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瑾头昏昏沉沉,刚躺在**,就听到敲门声。“谁呀?”西林瑾问道。“是我。许明芜。”门外,清脆的声音响起。西林瑾从**爬起来,打开门。“许帮主请进……我还没有起床,见笑了。”西林瑾勉力的陪一个笑容,道。许明芜摇了摇头:“你不必客气。我是有事儿找你……”西林瑾把许明芜让进了屋里,引着她坐下:“你说……”许明芜侧身坐在了椅子上,抬眼看了看西林瑾。西林瑾穿着素白的衬衣,长发披肩,目光温婉,气质娴雅,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许明芜想着,那一日,说起西林瑾,魏东亭目光中异样的温柔,又忍不住的多看她几眼。西林瑾被许明芜打量着,略微有些不安。“许帮主到底是为什么事儿而来呢?”“魏东亭。”许明芜声音清丽干脆:“你见到他了,告诉我,他怎么样?你们三爷又有什么打算。”许明芜开门见山的说。西林瑾一怔,念起魏东亭,心中不免多了些苦涩。“魏大哥他不是很好。官府审讯用了刑,他被打了……”西林瑾说着,声音就带了哽咽:“府衙刑讯逼供,甚至用了夹板。我怕魏大哥一身武艺会被毁了的。”许明芜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这群畜生……那你们可是想好,该怎么救你们的朋友了吗?触犯了福行的利益,恐怕是没有那么好逃脱的了。”相较于西林瑾的情绪外露,许明芜更深沉些,虽然心中很是烦乱,却仍旧冷静沉着。“三爷的意思是再等等,看看府衙到底是会怎么判决……我们也再想想办法。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找不到合适的可以搭救的人。至于说劫狱之类冒险的做法,毕竟是与法有违,是以,也不敢妄动。”西林瑾解释着。许明芜微微一叹,脸色一沉:“说的轻巧。你们在外头怎么将观其变,怎么等都是好的。里头那个人,可是撑得住?对他来说,恐怕是吃不尽的苦头呢……与法有违的事儿多了,那一日夜探万花楼,也是与法有违,恐怕也是你们三爷的意思吧。怎么,那个时候,不是因为与法有违不去做呢……”西林瑾一时语噎。康熙的决定,哪里有她可以置喙的余地。许明芜站了起身:“万花楼是福行的产业,他的**,威之下,府衙恐怕是不会那么轻饶了魏东亭的。找官府的路去放人,没有足够有头有脸的人出面,恐怕是痴心妄想。问问三爷,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律法,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律法的威严,是因为怕劫狱的危险,亦或者,根本就是对牢里头那个人不管不顾了呢?”许明芜心中有气,说罢话,转身就走。西林瑾抿着嘴唇,心中一阵阵抽痛,却也是说不出话。许明芜行至门口,又转身,再打量着西林瑾:“瑾儿姑娘明艳照人,蕙质兰心,自然是有人守护。不过,那个人,也是一心念着你的……”说着,许明芜转身离去。“许帮主……”西林瑾喊住许明芜:“许帮主,您能帮我们救魏大哥吗?”西林瑾目光恳切。许明芜眼睛一亮,点点头。************西林瑾的房间中,成德,江江,许明芜和西林瑾四个人围桌而坐,商讨着,要如何去营救魏东亭。西林瑾拿了笔墨纸砚,把牢房里的道路大致画了出来。“魏大哥的牢房在里面,从正门进去,会有三关检查的人。应该是不下十人。不过,我们的朋友,可以接应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装作袭击他,抢过钥匙就可以了。”西林瑾道。“帮主,我们带几个人去合适呢?”江江问道。“我自己去。”许明芜道。“不能带漕帮的兄弟去冒险。劫狱毕竟是大事儿,稍有不慎,或者被捕或者被屠戮,我不能让大家冒这样的险。我自己去,成或败,到时候,漕帮只要否认,就没有关系。我不能为了我们的私事儿牵连漕帮。”许明芜的声音坚定。“我和你一起去。”成德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衙役,我想,总不会有什么大差错的。”“比起你们那位主子来,你们反倒是有情义许多……”许明芜看了看成德,道。“三爷又三爷的为难。东亭兄对我和瑾儿有恩,他肝胆相照,我们也不能袖手不管呢……”成德坦诚的说道。“看你温文儒雅的样子,真的不知道你功夫如何了?”许明芜疑惑的看着成德。成德拿起茶杯,若无其事的掷了出去,茶杯触碰到门,带着一声脆响,却没有见到茶杯被撞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茶杯又被轻轻握在了成德的手中,满杯茶水,一滴未落。