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在树下调戏了约莫有一刻钟,忽然眉头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耳边不时还是有恒山弟子的哽咽声传来,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一众恒山弟子一如先前一般,只是围着定静师太的遗体,六神无主,便是平素脾气最为火爆,主意最多的仪和,这时也不禁红着眼眶沉默了下去。“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办法。”凌靖从树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恒山众弟子前面。这些恒山弟子一日不到达福州城,这次的护送任务便一日不算完结,那么他自己也难以分身再去处理别的事情。如今自己的两个红fen知己都还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他自然不可能有太多时间耗在恒山派这里。“咳!”凌靖走到这些恒山弟子面前,但她们兀自还未曾察觉,当即轻轻咳了一声。一些女弟子终于转过了头来,仪和、仪清、仪质、仪真等几名为首的弟子都向他合十行礼,说道:“贫尼等俱蒙大侠搭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师伯不幸遭难,圆寂之际重托大侠,此后一切还望吩咐指点,自当遵循。”显然先前定静师太的遗言都被她们听在了耳中,就是不知凌靖刻意压低了嗓音之后,有没有被仪琳给认出来。凌靖轻轻点了点头,又微不可查的扫了仪琳一眼,见她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复又斟酌沉吟起来。要护送这群恒山弟子去福州城,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但到底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如果一旦暴露身份,这群恒山派的弟子有所抵触又该怎么办?仪和等人见他只是矗立良久,但却一句话也不说,心中不由忐忑,如今师伯逝世,正值彷徨无助之际,如果这个大侠抛下她们不管,她们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到达福州城。凌靖沉吟片刻,便回过神来,微微抬头,便见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眸子都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心知这群恒山派弟子只怕都成了惊弓之鸟,若无自己的护持,只怕都没有人能拿定主意,是否继续前往福州城。他点点头,说道:“我会一直护送你们到福州“无相庵”与你们掌门会合。不过此刻天还未亮,你们不如就先在这里歇息几个时辰吧。而且......”凌靖微微偏过脑袋,视线越过几个恒山弟子,看着地上定静师太的遗体,缓缓道:“而且定静师太的遗体,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带着上路的。”他的嗓音本来十分柔和,但自从领悟了“无我意境”之后,一言一行之中不自觉的就会带着一丝淡淡的压迫感。恒山派弟子一听到他说话,不禁微微一滞,随即都露出惊喜交加之色,唯独仪琳浑身一震,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人的侧脸。一旁的仪和倒是并未曾察觉到什么,毕竟她只是跟凌靖在衡山城中浅谈过几句,到现在已经时隔两三年之久,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什么记忆。仪清等人急忙点头谢道:“多谢大侠。”踌躇了一瞬,又道:“我们......我们想把师伯的遗体火化之后,再带回恒山去,不知大侠意下如何?”凌靖应了一声,道:“嗯。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不必再问我。”侧过头来,只见仪琳眼中满是泪光,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巴掌大小的清秀小脸上满是震惊和复杂之色。凌靖微微叹了口气,几步走到仪琳身侧,见她身子向后一缩,微微颤抖,便停住了脚步,不再逼近,只是笑道:“小师姐,我们又见面了。”“你......你是......”仪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神情甚是激动,甚至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嘘!”凌靖伸出两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却见一旁的仪和等人都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和仪琳。当即柔声道:“小师姐,我们去那边说会儿话吧。”伸手指了指先前自己休息过的那株大树。