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看了凌靖半晌,摇了摇头,道:“不然,少侠是有缘人。”凌靖闻言却只微微一笑,并不置答,有没有缘,这东西说起来实在太过悬乎,不过就算真有缘,他也不会去学这“易筋经”,这是原则问题。方证缓缓的道:“佛门广大,只渡有缘。少侠是风老先生的传人,此是一缘;少侠来到我少林寺中,此又是一缘;少侠不习“易筋经”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有性命之忧,方生师弟习之固为有益,不习亦无所害,这中间的分别又是一缘。”方生合十道:“凌少侠福缘深厚,方生亦代为欣慰。”方证道:“师弟,你天性执着,于“空、无相、无作”这三解脱门的至理,始终未曾参透,了生死这一关,也就勘不破。不是我不肯传你“易筋经”,实是怕你研习这门上乘武学之后,沉迷其中,于参禅的正业不免荒废。”方生神色惶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道:“师兄教诲得是。”方证微微点头,意示激励,过了半晌,见方生脸现微笑,这才脸现喜色,又点了点头,转头向凌靖道:“这中间本来尚有一重大障碍,此刻却也跨过去了。自达摩老祖以来,这“易筋经”只传本寺弟子,不传外人,此例不能自老衲手中而破。不过少侠虽出自华山派,但如今却已非是华山派门人,因此少侠须得投我嵩山少林寺门下,为少林派俗家弟子。”凌靖哈哈一笑,道:“原来方证大师早就知晓了我的底细。”其实这江湖中名为“凌靖”的人也不知凡几,如非自己的剑法被方生瞧出了来历,只怕他们也难以断定自己就是华山派那个被逐出门墙的弟子。方证点点头,道:“几月之前,岳掌门曾广发书信,老衲也是因此才得知,少侠原乃是华山岳掌门的高徒。”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正是当日凌靖在洛阳之时,岳不群所书,接着手上微微一震,那书信便轻飘飘的落入凌靖掌心。“好深厚的内力!”凌靖心中一惊,这信件轻若无物,但这方证大师只是轻轻一送,便精准无误的落入自己手中,这份功力,当真惊人。他摊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华山派掌门岳不群顿首,书呈少林派掌门大师座前:猥以不德,执掌华山门户。久疏问候,乃阕清音。顷以敝派逆徒凌靖,秉性顽劣,屡犯门规,比来更习练邪派武功,自甘堕入魔道。不群无能,虽加严训痛惩,迄无显效。为维系武林正气,正派清誉,兹将逆徒凌靖逐出本派门户。自今而后,该逆徒非复敝派弟子,若再有勾结yin邪、为祸江湖之举,祈我正派诸友共诛之。临书惶愧,言不尽意,祈大师谅之。”凌靖看完之后,面色平静的将信纸折好,又收入信封之中,这才起身递到方证大师手上,道:“大师,这信上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晚辈品行不端,不敢妄想学会少林派的高深武功。”方生闻言,双眉一轩,道:“少侠,令师岳掌门执掌华山一派,为人严正不阿,清名播于江湖,老衲向来是十分佩服的。只是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心想,这少年既能被风老前辈选为衣钵传人,定然不会是什么品行不端之人,只怕这信上的内容多有谬误。方证也是识得风清扬的人,心中所想也与方生差不多,当即微笑着看向凌靖。凌靖朗声一笑,胸中更无一丝介怀,心想,岳不群欺世盗名,便是这两位高僧也看不出其真正秉性。不过这原也不怎么出奇,“君子剑”岳先生在江湖中可有好大名头,只怕不止是江湖正道,就算是邪道中人,大多数见了他,多半也要先心服口服的称一声“岳先生”。不过是非对错,日后自有分辨,当即道:“岳掌门所言,晚辈无从辩解。不过两位大师既是费尽心力,将我救活,多半也不会真如信上所说,再取我性命。”方证失笑摇头,道:“少侠多虑了,你既是风老先生的传人,自不可能会自甘堕落。”方生也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接口道:“少侠,只是你与黑木崖上的人结交,实属不该。”凌靖微微一笑,心知他是说的“任大小姐”,当下也不反驳。忽然退后两步,冲方证和方生分别行了一礼,道:“两位大师的恩情,晚辈不敢或忘。只是“易筋经”乃是少林绝学,晚辈不敢有一丝妄想,就此拜别二位。”心想,如今既已经得知玲珑就在少林寺中,那我自当想方设法将她营救出来。只是我如今的武功已经十去其八,也不能去学了这“易筋经”,回头就跟少林寺作对,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去取另一门武功的好。心中既已打定主意,顿觉精神为之一畅,只是苦了玲珑,只怕她还要在这里受一些苦,一想到此,心中又难免有些低沉。方证闻言有些愕然,道:“诸家正派掌门人想必都早已接到尊师此信,传谕门下。你就算身上无伤,只须出得此门,江湖之上,步步荆棘,诸凡正派门下弟子,无不以你为敌。”他和方生均不知,其实凌靖早在两月之前就无法再动用内力,更不知他的硬功已经练到了当世一流水准,只道是这少年倔强,不肯改投别派,这才宁愿拼着犯险,也要决意离去。凌靖心意已决,自不可能因方证的三言两语便改变心意,只是心想日后多半还要再上少林,与这两位高僧一番争斗,心中又觉歉意。“等我恢复了实力,只需救走玲珑便可,却不能伤了少林寺中的僧人。”玲珑的武功已属当世最顶尖的层次,而今他体内的“隐龙剑气”也已经晋升为八星剑气,剑气本身的威力肯定又比七星时更增不少,若能将之彻底降服,定当实力大增。到时自己两人合力,想要逃出少林寺应该是不难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