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您稍稍退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属下来处理。”那位从石室中走出地青年男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可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骇人。罂漓漓快速地扫了他一眼,此人面色有些偏黑,不知道是真黑还是因为污垢的原因,相貌大体看起来倒是长得很寻常,浓眉大眼宽颌阔唇,没什么特别之处,独独有一双坚毅而清澈的眸子。忽然听见耳边铛铛作响,瑶姬这才看清他的手上竟然还带着粗重的镣铐,正在为他担忧,却见他徒手一挣,那粗重的镣铐竟然瞬间裂成了无数地碎片,纷纷剥落下来。然后他身形一闪,罂漓漓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便只觉眼前稍稍一暗,那个人的身影竟如同鬼魅般矗立在罂漓漓身前,正面迎上了那些手持三叉戟凶神恶煞地杀将过来的若耶族人。罂漓漓看了一眼对方挺直地脊梁和坚定地背影,不再言语,悄然地退了一点,与他保持大概半米左右地距离。那些若耶族的兵将已经挺着三叉戟迎面刺了过来!只见他右掌一挥,一道若有若无的墨色光罩凭空而起,将他与罂漓漓的身形都罩在其中,这光罩却不同于罂漓漓之前所用的红色结界那般地柔韧,看似轻薄,却是如钢墙铜壁一般地坚硬!只听见“哐锵”数声,那数根迎面刺来地三叉戟竟是被一股骇人地力道生生一震,随后便拦腰折断!“不要杀人!”似是有灵犀一般,罂漓漓忽然感觉到了身前男子骤然腾起地杀意,罂漓漓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拉住他那将要举起地右手,低吼了一句。只见那青年男子地身体微微地僵了僵,陡然举起地右手又微微地放了下去,方才还咄咄逼人地杀气在一瞬间就被他悄然隐去。却是没有打算要如此轻易地放过眼前诸人,只见他左手当空虚引,仿若无意地在那身前的墨色光罩上淡淡地划出一道虚圈。那些若耶族兵将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手中被生生折断地兵器,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连人带那手中折断的戟柄一起,被那蕴含着浩大灵气的墨色光罩所释放出的无形波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扫出了几丈远,一个接一个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竟是不再动弹。似是感觉到了身后罂漓漓愤怒地目光,那背对着罂漓漓的青年男子急急地转过身来,谦卑地开了口:“他们只是被震晕过去了,没有死,属下不敢违背瑶姬大人的口令。”一听此言,罂漓漓那提到嗓子眼的心霎时落地,竟是自己错怪了他,她微微地冲对方一颌首,眼中隐隐有些歉意。“瑶姬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来,属下就算拼得一死也定会将您护送出去!”那男子谦卑地阖了阖眸子,罂漓漓感觉得到他此时胸中抱着的那一份坚毅和决绝!心头一暖,这,就是瑶姬的族人么――刹墨巫师。因为眼前这人,罂漓漓的心中对那刹墨城忽然多了一份归宿感,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也将这些人当作自己的族人。想起刹墨巫师,罂漓漓忽然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是,若是刹墨巫师地话,那些什么万物幻化之术总该会的吧,梦中瑶姬曾经无数次使用过的纸鸢一直让罂漓漓记忆犹新,她想,若是能在此时幻化出纸鸢之类的东西,想要冲出去怕是不难吧!思即若此,她急急地开口:“你会用纸鸢么?”对方微微地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倒是把罂漓漓弄糊涂了:“到底会还是不会啊?”“会,但是此时我也没办法使出任何幻化之术来,因为那些是需要一些专用道具符咒才能幻化的,并不能凭空生成,而我之前被俘之时,身上的法器符咒都被他们搜光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是罂漓漓却没有纠结太久,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你叫什么名字?”罂漓漓忽然想起自己甚至不知对方姓名。“言铮。”简短地两个字,却彰显身前男子的铮铮铁骨,看着他娄烂地衣衫遮掩不住地遍体伤痕和他那双坚毅的眸子,罂漓漓觉得这个名字简直就和他本人衬得天衣无缝。却是不待她细想,那唤作言铮地青年男子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微乱地气息,突兀地问:“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遁走的步法?”罂漓漓心想,他问的大概是自己会不会轻功什么之类的吧?茫然地摇摇头,只见对方略一沉吟,竟是背对着罂漓漓在她面前躬身屈膝:“事不宜迟,再不出去就真的只能做困兽之斗了,瑶姬大人,属下得罪了。”话未毕,竟是不由分说一转身将罂漓漓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单手负着她一跃而起,罂漓漓在一瞬间意识到对方想背着自己出去,想拒绝却发现对方那单手地力道却是隐隐有着不容她拒绝的坚持,转念一想,既然自己不擅长什么遁走步法,就别自作主张拖人后腿,她知道这言铮既然认定她是瑶姬,必定不会弃她一人于此独自离去,所以便遂了他愿,不做挣扎,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头,将自己的身体以更契合地姿势伏在他背上,之前受伤的左肩此时隐隐传来一阵刺痛,她咬紧牙关下意识不去理会。一时之间顿觉耳边生风,四周地石壁如光影一般在眼前掠过,不多时竟已来到那被赶来增援地若耶族兵士围的水泄不通地石牢出口处。只见那言铮微微地定住自己的身形,面对眼前密密麻麻地包围圈竟是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不以为意地轻狂。很快罂漓漓就知道他的轻狂为何而生!只见他徒然扬起了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臂,也许是离得太近,罂漓漓看得相当清楚,此时他的手腕处亮起一道墨黑色的细线,顺着手臂缓缓爬向头颈,再顺着脊背下行,一眨眼就布满全身。