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折腾差不多就已是四更天,欢萦他们在林豪的小屋重新碰头,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情况,大伙儿皆都摇头,表示一无所获。欢萦考虑了一阵后道:“大家现在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吧,吴郡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了,一会儿天亮开了城门,大家分开出城,在城外半里处碰头,跟我一起去追何宁。”等诸将走后,施风才问道:“咱们不留人了,不继续找宁棠儿了吗?”“我犯了一个错误”,欢萦颓然在桌旁坐下,“我真的太大意了,明明知道何宁善于易容,却还是轻易错失了良机。”“什么意思?末将,末将没大听明白啊”,施风纳闷的问道。“那个老女人!”欢萦捶了一自己的额头道:“和何宁同乘一辆马车的那个老女人,说不定就是宁棠儿啊。”“啊,不会吧?”施风惊呆的瞪圆了双眼道:“那个又老又跛脚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宁棠儿呢,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我当时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欢萦叹了口气道:“可现在我才想起来,那个女人的手,藏在黑袍下的手,分明是细腻白净的,和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完全不相称呀。”施风愣了愣道:“这么说,我们真的错失了一次机会,那个女人真的是宁棠儿?”欢萦摇头道:“虽然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宁棠儿,可她肯定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个又跛又老的女人。”“好奇怪”,施风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边上,“何宁带着这个女子,到底准备去干什么?”在一旁的林豪插言道:“说实话,这一回确实有些奇怪,何宁是吴王最倚重的人,要往常吴王走到哪儿,他何宁就会跟到哪儿,但前些天吴王亲自往前线督战,何宁却被留了下来,末将当时还以为吴王是将何宁留下来守王宫的,现在看来,何宁是另外负有重要任务。”“对”,欢萦赞同道:“何宁的确是另有重要任务,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追上何宁,看看他所负的重要任务到底是什么。”“好”,施风道:“那我们也即刻赶回客栈收拾东西吧。”“不行”,欢萦说:“我们比不得他们,如果在这个时辰回去,会被人疑心的,只能等天亮以后再回去。”“那…”,施风犹豫的问,“店家若问起我们昨夜的去向,我们该如何回答呢?”欢萦想了想,然后笑着问林豪,“这吴郡城中,最有名的青楼叫什么。”二人在天亮以后回到客栈,只说是头夜逛街到了青楼,玩昏头误了时辰,果然没有引起店家的疑心。至于为何突然要走,施风的解释是,要换个便宜些的店家住。结了帐出门后,客店掌柜朝他们的背影很不屑的嘲笑道:“什么换个便宜些的客栈,还不是想省着银子逛窑子!”几人终于在城外半里处碰了头,当即快马加鞭,一路追着何宁而去。出了吴国地界后,尽管出现了分道,但欢萦他们经过商议,排除了何宁决不可能去的两条道,便只剩下两路,欢萦和施风便各领一队人马分道而行。欢萦叮嘱施风,不一定非要一直追下去,遇到路边的第一个茶寮,就去向伙计或掌柜打探一下,以何宁的招摇,只要经过的话,不可能不会被留意,若探问出何宁确实的行踪,走错路的那一方就赶紧折回来,当夜大家在客栈碰头即可。施风答应着,两人各领了四五人,纵马向两条道上分别追去,欢萦的判断果然没错,她在路边碰到的第一家茶寮,就打听到了两日之前,确实是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这条路上经过,欢萦一口气不停又追了一整天,主要怕施风他们掉队太远,这才在傍晚的时候早早的投了宿。掉头回来的施风他们,结果直至半夜才赶到客栈,当夜各自歇睡无话,至第二日五更天重新起身上路时,欢萦对施风道:“你发现没有,顺着这条路一直追下去,不下六七日,我们便可到京城了。”“何宁会去京城?”施风惊叹道:“现在两方正在交战,他前往京城岂不是自寻死路。”欢萦摇头道:“他自然不会以何宁的身份前往京城,别忘了何宁可是个易容高手,他必定会像我们潜入吴郡一样,以其他的身份潜入京城。”“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也跟着何宁想法混入京城去吗?”施风问道。“嗯,一定要追上他”,欢萦说:“何宁这一去,京城恐怕就要有大事发生了。”两日后,欢萦他们终于追上了何宁,不过欢萦并未惊动对方,而是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远远尾随着。如此又走了三四天,快至京城时,欢萦发现何宁并未易容,不过却开始向人宣称,他是带着受伤的老母亲前往京城寻亲访友的,并且何宁出手甚为阔绰,每遇盘查从容打点,几乎是轻轻松松就过了关。