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怎样回到宫里的。只知道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已经身在清风宫;然后,更发现西平王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爪痕,而且,他瞪着苍狼的眼神,好象比之前狠了很多。难道他的脸是被苍狼抓花的?没有答案,因为那一人一妖完全无视我这个问题,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只是一如既往地互瞪下去。庄大妈和小狗儿,在几天后的晚上,由轩辕红艳用冥鸟把他们送回鹿山去了。夏历的十二月,在平静中走到尽头,夏历的一月悄然来临。还以为一年过去,这里的人会象现代那样热热闹闹地庆祝新的一年到来,过一个欢乐的春节;但是,进入一月都好几天了,还是没有见到任何庆祝的景象,依然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问过顺姑后,才知道这个年代还没有“过年”这个概念。不过,转进一月以后,我也开始忙碌起来。一来是已经病愈的我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拜访住在后宫中各个辈份比我高的人,例如大王的姐妹、妃嫔、比我年长但还没有出嫁的王女等;二来是几乎每天都要试穿和验收宫女或太监送来的新衣和首饰。最后那一点,是最麻烦,也是最让我头痛的事情。据说那些衣服和首饰,全是以王室公主服饰标准来做的,不但代表着我的身份和地位,更是我将来的陪嫁物品,不能有半点的马虎,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正因为如此,负责裁衣的宫人和打造首饰的工匠,就得提早把一切做好,如果有什么差错的,还能有时间改正或重做。那公主所需要表现身份的行头,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先不提那些琳琅满目、价值不菲的首饰,光是那些公主“必备”的衣服,就让我觉得好象多得有些离谱。那些衣服,大致分为出席各种祭祀仪式所穿的“祭礼服”、上朝朝见天子,又或拜见有一定地位的人物时必定要穿的“朝礼服”、参加别人婚礼是所需的“婚礼服”、还有王族中人出席丧礼时统一的指定服装“吊丧服”等几个大类;而每个大类,又要根据场合、季节的不同,细致地分成若干个小类,从衣服的布料到衣身的花纹都各有不同。不过,衣服的颜色就基本上是四季分明,春季穿的是青色系列,夏天就是红色系列,秋天是黄色系列,冬天则是皂色系列。那些繁杂的服饰,每一次试穿都要花上我起码大半天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那些锦色华服很有惊艳的感觉,很积极地去主动试衣。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不爱美丽衣裳的女子,我也不例外。但是,当你被不是一件而是一堆、两堆又或更多的华衣锦服重重包围、要你一件接一件、一天又一天无止境地试穿,那就是另一种变相的酷型了。看着那大堆还没有试穿的衣服,头皮就发麻。宫女们还在坚持不懈地把一批又一批的新衣送进来,我一看到她们,就很有把她们连人带衣扫出清风宫的冲动。但在顺姑的严密监视下,我只有乖乖地站定,任由宫女们把一堆又一堆的衣服往我身上挂。已经试了半天,宫女们还没有停止往我身上挂衣服的举动。无奈地抬头望向屋顶,无聊地数屋顶上的瓦片来打发时间。“佳期将至,怎么摆出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了?”一把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轻快地传到我的耳中。我赶紧转头往外看去,只见一个披着锦裘的翩翩佳人不知何时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盖着黑色厚布的大托盘。“红艳!”看清佳人的模样,我高兴地大喊一声,一下扯开宫女们刚挂到身上的衣服,快步走上前,“你怎么来了?”轩辕红艳笑盈盈地说:“我是特意来看一下,看这王宫和我那个无趣的三表哥有没有把你闷死。”我无奈地看了一眼一屋的衣服和那班宫女,说:“知我者,红艳也。”轩辕红艳晃了晃手上捧的托盘说:“让你看看这个,就不会觉得闷了。”我好奇地问:“里面装的是什么?”轩辕红艳也不卖关子,她抿嘴一笑,一手扯开拖盘上盖的黑布,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套淡黑色、镶着淡红色衣襟的丝质深衣。满腔的期待,在看到那衣服的瞬间,马上变成失望。我有些没有好气地说:“红艳,你就让我看这个啊?这些天我天天都在试衣,看都看腻了。唉,把它放到一边去,你还是坐下来陪我聊天好了。”轩辕红艳把拖盘放下,睁大眼睛,用略带夸张的语气说:“不是吧?看来你是不太想嫁给伏大哥,要不,怎么会看到自己的嫁衣都无动于衷。”我猛然抬头,不太相信地问:“这是嫁衣?”轩辕红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说:“柳姑娘,身为朋友,我可真的不想看着你被伏大哥逼婚。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的话,我去跟王舅说一声,让他下旨为你解除婚约吧……”不等她说完,我一眼瞪过去,说:“你敢?信不信我在你的文旦哥哥面前告你一状?”“不要!”轩辕红艳反应很大地叫起来,然后马上换上甜甜的笑容,说:“说笑而已,别认真嘛。”她把托盘放下,拿起那身嫁衣,举到我跟前说:“来,试一下看合身不。”我接过嫁衣仔细地看。整套衣服大部分的衣身应该是用丝编织而成,绣着暗色花纹的黑色衣身泛着微光,摸上去很顺滑柔软;坚挺的衣领、衣襟和下摆的边沿,都用淡红色的纱镶了起来。这件嫁衣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现代或电视里看到的嫁衣,都是充满喜庆色彩的大红色,还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嫁衣。不过,这个时空里的大王都不是穿黄色龙袍,朝服都是黑色的,嫁衣做成黑色的,好象也很正常。不管那么多,我捧着嫁衣快步走到铜镜前面,急不可待地要试穿自己的嫁衣。在宫女们的帮助下,很快就把衣服穿好。顺姑细心地为我整理衣领和腰带,月初把镜子举到我的跟前。铜镜照出来的效果有些朦胧,但还是能看到镜中的黑色嫁衣穿到身上,虽然没有大红嫁衣那么有喜庆热闹的效果,但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看。那淡黑色的丝质衣身轻轻柔柔的贴在身上,衣领高高地竖起,起到让脖子看起来更细长的效果;红色衣襟顺延而下,和下摆那道红边相连着;配上一根暗得近乎黑的红色腰带,令整件嫁衣显得庄重而又不失高贵。月初笑嘻嘻地说:“公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不待我答话,轩辕红艳走到我跟前,接过月初的话打趣说:“我看,你家的公主,是我见过最恨嫁的新娘。你看她,都快把眼睛笑眯了。”她的话一出,有几个宫女忍不住轻笑起来。我红着脸反驳说:“哪有?”轩辕红艳伸手往我的脸上一捏,然后朝镜子一指,说:“还说没有?看,嘴都合不住了。”被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朝镜子看去,果然,镜中人脸带春风、嘴角含春的。笑得,好呆,好花痴……就差没流口水了。我想收回这副不是很有仪态的表情,但没办法。嫁衣穿到身上,我就想到二月初二很快到来;一想到那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春都的他;一想到他,就忍不住从内心笑出来。不知道,新郎要穿怎样的服饰来迎亲呢?是不是也是黑色为主题?望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管四周还有一班在盯着我看的闲人,不自觉地神游,在脑海中幻想着新郎的迎亲服饰,幻想着自己的婚礼会是怎样一个场面……镜中人,笑得更加灿烂,嘴巴完全合拢不住,两眼不时的在闪光,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