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跑了半个时辰之后,五辆马车正好经过一个岔路口时,突然从岔路口斜冲出来一辆满载着柴禾的牛车,当前一辆马车收势不急,直接就和牛车撞到了一起,牛车翻倒,车上的柴禾撒的满路都是,而马车亦受损,右首边的轮子飞了不说,车乘后捆绑好的货箱散架了一大半。紧跟着驱来的第二辆马车,车夫见势不妙,急忙猛拽马缰,硬生生的将马车勒停了,当后面的三辆马车也以同样的方式纷纷急刹停下来后,第二辆车上的车夫跳下来,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道:“怎么回事这是谁家的牛车,不长眼睛的吗!”他的话音未落,官道两旁的草丛中忽然蹿出十余条人影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是我家的牛车,不好意思冲撞了何大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车夫的身后响起,车夫闻言脸色大变,他猛然回头,既惊恐又愤怒的盯着来人道:“你,怎么会是你?”“我们恭候何大人已久了!”来人微微一笑,“当日在郎将军府何大人以多欺少,今日可是我们人多势众呀,怎么样,何大人是愿意体体面面的移步,跟在下去小坐一会儿呢,还是非要我的属下们,动手架着何大人走呢?若是被架着走,那可就相当难看了!”车夫的脸皮抽搐个不停,愣了好一阵子才道:“你们要将我带去何处,我警告你们,以吴国现在的势力,随时随地都可以踏平卫国!”“何大人何必紧张,咱们现在好歹也是吴卫联合抗敌,讨伐娄训这个逆贼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只要娄训伪朝廷存在一天,我们就仍是兄弟加盟友不是吗?”欢萦微笑着继续不紧不慢道:“何况我还有些要事,想跟吴王详细商谈商谈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呀。”“哼!”车夫冷哼一声不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何大人就请先听听看吧!”欢萦没有理睬何宁的恼羞成怒,反而脸色一凛,上前抬手道:“何大人有请,请随在下这边走!”一个时辰后,何宁被推入了一座临时搭建的简陋的草棚中,他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得是否失态,一屁股就坐在了干草垛上。与此同时京城皇宫中,几名负责清扫的舍人,在已是半干的河渠中,发现了一个满身泥污被五花大绑,冻得奄奄一息的男子,众人七手八脚把其捞上来,用清水泼去他脸上的瘀泥后,才发现此人竟然就是就是禁军戍卫的统领。“疯了,疯了!”震怒的娄训在朝堂上,冲着戍卫们大发脾气,“贼人如此嚣张,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嘛!这次还仅仅是劫人而已,若是冲着朕来,那朕的脑袋岂不早就悬在宫门前了?”堂下鸦雀无声,包括一肚子委屈的戍卫统领,都大气不敢出一声。“给朕全城搜捕,马上!”娄训气急败坏的吼道,“京城内现在全是反贼,全是反贼!统统的都给朕拿下,一个不留!”戍卫们面面相觑,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京城内全是反贼,全京城得多少人啊,怎么拿下?“皇上,皇上你先消消气!”爽儿及时的从侧门上得殿中,一把抱住娄训的胳膊劝慰道,“一个细作而已,不值得皇上为了她气坏了身子啊!”“你懂什么!谁让你上殿来的!”娄训余怒未消,口中对爽儿也丝毫不客气。爽儿尴尬的脸色一红,心下不禁愤恨娄训实在太不给面子,当着大殿之上这么多双眼睛,居然当众斥责自己,她可是一番好意,来帮他打圆场,给他台阶下的啊,然而此刻进退维谷,爽儿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是什么都不懂,不过皇上,事已至此,便是将整个京城变成一座空城也无济于事啊,再者若此事传扬出去,不是也有损皇上的声威吗,依臣妾看,皇上赶紧封锁各个关卡,让逆贼们休想逃出才是正经儿,仅仅在京城内搜捕远是不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是要封锁通往吴国的关卡。”娄训想了想,不耐烦的对殿下的戍卫挥了挥手,“你们还不赶紧照办,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等朕亲自去搜捕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何宁缓过劲来十分傲慢的问道。欢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们与何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想请何大人替我带个口信给吴王,就是畏儿离开卫王宫已久,在下甚是思念她,故而擅自作主请她去在下的寒舍多住几日,还请吴王不要见怪。”“畏儿?畏儿是谁?”何宁强自镇定,故作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哪里有什么畏儿!”