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芜回忆着往事,目光温柔。“我自幼是孤儿,跟着师傅长大,日子虽然清苦些,可是,无忧无虑。师傅教我认字习武,教我做人的道理,带着我云游四海,去拜访各路的英雄,那些人,都是义薄云天的人呢……可是,后来,慢慢长大了,认识的人多了,也要去做很多的事儿……被师傅派去做很多事儿,被很多人夸奖,然后,背负了很多的责任,甚至,整个漕帮,几千的人呢……”许明芜玩弄着手里的草,说的淡然。“辛苦你了,一个女子呢……”魏东亭道。“女子怎么了?”许明芜一仰头:“女子同样可以做和男子一样的事业呢。一样可以做的很好。你不要小看了女子呢?”魏东亭摆了摆手:“没有,哪敢。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输于须眉的。连我也自愧弗如呢。只是,看你辛苦而已……”许明芜侧着头,沉思着,良久,换做微微一笑:“说到哪里了?其实,也正是我的命吧。我们,都是命里头注定辛苦的人吧……可是,看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有这样的想法,也觉得很好呢……”许明芜看着手中的草,有摊开了手:“小时候很羡慕那些女孩子的芊芊玉指,水葱一样,可我从小练剑,手上都是茧子。不过,现在看,持剑的手,才可以救了你,才可以在这样的深山野林里,也杂草一般的活得好好的……”魏东亭微微点头:“是。”听着许明芜豪气的话,魏东亭不由得多看了许明芜几眼,去理解她,似乎是并不懂得。她不同于他常见的那些身份高贵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皇家女眷,也不同于在皇宫中服侍的八旗女子,她有的,是剑一样凌厉卓然的气质,扬眉间,都是让人叹服的豪气。“你想什么呢?”许明芜看魏东亭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的问。“想你是第一次,让我心生佩服的女子。和我接触过的女子都不一样……”许明芜呵呵一笑:“你接触的女子?那个瑾儿姑娘。她生得好美,天生丽质。那样的女子,本就该万千娇宠的。会一直被人喜欢,被人保护的。”西林瑾,说到这个名字,魏东亭仍禁不住心微微一动。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飞在天上的天鹅,是他不能企及触碰的美丽幻梦,一直到在皇宫里,他更知道,她是他生命中的禁忌,但是,那个女子,明眸闪光中,有那样的魅力,让他甘愿为之做一切冒险的事情,甚至,生死不计。尽管,她从来都不能属于她。康熙的愤怒,不甘和强忍的压抑,成德的热切、不顾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因此,也只能把她藏在心里。“你喜欢她?”许明芜突兀的问。本来是半开玩笑的问,但是,却歪打正着,魏东亭闭上眼睛,没有说话。“是默认了?就算是喜欢别人,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啊。那样娴静温婉艳照四方的女子,必然是被很多人喜欢的……我观察过你们的,你们三爷和程德都喜欢她吧。不过,瑾儿姑娘似乎是对程公子心有所属。也是个有想法的姑娘,才会宁肯不要身份华贵的主子,宁愿跟着随从……”许明芜道。听着许明芜夸赞西林瑾,魏东亭也不由得会心一笑。“不过,照实说,瑾儿姑娘那样的女子,是你照料不来的。”许明芜道。魏东亭烟波一动,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那样的女子,要人宠,要人哄着。最重要的,她要她喜欢的人,是个心性高贵才华出众的人。就如她那样,就算是布裙荆钗,也得是收拾的极为妥帖,要美丽如画才好。你太谦卑了,她注意不到你的。就算是没有程德公子,你也只能是默默守候她的人而已……”许明芜淡淡的说。“是。”魏东亭道。许明芜说的,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多想。悠长的下午,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茅屋,许明芜和魏东亭的身上都被笼罩了一层金光,两个人说着闲话,仿佛是无比悠闲的闲谈,仿佛他们是无比熟悉,无话不谈的朋友。“你呢?