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洛楼的近前,守门的人对许明芜行礼:“帮主……”“恩……”许明芜点点头,引着康熙等人往里走。“龙三爷,这就是我们漕帮的总舵了。我们漕帮靠水靠河而生,许明芜也日夜守着这江水,祈祷着我们漕帮的兄弟们的安全,看着我们的漕帮的兄弟们来来往往。”许明芜站在楼上,临风看着江上的船只,目光苍茫。“有你这样干练,为兄弟们着想的帮主,漕帮一定会蒸蒸日上,漕帮的兄弟们也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康熙由衷的说道。许明芜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我能做到的,其实很少。实不相瞒,我这一番回来,不是为了椅子他们香火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又要给漕运使进贡的时节到了。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啊。我们借来的一万五千两银子都不够他要的。他还扣了我们的商船……”许明芜手拍着栏杆,看得出来的忧思。“漕运使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勒索吗?一万五千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儿了……”康熙疑惑道。“漕运使要是想找个理由要钱,哪会那么难呢……比如,他过寿了,他的小妾们过寿了,比如,他要给乡里修一个私塾了,盖一座寺庙了,都是要我们漕帮出钱的。盐漕总督,漕运使,各路的神灵们,少一个不注意,就又着了他们的道儿了……”许明芜叹了口气,吩咐属下给康熙等人安置了客房。便转身进入主楼了。洛楼是一栋主楼和两栋配楼相依而建的。不仅是漕帮的总舵,两座配楼也给来往的跑船的帮众住,是以,有很多的客房,康熙等人就被安排在客房里面了。主楼却是戒备森严的,是漕帮的议事大厅。许明芜进主楼议事大厅,陆陆续续的有漕帮的堂主们穿梭而入,康熙等人就在配楼看着他们,几多思虑。*************江江虽然是漕帮的弟子,却也没用跟随许明芜去主楼商议事情,仍旧是热络的照顾着康熙等人,吩咐厨房做了饭菜。“江江姑娘,你先不要忙着张罗。我们,是不是要等许帮主一起?”康熙道。“不要了。帮主她回到帮里,遇上有事儿,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了,一会儿半会儿还没空过来呢。你们先吃吧……只是别归罪我们漕帮怠慢了客人才好。”江江含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太过打扰了呢。”康熙道。天色渐暗,月上柳梢头。一行人吃过了晚饭,都觉得太过疲劳,皆是早早歇息了。临睡前,康熙望了一眼主楼议事大厅,仍旧是灯火通明。有人送饭菜进去,来来往往,仍旧很多人。“没有想到,朝廷主管漕运盐运的总督,居然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强盗。逼得这些人,这样艰难的想着对策。我都觉得疲惫了,倒是许明芜一个姑娘,还要坚持着……东亭,我们得帮帮他们。”康熙道。魏东亭帮康熙折叠衣服,听这话,他住了手,疑惑的看着康熙:“我们帮他们?明着出面定然是不能。如果是暗着来的话……”魏东亭迟疑着。漕帮毕竟是与朝廷对抗的,处境凶险,稍不注意,就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儿……“三爷,这事儿我和成德去办吧。您出面太过不安全了,盐漕总督福行和漕运使何思都是进京多次的人,如果是知道您在,帮不成许帮主有可能,若是他们狗急跳墙,就更麻烦了……再着说了,我们也只是听了许帮助一面之词,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是要细细查。”魏东亭缓缓道。康熙看了看魏东亭,点了点头,目光中含了赞许:“东亭现在是越来越干练了。没有想到的是,和我们这些封疆大吏打交道的,不是百姓,而是强盗。真是讽刺啊……”康熙说着,坐在了**,拍了拍自己的腿:“年少的时候,我们在布库练武,还觉得自己是个好手呢。看起来是这些年太疏懒了,这一连夜骑马赶路,身子就受不住了,跟要散了架似的……”魏东亭端了洗脚水帮康熙脱靴泡脚,又帮他按摩着腿:“三爷书案上的事儿已经是够辛苦了,没有年少时候的骑马涉猎的闲暇了,自然,体质也是难如从前了。”东亭道。“哎……”康熙一声长叹。