“哇,好厉害的功夫啊……”江江忍不住惊呼。“好功夫!”许明芜由衷的赞扬道:“那就请你们事先联系你们的朋友。我们,越快动手约好了。”成德点头。*********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西林瑾靠在成德的肩头,看着窗外一地月光,疏影婆娑。入宫之前,他们也曾经常常是这样相依偎着读书,说着书上的故事,评论着诗词,回忆着那样的日子,仿佛是神仙的日子一般。后来,她入宫了,这样的情形成了她的梦,醒来,泪湿红棉;这一夜,又这样相依偎着,恍若隔世。“表哥,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西林瑾抓着成德的手,叮嘱着。“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也会把东亭兄安全的带回来的。”成德抚着西林瑾的一头长发,目光中都是宠溺。西林瑾点点头:“我信得过你……我以为,表哥不会应了去劫狱呢……我怕表哥不答应,可是,表哥应下了,我又觉得很是不安,很担心呢……”西林瑾犹犹豫豫的说。成德微微一笑,目光明亮:“瑾儿想的太多了。东亭兄对我们有恩,他为了你我的事儿,吃尽了苦头,生死都不计。甚至,三爷也较从前冷落了他许多。他现在身处危难,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呢。”“可是,三爷是不许的。我真怕啊……这事儿,且不说,我们还在苏州城,会被官府追捕。如果三爷生气,也不是我们能够应付得来的。”西林瑾紧张的说道。“走一步算一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魏东亭嘴角划过一丝笑容:“我们现在,要想着怎么把东亭兄救出来,至于三爷会怎么样反应,那就听天由命了。”成德的目光清澈,神色坦然。西林瑾点点头。表哥就是有这样的气度,无论有什么难事儿,他总是能够放开胸襟看开。**********暮色降临。这一日,许明芜成德等人陪康熙一起用了晚饭便离去。江江陪在康熙的房间里,照顾康熙。一盏明灭的灯下,康熙在看《资治通鉴》,他似乎也是心有所思,看看又放下书。在一旁的江江看在眼里,帮他端来了热茶。“三爷休息一会儿吧……”“谢谢你。”康熙接过了茶,轻轻喝了一口。“三爷是不是还为魏公子担心啊?”江江问道。康熙沉默着,算是默认。“魏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会闯过这一难的。”江江道。康熙苦笑了一声,良久道:“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啊?”江江一愣,马上明白了康熙的意思。连忙摇头:“不会啊……怎么会呢?我们都会遇到很多力所不及的事儿。三爷这样担心魏公子,寝食难安,想来,也是很重情义的人了。三爷也一定很想魏公子能够早日脱险,不过,触犯了盐漕总督,要救人没有那么容易,想来,三爷也很难过吧。”江江诚恳的说。康熙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眼前的女子,不明白他的所想,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三爷对自己的奴仆都这样关心,很让江江感动了。”江江由衷的说道:“江江在到漕帮之前,经历也颇为坎坷。见惯了世态炎凉……那些富贵的人,眼里头哪有下人仆从呢?在他们眼里,这些没钱没身份的人,只不过如畜生一般,只是供差遣的。只能乖乖听话,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如果是有自己的想法,那定然是要被责打的。三爷,却是如此温和的人呢……”康熙抬眼看了看江江。这个年方妙龄的女子,似乎有着很不堪回首的坎坷经历.“每个人,都是会有想法,有感情的。东亭和成德跟了我很多年了。”康熙道。“不过……”江江沉吟着,似乎在想着,要不要继续说。“怎么了?”康熙问道。“我觉得,他们好像都很怕你啊。无论是魏公子还是程公子,亦或者鄂先生和林姑娘……”江江说话的声音不大,一双大眼睛眨着,看着康熙的神色,看着康熙仍旧神色如常,江江才略微宽心。“他们好像都很怕你的。在三爷的面前,他们都很收敛很小心翼翼的。仿佛,三爷是左右他们生死的人一样的。”江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