欢萦笑了笑,“何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无缘无故的挡了你的车吗?来人,请畏儿姑娘!”不一会儿,最后一辆车的车夫,被几个将士扶着进到了草棚中,车夫的身体似乎极是虚弱,不仅连站都站不稳,一张脸看上去还有些扭曲。欢萦对那几名属下道:“快些快扶畏儿姑娘在草铺上躺下,畏儿姑娘有伤在身,可是不能久立的。”车夫怨哀的看了欢萦一眼,被扶着躺倒了墙边的草垫上。何宁垂下眼帘对此视若无睹,仿佛与己无关。欢萦走到草垫跟前蹲下身和车夫四目相对,欢萦柔声道:“畏儿你受了不少苦吧,也真是难为你了。”车夫盯着欢萦一声不吭,欢萦冲她笑笑,猛然伸手在对方的下颌处用力一扯,一张薄薄的面具随之被欢萦揭落,然而面具下的真容,却使得在场除何宁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欢萦柳眉深锁的盯紧着这张脸,心中暗暗打了个哆嗦,娄训的心狠手辣如今她算是见识了,而这张脸上充满恨意的目光顿时让欢萦醒悟到什么,她默默的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对方的身上,接着站起身来走到何宁身边道:“请何大人回去之后转告吴王,我们会尽力替畏儿姑娘治伤,吴王若真的惦念畏儿姑娘,还请他亲自来接畏儿姑娘,我们会随时恭候他的大驾。”何宁灰白了脸,狠狠的瞪了欢萦一眼道:“此行整个计划只有郎定远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破的?”欢萦冷笑着回应道:“本来我也没太想明白,你和郎定远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我觉得你何宁似乎很喜欢带女子同行,即便匆匆离京应该也不例外吧,歪打正着侥幸猜中,让何公子见笑了。”“算了吧长孙姑娘,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侥幸猜中”,何宁悻悻道:“你不想跟我说实话就算了,谁让我输了呢,输的哑口无言,可你们究竟要什么条件,才能让我带走畏儿,你直截了当明说好了,何必非拐弯抹角的请我家王爷,我家王爷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理会此等琐屑。”“噢,是吗?”欢萦无声的笑了,“什么样的琐屑小事能捞动何大人何公子啊,不辞辛苦不具危险的潜入京城千里往返呢,不是我小瞧了你呀何大人,有些事只怕说与你,你也做不得主,所以何大人还是安安心心的只要将话捎回去就好。”何宁目露凶光,“长孙欢萦!事情不要做的太过火,当心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卫国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是呀”,欢萦微微颔首,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何大人白忙活了半天,一定担心回去之后不好向吴王交代吧,你猜你我两人谁的后果更不堪设想呢。”“你——长孙欢萦!光嘴上强硬是没有用的”,何宁的脸色极为难看,阴阳怪气的嘶叫道:“我家王爷最痛恨受制于人,你若识相就赶紧放了我和畏儿姑娘,否则总有让你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行了,你给我闭嘴吧,”欢萦不屑的冷冷道:“就你还敢口出狂言,别忘了你自己的小命,此刻就正攥在我们的手上呢,我好言与你相商你听不进去,难道非要我把你的人头当礼物送给吴王,你才彻底的踏实安心了?”“你,你不要胡来!”何宁眼中尽是惊恐与无奈,同时也翻腾着抑制不住的愤怒,但嚣张气焰却因此而收敛了不少,他压低声音道:“我真不明白吴卫翻脸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谁说我们要与吴国翻脸了”,欢萦紧紧的盯着何宁道:“话该怎么说我都已经教你了,但如果你添油加醋,致使吴王和卫王兄弟之间翻脸,那我像你保证何公子,不仅你的人头不保,你们吴王也休想再见到畏儿姑娘了”,欢萦其实并非想为难畏儿,只不过在郎定远府中与何宁的初次冲突,让欢萦摸准了何宁乃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徒,所以才故意摆出架式对何宁恐吓了一番。”“唉,你们劫走了畏儿姑娘,我回去再说什么也不管用呀”,何宁牙痛般的哼哼唧唧道:“传话归传话,反正我不能保证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后果。”“你当然能保证”,欢萦镇定道:“畏儿姑娘的伤势你也看见了,她如此虚弱怎可跟你长途奔波,何况我之所以要你们吴王亲自来接畏儿姑娘,就是想就畏儿姑娘的伤势和他商量商量,他若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按照我朝律法,我卫王宫可以全权自行处置私逃的宫人,你说对吗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