仪琳被一众师姐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连忙点了点头,手忙脚乱的跟凌靖到了一旁去。“仪和师姐,他们......他们.......”仪质看着凌靖和仪琳的背影,惊讶道:“仪琳师妹怎么会和大侠认识?”定静师太逝世之后,恒山派弟子已经隐隐以仪和为首,听到仪质问话,好几人都不由竖起了耳朵。仪和皱了皱眉,思忖半晌,也觉得甚是奇怪,心想,仪琳小师妹平日里一直在山上修行,从小到大只离开过山门两次,怎地又会跟这个大侠认识?她始终未能记起凌靖的声音,也根本未曾将他往华山派那个弃徒身上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仪和眉头微蹙,看着那边大树下两个模糊的身影,说道。“原来仪琳师妹竟然跟大侠认识,这下我们可就能放心啦。”一众恒山弟子都微微松了口气,师伯的离世对她们打击很大,前路坎坷,如果没有一个武功卓绝的人带领她们,真不知能不能全部活着到达无相庵。“师姐,我们还是快将师傅的遗体火化了吧。”秦娟倚在一个中年女尼的怀中,眼眶通红的说道,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定静师太身上挪开过分毫。虽然她心中对师傅十分不舍,但如果放任师傅的遗体摆在这里,便是对她老人家的大不敬,这才对仪和提醒出声。仪和回过头来,在秦娟的脸上轻轻摸了摸,叹了口气,道:“小师妹,别太难过了。师伯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想看到你如此伤心难过的。”见秦娟只是咬着嘴唇,怔怔的流泪,不禁又轻叹了一口气,招呼了几个师妹,去搬动师伯的遗体。凌靖和仪琳来到一旁的树荫下,仪琳的脸上兀自还挂着泪痕,显得有些拘谨,低声道:“凌......凌师弟,是你,对不对?”她微微仰起小脑袋,看着蒙着白巾的凌靖,诺诺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认出我的。”凌靖微微一笑,伸手取下了脸上的白巾。此时天边已有微光,借着这淡淡的光芒,仪琳终于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面容,忽然眼眶一红,咬着嘴唇轻轻抽泣起来。“额,怎么哭了?”凌靖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卷起衣袖在仪琳脸上擦了擦,道:“小师姐,你别光顾着哭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仪琳破涕为笑,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对不起。”凌靖见她终于不再哭了,呵呵一笑,其时天边的微光落照在仪琳的脸上,让她本就纯美的俏脸显得愈发动人起来,凌靖心中一动,笑道:“哎呀呀,不得了,小师姐适才泪水泛滥,居然将我的衣袖淋了个透。这天寒地冻的,我穿着这身衣衫,岂不是要冻得个两手发冷,脚底发寒。”仪琳听他说话,信以为真,脸上更是羞怯、惭愧起来,低声道:“对、对不起,凌师弟,我不是故意的。”“哎,真是个傻丫头。”凌靖见她居然将自己的玩笑话当了真,也不禁叹了口气,忍不住柔声道:“骗你的,怎么这种话你也当得真。”“嗯?”仪琳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但却丝毫没有着恼之色,似乎这个单纯的小尼姑从来就不知道生气为何物一般,道:“哦,原来你是骗我的,那这下你可冻不着啦。”“嗯。说得对......”凌靖苦笑一声,心知这丫头毕竟涉世未深,又因为从小在恒山长大,不通人情世故,心思实在太过单纯,这时候居然都还在担心自己。“对了,小师姐,我先前在二十八铺当中发现你们被迷倒在一个小房间内。怎地转眼便被带到了这里?”他心中始终还是有个疑惑,自己通知定静师太前去救人,前后离自己发现恒山派等人踪迹的时间,也没有相隔太久,怎地转眼之间,她们便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而且搜遍整个小镇也未曾发现踪影。仪琳偷偷瞧了他几眼,这才微微低下头道:“我们给迷倒后人事不知,后来那些贼人用药汤灌醒了我们,松了我们脚下绑缚,从镇后小路上绕了出来,一路足不停步的拉着我们快奔。走得慢一步的,这些贼子用鞭子抽打。天黑了仍是不停,后来师伯追来,他们便围住了师伯,叫她投降……”说到这里,喉头哽咽,似乎是想起了定静师太,不由哭出了声。凌靖思忖片刻,道:“原来另外有条小路,怪不得片刻之间,你们便走了个没影没踪。”见仪琳又掉下眼泪,闻言宽慰了几句,道:“小师姐,节哀顺变。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赶快送你们去无相庵和定闲师太她们会合,而且这次的伏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一切还需小心行事。”“嗯,凌师弟,你会陪我们一起去福州么?”仪琳也是识得轻重的,见凌靖说到了要紧事,连忙强自压下了心中的难过。“那是自然。”凌靖点点头,笑道:“让你跟着这群恒山派的师姐师妹们一起赶路,我可不怎么放得下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