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晓,金光万丈。却仍然照不到巨石的阴影下。巨石下,吕曼儿扶着罗龙倚在一旁,但他嘴里仍然忿忿地骂个不停。“我想不到他会是个这么卑鄙的人。俺真是看错他了,曼儿,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了。”吕曼儿听了,不由微微一愣。这身子都让他看了,才不要他,那岂不是不用他自挖双目,又不用逼他娶她,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罗龙松开原来拈花那只手心,发现手中已经没有了花,想想那么辛苦艰难才摘到的,却不能送到吕曼儿的面前,便越加的沮丧懊恼。“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瞒了俺们这么久。”吕曼儿心想,就他那偷窥的事儿,他能够随便对人说吗?那不成了八卦多舌的人了?瞎子歌可不是这样的人。“最恨他就是,他连你都瞒着,还趁机偷窥你换衣裳了。”罗龙说到这里,顿时捶胸顿足起来,既是心疼吕曼儿,也是心痛瞎子歌。毕竟,吕曼儿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也表示大度,也把他接纳下来。但是,他却欺人太甚了,竟然想到偷窥嫂子这一招,实在是太令人揪心痛恨了。他不是故意的。吕曼儿想起了瞎子歌这句唯一的申辩。她想,这里面也许还有内情,也许瞎子歌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由自己找个机会向他问清楚好了。想到这里,她在罗龙的眼前,张开手心里的花瓣,趁机转换话题,“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罗龙一见,又惊又喜,却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呃……本来是一大朵,完整的,很美。但,现在……”说到这里,他都差点儿悲喜交集了。“不要紧呀,”吕曼儿连忙安慰他,站了起来,盼顾了四周,说:“我相信这整座山里,不会只有它一朵的,不如……”她转过脸,冲罗龙莞尔一笑,“我们再去找找看,怎么样?”“好。”罗龙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转来转去,随着她的说话乍惊还喜,难得她最后提出他的想法,连忙欣喜若狂地满口答应。说干就干。罗龙马上像个野孩子般的,到巨石下,灌木丛里,左掀右翻的,忙得不乐亦乎。吕曼儿俏立在一旁看着,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罗龙变温柔了,他开始慢慢改掉那冲动了,开始顾及她的感受,懂得送花哄她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日子呀,罗龙变成又顾家,又温柔的男子,这样子,一下子就出落成一个完美的男子。睨视着东方的晨光,她心情大快。今天,怎么会是一个这么美好的日子呀!“曼儿,你过来,瞧瞧这里——”忽然,罗龙在后山的崖壁下,发现下面有一朵更大,更加嫣红如霞的花。吕曼儿凑近过去,端详了一会儿,问:“是这种吗?”罗龙却回答:“不是。”吕曼儿一怔:“哪有什么好看?”“嘿嘿,俺觉得它也蛮适合你,要是你佩着,会让人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呵呵,”吕曼儿听了,心头一暖,整个人也轻飘飘起来,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但是,这是崖壁,怎么摘得了?”罗龙见她喜欢,连忙高兴地说:“这不难,瞧俺的吧。”说完,他找来了他的刀和盾,又找来了一根野山藤,把它拴在盾牌的握手处,一直垂到崖壁下。崖壁不深,但削直。要是掉下去的话,恐怕也会浑身疼痛不已。罗龙要吕曼儿站在或坐在那盾上,然后,他延着那山藤滑了下去。吕曼儿看见他那殷勤的模样,舒心地迎风一笑,青丝飞扬,撩人遐思。蓦然间,脑海那两个影子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可见。瞎子歌的眼睛如今不瞎了,他也成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男子;唐英更加欣赏她,了解她了,他那充满感性、热情、真爱的完美形象更加的完整了。这三人一下子变的这么好,她觉得上天都对他们太好了,也让她感受到他们的强壮与完美;但是,她应该怎样选择呢?跟唐英吧,唐英的爱可以覆盖她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然而,她和罗龙有婚约;跟罗龙吧,罗龙强壮而顾家,老实而温柔,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但是,她的贞节被瞎子歌夺去了,按俗规,她又已经成了他的人。