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红绸。”**的女子用仅剩的最后力气努力地张开了已经干裂的嘴角。潮湿不堪的屋子混绕着空气中四溢的阵阵恶臭,像是脱离枷锁的恶兽一般朝着红绸扑来,鼻息间嗅到的气味让她有些不舒服的干咳了几声,好在努力地屏住呼吸,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而身边一进屋就捂着鼻子的巧月就没那么幸运了,挡不住气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你先出去吧。”“小姐,可是…”还未说完,扑面的气味让她又止不住的呕吐起来。自己再也受不住了,只能捂着嘴巴跑出去了。巧月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红绸有些不忍的对聂媚说“这个时候,你要见的人应该是他吧。”在秋菊来到自己的屋子,苦苦的磕求自己去见她一面时,自己就一直疑惑着,换做别人在临死之前要见的人必定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而她却是要见自己一面。“咳咳”**的女子瘦的只剩下骨头了,苍白的脸上已经不似当日那样的凌厉,孤傲,只有残存的一点颜色却也只是涂上的胭脂。聂媚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剧烈的干咳起来,好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她说“他?你以为我会这么蠢的让自己这副样子去给他讨厌么,咳咳咳,我,我,我才没那么蠢。”红绸站在离她距离有半米远的地方,只是远远看着她把话说完,才开口“我想,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还是少说些话。”聂媚纠眉,不悦的说道“你少得意了,不要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等我,我他日好了,一定要给你好看的。”她鼓足所有勇气把之前从不敢说的话全都骂了出来,这样,她心情突然好了些了,大概这就是释怀的意思吧。随她说吧,让她解气些,她告诉自己,她虽然不是个好妹妹,但自己也从不是个好姐姐,自己长她一岁,却从来都是她让着自己的,无论是什么,自己都拥有的比她多,这样的女子,如果真的要求她做到恪守本分,善良、通情、达理,那似乎是对她过分了些。对上红绸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聂媚有些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害怕自己嘴上的胭脂没有了,有些不安的舔了舔嘴角,直到自己吃到了胭脂特有的香味,才安心下来,她不想让自己在最后关头还输给了她,虽然,她从来没有赢过,但至少,也让他能够死的体面些。从小到大,从父亲道唐子冉,再或者是不认识的路人眼里,自己始终比她矮上一截,她永远站在珍珠塔塔顶上俯瞰自己,蔑视自己,或者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过,在她眼里自己会不会连个乞丐都不如呢。从小聂媚告诉过自己她不服输,从来都不,在自己眼里她不过是有个好皮相罢了,或者再多些,出生好些,其他的她还不如自己呢,她会弹琴、是的,可是自己总是比她弹得好,她会作诗、是的,可是她做的那些是就连外面的穷秀才都比她强些,她会跳舞、是的,可是她也只是会而已,要论到这些自己都是比她强上百倍的,而她呢?不过是因为有着好皮相,好个疼她的爹娘,所以才会被别人奉承着,殷勤着,可笑的是,她却真的以为这些都是因为她该得到的,什么第一美人,什么少有的美人加才女,不过都是些想要攀附权贵的市井之徒说出来的瞎话罢了。她要是没有那双父母,大概还不过是个比起常人长得略好些的女人而已,就像自己一样,不被重视,不被珍视,不被别人在乎的可有可无。相比之下,自己还比她强的,至少自己会努力,而她呢,只在一边享受着别人冠以的虚名而沾沾自喜的傻瓜。在她知道红绸喜欢唐子冉之前,其实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眼,她就深深的沦陷了,但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那么做,但、当她得知红绸与唐子冉走的很近、很近的时候,她就开始嫉妒了,她不甘心,不甘心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红绸那儿,凭什么就连这么好的男子都是红绸的,难道红绸就这么好?“要我去找他来么?”沉默良久,红绸才轻轻的开口。“不要,咳咳咳,不要,我不许你叫他来,不许、不许。”一听到那个名字,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抓狂的将身边可以拿起来的东西砸了出去,直到**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砸出去时,她才安静下来,弱弱的说“我求你,不要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别,我想好好的走。”最终她还是软下来了,没有了原来的嚣张气焰,回复了本身的软声哀求。“放心,我不让他来。”“恩,谢咳,谢,谢谢。”“不用说谢谢”瞥见她原先藏在被子下的双腿,因为刚才冲动下把遮挡物都扔了出去现在便是**裸的呈现在空气中。赤条条的双腿上,竟然不似光洁,而是被长出的大大小小的水泡遍布的看不清皮肤,红绸惊骇的大叫“你,你,怎么会这样。”随着红绸投来的目光,她也被吓了一跳,马上将自己的双腿藏在了床单下面,尖叫道“不许看,不许看,我叫你别看,呜呜呜,别看。”一一一一一“小姐,小姐,你醒醒,醒醒。”巧月端着洗脸盆从屋外进来,正准备叫红绸起来,却见她被梦魇住了,慌忙的叫醒她。过了好久,红绸才微微张开了眼睛,满脸是汗的,轻声说“巧月,我又梦见她了,她是不是还在怨着?”巧月从脸盆里拧了把面巾,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红绸一眼,道“小姐,我不是让你别乱想了么,三小姐已经死了大半月了,就算再怎么阴魂不散也早该去投胎了,况且你又没有对不起她,何必自己吓自己呢。”任由巧月将自己脸上的虚汗擦拭了干净,才缓缓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梦中的聂媚也实在让人太过害怕了,况且,这本不是梦,而是在聂媚入葬的前一天,自己去见她时的历历在目。“就您总是昏死乱想。”巧月帮着红绸穿好衣服,才“怒斥”她。“哪里来的神仙妖怪的,还不是您自己想的太多。”红绸望着镜子中自己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微微叹息“聂媚,你为何每晚都来找我呢,是不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要说。”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每晚都会做这个梦,可能是如巧月说的是自己想多了,但也可能是聂媚要自己知道什么,或许是在她领死前有未说完的话想同她讲,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讲成,如今才这么不甘心。“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就是您想多了。”巧月笑道。“好好好”红绸接过勺子,慢慢的喝起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