欢萦至此方明白,何宁为何要乘坐华丽的大马车,并且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了,为的就是以这样一种身份,行贿盘查的官兵也不会被人起疑,还以为那是他挥金如土的习性所致。何宁轻松混过盘查。欢萦他们就要麻烦一些了,溟沙营的将士个个都是精壮的小伙子,这么多人走在一起不让人生疑那才叫怪呢。最后欢萦在一个村落里,用马匹向村子里的人交换了十车粮食,自己扮作粮贩,施风他们推车扮作苦力,这才减轻了不少盘查。由于娄训登位以后,不断的戒严和搜捕,导致京城内的物资越来越短缺,所以到了上下都难以维计之时,对贩用生活需用的小贩的盘查也就没那么严格了,但扮成粮贩推车以后,欢萦他们的速度便明显的慢了下来,很快就被何宁甩掉,好歹何宁欲进京城的去向已确定无疑,欢萦决定先蒙混过关,进了京城再说,到了京城以后,她还可以借助周延庭的眼线,再次把何宁给挖出来。好不容易混入京城,找到了周延庭,周延庭听说此事以后,当即安排他们先秘密住下,并将所有人手派出去,打探何宁的落脚处,但令欢萦没有想到的是,何宁进入京城后,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周延庭的眼线连续打探了三日,都没有找到何宁的任何踪迹。百般无奈中,欢萦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牟鲲的信,和周延庭、施风商议了一番,要不要去求见一下郎定远。周延庭劝欢萦道:“见是可以,但万万不能向郎定远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借口探望,去探一探郎定远的虚实即可。”欢萦其实亦是此意,她对周延庭道:“我自会见机行事,不过你就不要跟我去了,我只带施风和林豪两人前去即可,如果万一我们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鲁莽行事,着急前来救我们。如今一切要以战事为重,你们是卫王在京城的耳目,假如耳目失聪,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切忌不要因为我们几个人因小失大。”周延庭考虑了半天道:“这样吧,我若不亲自出面,还是在郎府附近安排几个人手以作接应,我实在觉得郎定远心思莫测,万一你们出了事,我也没法向卫王交代呀。”一切商定,欢萦换了女装,找了一辆马车,在傍晚宵禁前,悄悄的接近了郎府。郎府附近总有些可疑的人,在那转来转去,欢萦知道这就是周延庭跟他说的,娄训派来监视郎定远的死士,不过这些人在明,倒也不足为虑了,周挺庭两次向郎府传书,早已摸索出一套办法来对付这些死士。如今欢萦就按照周延庭所授,照旧重演了一番,趁着死士们交接的空当,敲开了郎定远府宅的后门。一个小厮打开后门,十分警惕的望着他们,“你们找谁,郎将军不见客,几位还是请回吧!”“郎将军一定会见我的,你先容我们进来再说”,欢萦十分镇静道:“烦你去向郎将军通禀,就说太史令长孙谊之女长孙欢萦前来拜会郎将军。”小厮怔了怔,将门打开了一些,把欢萦他们放了进来,“三位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前去通禀”,不一会儿小厮回转,向欢萦道:“三位,请随小的这边来,郎将军正在更衣,一会儿便会前来见三位。”小厮将欢萦他们引到郎府内的一间偏房,请欢萦他们入座后便退了出去。三人在屋内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施风心里有些发慌,踱到门边伸手去推门,却发现屋门已被那小厮锁死,当下便急道:“坏事了,我们中计了,小厮定是去找人,要将我们活捉了,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杀将出去再说。”“施将军少安毋躁”,欢萦端坐在椅子上说,“小厮将我们锁在这里,也许只是怕我们乱跑而已,如果他真的是去找人手,用不着如此大费周张,别忘了郎府外都是娄训的人,只要他刚才疾声一呼,那些死士们便会立即扑上来,在郎府外就将我们生擒活捉了。”“可话虽如此,如今我们困在这间屋子里,似乎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呀”,施风仍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转来转去。“既来之则安之吧”,欢萦长叹一口气道:“我倒真想看看,这个郎定远打算拿我们怎么办。”“长孙家的大小姐果然有太史令的遗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处惊不乱,临危不惧,郎某佩服佩服”,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稳的在门外响起,冷冷的不带丝毫的感情。屋门被打开,郎定远走了进来,环视了屋内三人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首座坐下,“不知三位今日来找郎某,有何见教?”欢萦赶紧起身,向郎定远行了个万福道:“长孙欢萦倾慕郎将军威名已久,只可惜一直无缘攀见,今日斗胆前来拜访,只因郎将军的一位故友,对郎将军思念甚厚,拟书信一封,请小女方便之时转呈郎将军,小女今日将信送达,也算不负所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