细看,那黑线竟是由数不清的符文串成。符文像是游动的蝌蚪,时而钻进,时而冒出。然后那些蝌蚪一般地符文竟是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自他周身向四面飞速散去,竟是惊心骇目、声势夺人,那些若耶族兵士还未待做出反应,就被一道道从天而降地墨黑色符文捆住了周身,再也动弹不得,那咒文甚至如同有灵性一般一路爬上他们的口鼻五官,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连罂漓漓那略带沉重地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负责看守石牢的若耶族的兵将此时一个个瞪大了眼,如僵硬地木雕一般,哑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潇洒从容地单手负着一姑娘,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从他们身前掠过,步法沉稳而迅捷,似是游走在自家宅院中。然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目送他和那姑娘的背影逐渐远去….罂漓漓伏在言铮背上竟是看得有些呆了,之前虽然也曾在梦中见识过瑶姬的巫术,却毕竟是在梦中,那种上帝视角的东西和如今亲眼目睹的感觉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那是一种前所未有地震撼。而且这个人遇敌时的淡定和沉静也给了她极为深刻地印象,她心想,这虚冥界可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出了地牢顺着几条弯弯曲曲地小径走了没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分叉路口,左边那条小径看上去清幽僻静,只是不知道那尽头又是何方,而右边那条一眼望去灯火通明,隐隐便能看得出那是通向一处宫殿。言铮依旧单手负着罂漓漓,走到那分叉路口的时候身形微顿,罂漓漓知道他是在心中做抉择,虽然下意识地想指挥他走那条幽静地小路,但是转念一想,这种寻常人的念头这个人又岂会不知?他既然如此谨慎地在思考,自是有他的道理。罂漓漓下意识地缄了口,不想班门弄斧地过多影响对方的判断,他毕竟是刹墨城派来的高手,这等逃逸之事自然是比自己擅长。出乎意外地,言铮选了右边那条大道,罂漓漓微张着嘴,心想,莫不是这个人认为最危险的路反而是最安全?依然保持着沉默,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分他的心。既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就干脆安心地交给行家去处理,这是罂漓漓另类地洒脱性情。虽然选择了那条大道,言铮却忽然敛起了方才地潇洒从容,异常地小心谨慎起来,只见他巧妙地选择避开灯光的路线,借地势而行,依草伴花,入山无痕,巡湖无声,如同鬼魅一般行走在这硕大地若耶族宫殿之中,似是在寻找着最稳妥地出口。一路之上倒是相对平静,除了路上刻意避开过的几队例行巡夜地若耶族士兵,并没有遇到什么异样,罂漓漓的心中有些诧异,心想莫非这宫里的人还尚未发现石牢里的异动?摇了摇头又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难不成你还盼着被人发现不成!真是贱皮子!”她的心中虽然觉得有几分蹊跷,却也不愿意太过深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之前亲眼目睹了自己这位‘贴身保镖’言铮的身手之后,她倒是对于此次能否顺利脱险多了几分乐观和从容。沿着长长的宫檐往西南方向走去,一处阴森森的小院同时引起了言铮和罂漓漓的注意,。与之前一路而来所看到的其他宫殿的奢华和灯火通明截然不同,这座小院明显地清幽了许多,而且异常怪异的是,小院的附近,无人声,无虫鸣,静默地让人觉得惊悚。言铮略一沉吟,决定避开这诡异地小院,谁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惊人地秘密,此时的要紧事却是赶紧带着瑶姬大人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小心翼翼地试图避开这小院,正在考虑是跃上房顶跳过去还是从侧面迂回一番,却赫然发现有一个女子提着灯笼缓缓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竟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言铮心头一凛,闪身将自己与罂漓漓地身体隐藏在院墙的阴影背后,随着灯光的临近变化,细微地挪动着脚步,保持身体与阴影始终在同一片区域之中。他暗中祈祷这个女子不会发现自己,此时此刻,他绝不想节外生枝。但他背上的罂漓漓却感觉得到他浑身地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罂漓漓也是下意识地摒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让那女子有所察觉。那个女子依然一无所知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她与二人之间的距离,却不到五步了。罂漓漓却在一瞬间看清了她的面容!是那个太子妃身边叫做“萩”的侍女!定眼一瞧,却是瞧见了她那依旧挂在脖子上的某样东西,真是送上门的宝贝!此时不取简直没了天理,罂漓漓的心中一阵狂喜,那双金棕色地眸子瞬间闪出一抹异色,悄然附在言铮耳畔用细不可闻地声音说着:“抢了她脖子上的锦囊,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言铮此时眼皮微微地一跳,虽然不知瑶姬大人为何会对那锦囊有兴趣,但是既然她发话了,自己便没有不遵从地道理。只见他的身形又是鬼魅般地一闪,再一眨眼时,他那空出来的单手便已悄悄地自身后点住了那女子地哑穴,然后一反手便在对方后脑勺来了一记手刀,那女子顿时就失去了意识缓缓地倒在地上,甚至没有任何呼喊甚至反抗的机会。而他背上地罂漓漓此时更是眼明手快,在那女子缓缓倒地的一霎那,她探出手,一把就将那女子脖子上的锦囊扯了下来,淡定地捏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