将士歇营吧,末将带些人去附近转转,探一下花子岭的上山之路,顺便看能否找到几个当地人询问情况!”欢萦颔首道,“自己当心点,快去快回!”营帐尽管已尽量扎在避风处,可帐篷仍是被大风刮得呼呼啦啦的,雪峰脚下,空气更觉寒冷,欢萦喊来还在忙碌的施风道,“多喊几个人去前面枯木林捡拾柴火,以备晚间取暖,再另派人去割些枯草,越多越好!”“割枯草何用?枯草不经烧的!”施风纳闷地问。“谁说用来烧啦!”欢萦抬眼看看花子岭,叹道,“用枯草来裹住马蹄,一是可以保暖,二来也防止冰雪路马蹄打滑,剩余的还可以扎成斗篷搭在马背上或自己披,总之是越多越好啦!”“好嘞,末将这就安排人去!”施风喜道。天色很快黑下来,一簇簇营火燃动,却始终不见陆子嵩归来,欢萦不无担心地在营帐前守望,始终不肯回帐。“夫人,外面太冷了,你还是进帐避一避吧!”一离开篝火就被冷风灌得直哆嗦的施风跺着脚呵着手心劝欢萦道,“末将守在外面就行了,陆将军一回来,末将即来通知夫人。”欢萦也冷得嘴唇都乌了,她裹紧披风道,“你我都冻成这样,陆将军却说要去探花子岭,怎能叫人不担心,大军尚未正式作战,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不会的,陆将军是聪明人,不但行事谨慎,也懂得机变嘛,夫人切莫多想了,回帐歇着吧,末将去盯着将士们把草斗篷编好,顺便等陆将军好啦!”施风说着跺着脚转身欲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欢萦跟着道,“反正帐篷里也暖和不了多少,唉,这地方怎么可以这么冷的?”“所以说北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咧,以前在关内,都说卫郡乃苦寒之地,谁知道北戎地界,这还没到三九天,竟就冷得比卫郡还可怕!”施风嘟囔着,“夫人一起去转转也行,活动着手脚兴许也就没那么冷了,顺便烤烤火,能暖和许多,不过一离开火可是会觉得更冷,末将还是不烤了,呃……”听施风絮叨着,欢萦不禁笑了笑,虽然脸皮已经僵硬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不过这种时候她总会容易忘记大家即将面临的生死搏杀,其实如果不必经历血腥的话,能这样同甘共苦的生活和相处,也不失别有快乐。所有的将士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欢萦一边查看,一边不时的和众将士闲聊几句,叮嘱他们谁各自带了酒或辣子面什么的,明儿登岭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没有准备这些的人,谁能有多余,也最好能分他们一点。差不多全部营帐都快巡完时,才有哨兵来报,说是陆将军回营了,欢萦和施风赶紧急急忙忙的前去迎接,一眼望去,除了和陆子嵩一起去探路的几个人,陆子嵩身后竟还跟了一辆牛车,牛车前坐了两个北戎装束的人,看上去像是父女俩,而车板上拉了满满一车的草垛,欢萦怔了怔,迎上去道,“怎么回事,还真给你找到向导了?陆子嵩咧嘴笑了,借着营火的火光,欢萦却看见陆子嵩脸上额上多出了几道瘀伤,不免责怪道,“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没事!”陆子嵩下马,回身对那父女俩招手道,“他们不是北戎人,你想都想不到,这位老人家是当年跟先帝爷作战的一位将士,和大部队失散,且负了重伤,结果留在北戎界内了,幸亏一户牧民偷偷收留了他,并治好了他的伤,而且他还娶了牧民之女成婚,不过因为他汉人的身份,为免被北戎人发现,他不得不带着妻小躲到这荒芜之地来,咱们要过花子岭,非他作向导不可!”“真的吗!”欢萦惊奇道,“真是天佑吾军啊!”遂上前向那老者拱手道,“老人家,本帅失敬了,多谢你肯施以援手,襄助我们翻过花子岭,本帅代表卫军,先谢过您啦!”“呵呵,军帅客气了!”那老者见前来相迎的欢萦面容清俊,身形单薄,不免眼露惊奇之色上下打量着欢萦道,“老汉我姓付,名明醇,这是我的闺女付安安,来,安安,快来见过军帅!”“小女付安安见过军帅!”付安安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后,便骨碌着一双大眼,也像她老爹一样,把欢萦打量了个遍,一点都不惧生。“老汉我在北地多年,与外界不通消息,不知卫军是……”付明醇望了望欢萦身后的营帐,接着问道。“噢!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老人家既然曾追随过先帝爷,应该知道先帝爷膝下有四位皇子吧,三皇子封在卫郡就国,我们就是卫王之军!”欢萦挥挥手道,“外面风大奇冷,要不我们进帐去详叙?”付明醇沉吟了一下,“也好,就依军帅的好了,不过肃武帝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吗,那现在是哪位皇子接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