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生活?”魏东亭问道。许明芜一愣,随即又是一笑:“江湖上,刀剑无眼,哪能想那么远。至于说家庭,呵呵,你认为,有哪个男人,真的愿意娶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吗?随时的飘零江湖,与人争斗,居无定所……哪里会想到那些啊……”徐明芜叹了口气。魏东亭微微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些治疗创伤的药。”许明芜道:“我不去离开很远的。现在,福行等人在搜检你。我想去买药,又怕你被他们找到。”许明芜说的颇为泄气。“没有关系的。你小心点,我不会有事儿的……”魏东亭道。虽然是许明芜身手矫健,豪气干云,但是,到底是一个女子。看着许明芜为自己操劳,魏东亭心中也分外过意不去。午后的阳光暖暖的,说了一会儿的话,感觉到有些疲惫,魏东亭很快就沉沉睡去。*************不出魏东亭的意料,漕帮康熙等人已经是很着急了。自从那一夜,魏东亭迟迟没有回来,康熙等人就担心不已。去向许明芜和江江打探消息,却说帮主出外办事儿了。在苏州,他们并没有什么朋友,也并不方便去见官府求助,只能是暗自的打探消息。打听到的消息,更让人大吃一惊。“昨天万花楼遭劫,盗贼两名受伤逃窜……现在,苏州城州府为了追捕盗贼,正加强盘查,确保抓捕盗贼。”“表哥,怎么会是两个人?是不是魏大哥啊?”西林瑾一边咬着茶杯,一边问道。“也未必不是他。也许遇到别人,有可能是巧合了……”成德思索道。“如果是逃脱了,还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伤势如何?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西林瑾手紧紧的攥着茶杯,紧张担忧之心溢于言表。“也许是伤重,不方便来找我们吧……”康熙叹了口气:“东亭武艺一直被教导的师傅称赞,说来是数一数二的,没有想到,这初入江湖,就遇到敌手了。但愿他不要出事儿才好啊。”成德略微思索道:“这样吧。我托人去府衙打探打探详情。说不定,能问出那夜的情况呢……这个盗贼,到底是不是东亭,还真的是说不准……”“纳兰公子在江南还有故人?”鄂扬意外的问道。“顾先生是南方人,由他引见,我倒是结识了不少江南书生世家子弟,他们世代生活在苏州,也许能够结识府衙的人也未尝可知。我也只是一试……”成德解释道。“早就听说纳兰公子交友广泛。赴京的汉人书生对纳兰公子很是推崇。但凡是有所需,纳兰公子总是尽力为大家帮忙周旋……看来,公子真是有孟尝君食客三千的风范啊……”鄂扬含笑说道。成德微微皱眉,想反驳,可是,鄂扬毕竟是老臣,若话太直白了,毕竟不好。西林瑾放下了茶杯:“鄂先生言过了。表哥不过是喜欢读书写诗而已,都是文字之交,怎么比得上孟尝君。再说了,那鸡鸣狗盗之徒,也难与表哥心性相投啊……”西林瑾语言很是尖刻,把鄂扬堵了回去。“瑾儿……”成德轻轻唤了一声,示意西林瑾不要太过。康熙哈哈一笑:“瑾儿这嘴巴这样厉害呢……成德是文人心性,我明白。鄂扬,你们这些老人也该多向成德学学。汉人的文化,有很多是值得我们学习的。”“鄂先生,瑾儿无状了……”西林瑾道。鄂扬也掩饰着呵呵一笑:“是我说话不太在意。你们勿怪才好……”*******这一日下午,康熙和鄂扬在漕帮等待,成德和西林瑾去拜访江南的朋友,想托人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消息。成德喜欢汉族的文化,结交汉族文人。与一时的名家都有交往。很多到京师的文人,都会去拜望纳兰成德,如果是有人遇急难之事,成德也会极力相助,是以,在文人中极有声誉。他们去拜望的朋友陈子慕,亦是江南的名士,较成德略微年长,却是诗文唱和,相交匪浅。陈家是苏州大家,青瓦高墙,杨柳依依,别有江南深宅大院的风范和气派。在陈府,向门人说明来意,递上了拜帖,两人就在门口等待。恰逢,门人正在闲聊。“听说,万花楼遭劫,没有想到,一向铜墙铁壁的万花楼也会被劫,不知道是哪路的英雄好汉所为啊……”成德和西林瑾不由得相视对望,只得一丝苦笑。正说着,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纳兰兄来了……快快请进……”正说着,一个青衫宽袍的男子迎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