“东亭,现在越来越觉得,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朝臣们,都给我看了一个怎么样的虚假的如画江山,我还能信谁?”“爷……”东亭抬头看着康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一路的见闻,让在民间的魏东亭都有很多的惊诧,更别说康熙了。康熙心头的忧思,魏东亭心里头自然是有数的。“我一直都觉得,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可是,我的政令,不过是在小小的紫禁城里……”“爷,不是您想的那么悲观的。您看我们一路走过的苏州城,也是百姓安居乐业啊……漕运的,跑私盐的,都是那些遇上了事儿,过不去日子的人们。他们可能各有各的遭遇,各有各的别样的艰难,他们的艰难可能是比旁人多一点,而盐漕总督,也是欺他们的走投无路吧。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局面。”魏东亭劝慰道。“东亭,你是不是也认为,西林瑾和成德很般配呢?”没有理会魏东亭的话,康熙突然转换了话题,魏东亭一下子愣住了,帮康熙按摩的手,也顿时停住了。愣了一刻,又重新帮康熙轻轻捶着腿。“爷问的话,奴才不敢答……”东亭皱着眉,良久,才说话。“若是你都不肯跟我说说真心的话了,我就更没有人可以说话了……不过,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都愿意冒死的,想成全他们,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两个人,眼里头都只有彼此,那样的情谊,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抛开了我的身份,我不过也是普通的人,又怎么好强迫别人的爱,强迫要得到呢。我喜欢的人,也是希望她能够高高兴兴的。只是,心里头,呀难免不高兴……”康熙的声音和飘忽,没有往日里的强势,沉稳。此时的他,只是如世间所有的男子一样,会因情伤怀,爱不得,伤别离。在宫中,也曾经失去愤怒,不满,但是,那时候,他想的是律法规矩,是皇帝的尊严,是臣子的背叛。唯是此刻,他才能见得到他们的真情流露,他也如普通人一般,去感受着他们的爱。因为这份了解,他不得不放弃。魏东亭半跪在地上,帮康熙轻轻的捶着腿:“爷会遇到真心待您的,与您彼此相爱的姑娘的……”“恩……东亭,你下去吧,也早点歇息吧。”康熙道。“是。”魏东亭站起身,收拾好房间,一开门,正遇到了江江。“江姑娘……”江江微微一福:“魏公子,江江这里有前面跑漕运的兄弟刚送来的杨梅,可是南方新熟了头一批的梅子,来拿给三爷和公子尝尝新鲜……”“姑娘请……”魏东亭把江江让进了房间。“谢谢姑娘的好意了……姑娘一路辛苦了,该是好好休息,这样劳烦你,实在是太不敢当了。”康熙道。“三爷见外了,江湖儿女,既然能够相识就是缘分,能够一路同行,也算得上是兄弟了。这梅子,是西南新熟的梅子了,三爷远在京城,路途遥远,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这样新鲜的梅子呢……”江江说着,把梅子递给了康熙。康熙把梅子放在口中:“果然是味道新鲜,酸甜可口……江南的果子,吃起来果然是不一样啊……”“你喜欢就好……这果子,看起来普通,可是,却是早上摘下来,一路装在满是冰的木头箱子里,日夜兼程的,从西南运来的……”江江解释道。“这样的话,成本真是不低。一般人如何消受的起……”康熙感叹道。“自然不是一般人买的。就单是这冰,也是要富户人家挖很深的地窖,才能存住的。这梅子,算算将将是一盘一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过活了。这烟雨苏州,有吃不上饭的人,也不乏富商大贾,更何况还有各路官老爷呢……实不相瞒,这一盘子,也是从要给盐漕总督的礼物中偷出来一盘的。逢着什么新鲜的果蔬下来,都是要给他们送去的……我们也借机吃一点鲜吧……”江江道。“看起来,盐漕总督真是不错的差事儿。就算是皇帝,也未必能吃得到这样鲜美的果子,有这样的待遇……一骑红尘妃子笑,就成了千古的笑柄。可是,就算是皇帝不那么做,这还是不乏这样的劳民伤财的官吏啊……”康熙感叹道。“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叫县官不如现管啊……给皇帝的贡品呢,少不得也要被各层官吏扒皮一层呢。皇帝又不知道,再说了,皇帝怎么知道民间的疾苦。倒是这些下头的官吏,一点一滴的都是门清儿,我们这些小百姓,伺候着也不敢有什么大意呢……”江江半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