她转眼瞧向瞎子歌那边,看见他们两人正开怀畅笑。便想到了昨晚的瞎子歌,当时他那矫健如龙,快逾闪电的身手,就像描绘丹青一样,让人惊喜刺激之余,感受到一种来自艺术的美感,永久地停留在她的心深处,不可磨灭。再看看眼前的罗龙,他此刻正拽着那山藤,像个大猩猩一般,不合时宜时机地要摘到那朵大红花,亲手送给她,这份为她而冒险的情意,她又怎么不感动呢。罗龙这一次摘花,可是比上次在灌木丛里更加的危险,更加的艰难。此时他不能用刀砍荆棘,而只能在崖壁上爬过去;要悬在空中爬过去,没有那个力气,可撑不了。所以,他得一边用力撑着,一边爬过去,艰苦异常。当他大手要伸向那朵花的时候,脑海里蓦然又想起了山下那些兄弟们的建议,便轻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伸手过去,温柔地把它折下来。“曼儿,我摘到了,我摘到了!”罗龙摘到之后,不由第一时间兴奋地向崖上的吕曼儿炫耀。吕曼儿朝他嫣然一笑,就好比那身后的朝霞,让他心里乐开了花,手里更加卖力地要攀爬上来。蓦然,拴在盾牌上的结子终于挨不住了,便“哧溜”一声松开了。“啊?”罗龙感到了它的异常,脸上顿时刷然苍白,惊骇万状。这,这就要掉下去了吗?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兆。然而,正当他做好准备掉下去的思想,山藤却又一下子绷直了,把他将要后仰的身子稳住。“你,快上来呀。”崖上面,传来了吕曼儿银牙紧咬,十分吃力的声音。他蓦然定眼看上去,发现吕曼儿正在崖边,一把拽着山藤的另一端,死死勒住不让它掉下去。罗龙的心中不由一震,高兴得热泪乱飙。当下大发神威,趁此机会“蹬蹬蹬——”地快速爬上崖边,尽量为吕曼儿省回不少的气力。终于爬了上来,他倒在崖前,激动地说:“曼儿,我以为我会掉下去——”“不会的,我在认真地看着呢。”吕曼儿取出布帕,轻拭去额上的汗珠,莞尔一笑。其实,刚才要不是她心系罗龙,把他的一举一动留意得那么的细心,她断不会发现那根将要脱拴的山藤,也不会快速地截住它,把它紧紧地拉着……罗龙听了,感动得无以感激,真想一把拥过去,稀里叭啦地大哭一场。蓦然,轻碰到那朵仍然饱含露珠的大红花,便把它递到了吕曼儿的面前,他觉得,要表达他的感激,这朵花出现得正是时候。“送给你的。”这次,他没有腼腆,反而一脸的真诚。吕曼儿也低头含羞地嫣然一笑,轻轻地把它接了过来。这是她上次哭了一场,意识到自己是女人后,收到的第一份情意,第一份幸福。那一哭,看来没有白哭,罗龙仍然是一个值得依赖、值得托付终生的罗大哥。“谢谢!”她盯着他一脸的憨态,心里甜蜜地享受着这一等待已久的幸福。看见他额上的汗珠,便取出布帕,准备替他擦拭。罗龙心里一震。这擦汗的布帕,他以前偷来擦也被吕曼儿揍个半死,现在,她终于不介意两人一起共用一块布帕,开始心意互通,愿意接受他的汗珠糅合她的香汗了。可就在这时,吕曼儿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军士,他向罗龙抱拳揖说:“罗龙,将军有请!”唐英请他去?会是什么事呢?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得其解,也只好站起来。“那我也去。”吕曼儿替他捡起了刀,挂上了盾牌,俨然一副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样子。让罗龙感到温馨无比。一路上,吕曼儿悉心拔弄着那朵大红花,罗龙偶尔回头一瞥,看见吕曼儿万绿中一点红,显得十分耀眼夺目而娇艳无比,心里不由如饴蜜饯般偷偷地乐。与此同时,瞎子歌也与百夫长两人一路回来,看见众兄弟纷纷收拾板床什物,都抬往山下去,不禁满腹狐疑。走到杂役营,冷不防与吕曼儿罗龙两人相遇,顿时相对无语,罗龙正想冲动,却想到答应了吕曼儿的事儿,也只好双手抱臂,冷眼相对。瞎子歌借故问那些军士兄弟,“怎么把东西都搬走了?”军士回答他:“唐将军下令提前午膳,然后,直接攻击敌军后方。先把这东西搬到山道上,等用了午膳就出发。”“呵呵。好呀,终于去打那群小毡帽了。”罗龙听了,不由兴奋起来。“你少得意了,万不得已,不许你冲向敌阵。”吕曼儿这边才享受着幸福,唐英就在那边要出发攻打了,心里不由一沉,她幸福还没有享够呢,便马上出声喝住躁动的罗龙。瞎子歌的脸也蒙上了一层寒意。百夫长在一旁,压低声音地问他,“这该怎么办?”瞎子歌微微一笑,“他什么时候看了‘攻篇’了?”百夫长一愣,但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笑说:“可能是昨晚。”瞎子歌微微一怔,又笑说:“那就看看他的表现吧。”说完,也跟着举步下山。吕曼儿却从后面赶上来,问他:“你说,将军他一向以防为主,怎么突然想到主动攻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