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飞速地离开了焦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西帝庙”的岔路口,取道“西帝庙”那一条,必须要穿过大利县城;取道另一条支路,却可以不入城,绕路直追。林歌远远肃穆地瞥了一眼破败的“西帝庙”,那山坡上,葬送着不少昔日跟随他的兄弟的英灵,他勒停了马,和吕曼儿一起下了地,恭恭敬敬地朝那方向叩了三个头。然后,决定取道支路,避开一切不必要的缠绕,继续往桃英镇追去;他选择支路,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顺便再吊唁一下他所尊敬的郭千总和王参军。他决定了之后,更加的策马狂奔,仿佛要一下子去到强虏的面前,把他们尽数戮杀。随着快马一出城外,吕曼儿的心头顿时受到烈日的照耀。唐英战死的阴霾差点儿笼罩了她的天空,然而,林歌的细心与包容,痴情和深爱,却像朗日一样,推开了乌云,照亮了她长久阴冷的世界。随着林歌默默的落马,上马,俨然一个小媳妇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马儿在**飞奔,人儿在马上提枪飞缨、神目精光的英姿,也让她在他的怀里仰着脖子近距离盯着脸庞,心醉得舍不得移开。她记得,就在那两小无猜的小时候,她也曾经这样戏谑地看过他,原来那不叫戏谑,那时候的她一早就已经芳心暗许了。眼前这个她身心托属的人儿呀,非要她辗转了数年,浴血了战火,才深刻地理解他的身手,他的光明,以及他那深藏在背后的爱,是那么的神勇,那么的迷人、坚定、强壮;她总算是好生幸福,经受几次迷乱后,还可以拥有这样英气的林歌,呆在他的身边,钻到他的怀里。怪,也只怪自己以前不谙世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感情,非要让命运作弄,在罗龙的身上转了一圈,在唐英的身上逗留了一个月,才知道,心里一直纠结的是谁,梦里一直牵挂的是谁?心里最爱的是谁?“怎么了?”林歌一路上似感觉旁边有灼热的目光朝他的脸上扫来,感觉到微微的热.烫,便转眼朝她看过来。“以前是我瞎了眼,没有注意到那个小男孩,会出落成这么俊俏挺拔的帅样。”吕曼儿脸上浮着桃花般的笑靥,忍不住作了一回花痴。“我却没有后悔瞎了眼,”林歌低头在她的脸上瞥了一眼,那眼神爱意流转,深情得让人怦然心动,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继续说,“瞎了眼后,我依然苦练枪法,就是想永远地保护你。”“你是因为练枪法而瞎了眼?”吕曼儿在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心里不由一紧。林歌老实说,“是的,师父就是这个原因,为我四处奔波寻找灵药医术。”提起麦泰,两人的心里又是不免一阵唏嘘。“他为什么不带上你?”吕曼儿现在才知道,林歌心里一直的心意,只是她明白这心意的时候太迟了,她已经吃足了不少的苦头,饱尝了爱情死去活来的滋味。林歌听她有此一问,心里一怔,手里不由抖了一下。此时,追风马已经驮着他们,路过了他们以前扎驻的旧地,举目望去,当天那筑起的防御石墙在野草丛生的山地上,仍然崭露出它倒塌的一角,临近了一堵破败的栅栏,到处还是断戈残旗,硝烟袅袅,山河破败,满目疮痍,仿佛可以看见王参军、郭千总他们当天在这里负隅抵抗,血肉横飞的场面。此时,他们已经被人草草乱葬在山上,看不见他们的最后的一面,却仍然感到他们的英灵存在;林歌再与吕曼儿双双下马,朝两边山道上的新坟,深深地叩了三个头。当天,因为他们不能前来营救,而令唐营遭受了灭顶之灾;却是因为大家都中了麦泰的计策,先行封住他们前来的脚步,甚至重兵攻破了他们,从背后夺取了大利空城,反包抄唐英的退路,让他们被逼狼狈地在山野上逃窜。如今,往事如烟,飘于冥冥。他带着他们的遗恨,保护着他得来不易的爱情,更加快马要追赶上那一小股强虏,把他们的脚步永远地停留在皇朝,一辈子也不能往返故乡!随着跨下的快马飞疾,他的思维又回到了刚才吕曼儿那个问题上。那个问题,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问,他一直都在答,“因为我喜欢这个桃英镇呀!”“其实……”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开始继续那句话的后续部分,“我喜欢这个桃英镇……的你!”吕曼儿听了,不由一愕,她没有想到,一直听惯了多年的回答,还有这么一小段后续部分;虽然只是两个蝇头般的小字,却足以她恍然大悟。