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着浴袍走出来,还来不及擦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水珠像帘子一样从发梢滑落下来。谁呀,不认识的号码,会是谁呢?“菅菅,还好吗?”电话那头传来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就算是一百年没有见面,就算是一百年没有听到这声音,自己还是能记得这些吧。心好像要跳出来了,我拿下电话,手轻轻的抚上胸口,若是不这样按住心会跳出来的吧。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只需他一句短短的问候,我还是会叛逃的,就如初次见到他的那样。再次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很长时间没有我的声音,那头好像有些急了,“怎么了,菅菅?”“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我不是说过我们不要联系的吗?”将自己心的跳动归结于他没有守住诺言。“对不起,我向阿姨要来的电话号码,因为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看来他好像是真的要找我。“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还有什么事可找我的?”“现在方便出来吗,想和你细细的谈一下。”“对不起,夜已经有些晚了,我不太方便出来。”若是以前的何菅菅,只要是有徐恪的地方,哪怕是去地狱深渊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吧。“菅菅,你不要这样,好吗?我们真的到了不可相容的地步了吗,真的好想你。”徐恪的声音中有蛊毒,就这样毒害了我。“那你想怎样,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要怪只能怪命运捉弄吧,我们注定了会这样的。”不想让他知道我心里所想,只好极尽所能的用语言来刺激他,希望他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没有比以前好一些。“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也怪我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你……”我知道那头的人肯定也不好受,“还有我们的孩子。”“你还敢说我们的孩子,要不是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要不是你久久不归,我们的孩子会出事吗,可怜我们的孩子才三个多月,可就那样被他爸爸妈妈忽视了,还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老天收回去了,一定是上帝惩罚我们的不关心,所以才会收回赐给我的礼物……”徐恪知道这伤害有多深,只是他也还不能原谅自己,要是自己能多关心一点她的身体,要是自……太多太多的如果,只是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时空倒回这件事。每次只要说到有关那件事的点点滴滴,菅菅的反应总是很大,不知道让他该如何办才好。“我们不谈这件事好吗?”“那我们就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打断继续下去的话语。“我只是想和你谈一下宋小词的事,难道你说与你无关吗?”他知道了,这是一个我不想和他说的秘密,而现在他却知道了,我不晓得该怎么样去解释这一切,我只是想问问他会怎么想,他也一定会以为我的坏吧。“好吧,你说个地方吧,我一会就过来。”断了电话,我用力的呼吸着空气,仿佛和徐恪的对话已经让我用尽了胸腔里的氧份了,迅速的换下浴袍,穿上简单的外衫。“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说完我要走了。”远远进门后就看见了坐立难安的徐恪,他还是那样,无论怎么样也不关他的事了,他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先坐下吧。”拉开他旁边的座位,我依言坐了下去。“看着你这样我就知道了,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为什么,你难道就那么恨我吗?”“不,我一点也不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我这样做只是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在他面前,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内心的恐惧。“停止吧,好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了,你想去哪都行,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们回到刚见面那时,可以吗?”我看着他,感觉他的想法真的很好,很天真,只是我们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吗,一切都已经变了啊。“我们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生活,好不好?”像是哀求。可是我不敢接话,我怕下一刻我就会答应他的要求,我是这么的想和他一起走,离开这个纷嚣的社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样。“我们离开这个城市,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重新安个家,有我、有你……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有个孩子。”徐恪紧张的望着我,看着我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才敢接着讲下去。“我们可以开个小店,你若是想做衣服也可以,想做点别的事情都好,就像简单的农村家庭一样……”他还在设想中,只是我也随着他陷入了沉思中。“可以吗?真的可以那样吗?”“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宋小词的事我们都不要去想了,相信他们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宋小词?”我眼露迷茫,有一刻我真的以为我还是那个被宠着、被惯着的小女孩,只是不可以回到那个时候了,我是该下地狱的,所以不可能拥有幸福的。“是啊,你忘了我做过些什么吗?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干干脆脆的走掉吗?”“这些不要去管他了,只要你想和我一起走,我会帮你打通关节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恪,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直那么正直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还是他也糊涂了,以为董科的命运在我身上也能应验吗?“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放手的,开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这辈子绝对是要下地狱的。”“不要这样讲,菅菅,你认穴位还是那么准,所以她会没事的,不是吗?”原来他知道,他真的知道,我并不是特别的痛恨宋小词,只是看她苛刻的对待小孩,还有三年前欠我的那份,所以才会给她一些惩戒。“你错了,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了解一样,我是想让她死的,你不知道吗?她的私心就让我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要我怎么原谅她啊?现在让我放手也好难了,好难了,知道吗?不可能了。”“菅菅,别哭,有我陪着你,一切有我陪着你就好了。”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高三的那年,我还是那个喜欢哭却又很倔强的小女孩,而他是我唯一的港湾。原以为上天不存在,原以为默默许的愿望都不致被投往哪个未知的地方。原以为自己用这么多年、一心祈祷着实现的愿望,被封锁在无人查看的信箱。只是终究有人,让那个多年前偷偷深藏在心底的隐秘之愿实现了么?我不是一个人,终究还有人站在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