“你是说,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了?”他眼瞎的时候,离他来的时候刚才是一年左右,也是他们玩得最疯,她不知道情窦初开的时候。“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你一直就在我的心里。”林歌见马儿正在跑直路,便腾出一只手来,紧握着她的柔荑,目光留在她那绯红的脸上,衷诚地说。吕曼儿听了,不由感动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起这么多年,他在背后默默的关注与付出,她转而愧疚地一手轻拥着他,悄无声息的涌下了幸福的眼泪。“我,我对不起你。”“没事,是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她的泪水都流进了林歌的心里,林歌强忍着那情感的泛滥,也幸福地轻拥着她,抚慰着她。吕曼儿埋首在他强壮的胸膛,这时候,她什么人什么事也不再去臆想了,她紧紧地拥着他,恨不得马上就把心贴进他的胸膛,把身子钻入他的身体,要和他融合在一起,一直绵延到下辈子。从此以后,她要补偿他的温柔,从新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媾合……,回到桃英镇后,把奶奶接走,远离这个腐败的国土,破败的山河,追随着他,东西南北地到处闯荡……追风马果然很神速,只需两三个时辰,便穿过了大叶镇,望桃英镇奔来,吕曼儿只是瞥了一眼熟悉的山路,就在他的怀里激动得扭动不已。“本来二千多兄弟浩浩荡荡地去,最后只剩下……”她刚想感慨地说出,不料,却被林歌轻掩了小嘴。“嘘……”林歌朝她禁声,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快马飞驰,他们一起细听,在传来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喧哗声,辱骂声,随着离桃英镇越来越近,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我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她轻轻地告诉林歌。“我嗅到了很浓郁的血腥……”林歌则冰冷地告诉她,本来充满着柔情蜜意的双眸,此时又喷出了骇人的杀气。吕曼儿心中一震,血腥吗?是那股强虏在洗劫桃英镇吗?但是,刚才大叶镇却没有洗劫的迹象呀。不用她思考答案,追风马把他们驮到了桃英镇的镇西口,踏上坚硬的青石板路,迎面走来一群约莫有二三百人的强虏,看他们头发战袍都沾满了秋草和泥土,就知道他们一路逃窜得多么的狼狈;再看他们手里提着的禽兽,扛着的畜牲,也知道他们此时正洗劫了桃英镇出来。“奶奶……”吕曼儿凤目流转,扫视了整个桃英镇一眼,到处却是房屋倒塌,衣衫尽弃,狼藉一片,还有镇民倒卧在血泊之中,窗阁之上,惨不忍睹,关切奶奶生死之情,油然而生。却被林歌一手挽住她焦急的心,因为,眼前的强虏正停在路中间,像看着猎物自己走近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狞笑。强虏们当中有人认得林歌,不由惊恐地说:“是……是……那个飞将……”大伙儿听了,脚底下不由惊骇地退后了数步,大有准备四散奔逃的样子。林歌听得见他们的强虏话,这也是麦泰为了他将来复仇,而教他以夷制夷的方法。此时心头不由一沉,眼前的强虏虽然只有二三百人,但要是他们四散奔逃了,到时候想要把他们全揪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他勒停了马,轻轻放下了吕曼儿,自己也下了马,却弃下吕曼儿,迳自一人一枪朝那群强虏走去。那群强虏见他孤身一人上前,后面并没有援军,不由对那些知道他厉害的人产生了怀疑,遂停了下来,静观其变。吕曼儿愕然地看着林歌对她撒手走去,边走还边解下铠甲,扔在路上,露出他一袍灰白的战袍。呀呀呀!那些强虏头目顿时感觉自己被林歌挑衅了:孤身一人前来,还胆敢抛弃赖成护身的铠甲,这不明摆着拿他们不当战士,当成软软的柿子了吗?此番目中无人之举,不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国太甚!“大家一起上去把他宰了!”其中有个秃顶头目弯刀一挥地厉声吼叫。强虏们也觉得下了马的林歌威力减半,再脱去铠甲,这小子简直就是囊中物,砧上肉了,还怕他会从裤裆里掏出大炮毒箭吗?也不由叽哩喳啦地嚎叫着,挥着弯刀地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