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一年前。还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到处洋溢着奶香味儿还有动物臭味儿的农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秋日的金黄,在天地间挥毫泼墨,在凉风飒爽下,描绘出一幅幅绚丽多姿的画卷。“你在这里干什么?”裴耀之低头问正在弯腰“努力工作”的聂夏,很是好奇。这里可是农场,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还有,她的动作,这是在干嘛?聂夏被突然出声的裴耀之吓了一大跳,正准备回头狠狠瞪一眼,仔细一看,竟然是“仁谦先生”!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擦了擦双手,紧张地行礼问好。(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超级大师?)“呵呵。”裴耀之眯着眼瞅着聂夏翻天覆地的态度大转变,乐呵呵地问:“现在知道你那天骂的是谁了?”聂夏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气氛显得万分尴尬。裴耀之心满意足地戏弄过后,这才说道:“不用紧张,就用平常的态度面对我就是,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他遂转移话题,打破微僵的氛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农场里?”聂夏心中很感叹,她的老板,舒掌柜是个非常怪异之人,常常不定时的有很多奇怪的爱好出现。“舒掌柜沉迷上一种叫做‘奶油蘑菇澜浓汤’的东西。”她摇摇头无奈的解释道。裴耀之理解地点点头,同情道:“还要求每日必有,才肯乖乖用膳哈?”聂夏叹息,这个为人非常挑剔的舒掌柜,还非常用心的特别指明,只喝最新鲜的纯奶熬成的浓汤,这样才能保证他“娇贵”的身子爽朗……她上下瞅了瞅裴耀之,心中好奇。(您怎么也在这里,很闲么?)“找灵感。”裴耀之看出她的疑虑,无所谓地围着聂夏转了两圈,然后睁大眼好奇地试探:“你这是在……挤牛乳?”聂夏点点头。然后裴耀之哈哈哈大笑起来。良久,在聂夏黑着脸死命瞪他之后,他才渐渐停止笑声,轻轻丢下一句:“小姐~你不但挤错了地方,而且还选错了牛!”聂夏先是一愣,随即腾——地俏脸通红。裴耀之对她投以一个如花朵绽放般的微笑,黑色的眼眸中映照着聂夏羞得渗出水的可爱的表情。傍晚,院子里的槐桂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聂夏对着院子里地落叶大吼一声,终于消化了“裴耀之就是仁谦先生”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还有上午那让人无地自容的窘况。既然仁谦先生是娄山夫子的第一得意弟子,想必他肯定知道夫子的消息。聂夏千思万想,终究还是敌不过梦想的呼唤。她在裴府门前转着圈圈。努力克服着心中的纠结,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微妙了。不久前还狠狠骂过那个超级出色的大师,现在就恬着脸来求人家帮忙,这是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到啊?聂夏提着特意准备的点心,心中止不住地后悔,早知道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正当她豁出去,拼着厚脸皮,硬着头准备敲响裴府大门的时候。门却“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这吓了她一大跳。出门的恰好就是裴耀之,这次他俊颜之下的黑眼圈更深了,疲惫得感觉时刻都像是要昏迷过去。聂夏又被他这时刻准备着英勇赴义的模样吓了一跳,心中小九九。(你丫要是现在晕过去,我可不负责,也搬不动……)裴耀之皱眉,心情似乎不太美丽,有些不耐烦地问:“这是你在干什么?”“哈?”聂夏咽了一口唾沫,双手奉上精致的蝴蝶卷子和玫瑰百果蜜糕,有些紧张地道歉:“那日是我太冲动,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幼稚举动。”“我是问你想干什么。”裴耀之对她招招手,继续向前慢走,聂夏见状迅速跟上他的脚步。然后他才回过俊脸,接过锦盒,勾起笑,认真地添了一句:“你这个蹩脚的道歉,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算了。”(这个人真是……)“谢谢……”聂夏**眉头,忍着眉心一跳一跳的不适,依旧笑着问:“此番特意来打扰先生您,是因为我想拜师。”“不行!”裴耀之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非常爽快,非常简练,非常干脆:“我可不想收学生。”“……”聂夏停顿一下才缓缓道出:“我是想拜师娄山夫子,咳,不是您……”“哦。”裴耀之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瞅了娇小的聂夏一眼,笑:“夫子从不随意收学生,他的要求极高,入学条件也很苛刻。”“我不怕考验!”她紧握双手,严肃地点点头,低眉顺目地跟在裴耀之身后,亦步亦趋,心里却开始怦怦打鼓:“请您务必告诉我夫子的行踪。”裴耀之停下脚步,低头瞅着面前的小人儿,沉默不语,在心中思量。(她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学识却勉强不错。即使偶尔流露出自卑的神情,但是骨子里还是透露出一种,并不低人一等的气势。要是能通过考验,想必夫子应该会喜欢的……)半响之后,他微微侧头,认真地问:“你想要拜师,就必须要有‘看得见故事’的本领!”聂夏偷偷松了口气,她知道刚才的静默是什么,就是一种动物在打量猎物的感觉。她在接受这个男子的评价。若是他都觉得毫无可能,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将自己介绍给娄山夫子。“‘看得见故事’!?”她不解。“就拿这次席家的传家宝失窃一案,在你眼中,看见了什么?”“不是说,神偷已经被捕了么?”“无聊的答案。”裴耀之失望地摇摇头,提示道:“我是问你,在你自己的脑子里,这个可以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趣的?悬疑的?甚至是鬼怪妖物作祟的?”“哦……”聂夏听懂了他的意思,轻咬嘴唇认真思考。这是她从来没有涉及的东西,一件事情一旦角度不同,思路就会豁然开朗!“如果是我的故事,这件事应该是这样的。”随即,她用清凉的嗓音缓缓道出自己幻想出的故事情节。“其实在这起盗窃案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一起类似的入室盗窃案。大家都没有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直到我,作为捕快的我(幻想的身份),发现了现场墙壁上的‘美人玫瑰图’。”裴耀之抿抿嘴,稍微觉得开始有些意思起来。“那是仁谦先生您在《秋日冰盗》里面描绘的图面!而我之所以察觉到两起案件之间有联系,那是因为,因为……”聂夏想了想,脱口而出:“因为第一起案件,小偷盗走宝刀的同时,也在地上留下了一幅‘亘古的龙血树’,这同样也是您《秋日冰盗》里面描述过的场景!”“这样看起来,我倒是有了个非常痴迷的‘爱慕者’……”裴耀之笑着点点头,开始认真继续聆听。“是,非常危险的爱慕者!”她的思路像是一下子被打开,各种奇思幻想开始无限地膨胀起来,将自己的身子充斥着,使人跃跃欲试,蠢蠢而动:“但是,小偷引用的场景画面都是您早期的作品,并不是现在出名的作品,为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了您那一群爱慕者写的狂热信件中,有一封画着‘美人玫瑰’的锦布!”“然后呢?”“就在大家以为终于有了线索的时候,第三起盗窃案又发生了这次在现场留下的是一幅‘愤怒的皓月’!我们根据寄信人的线索,查到了他的住址,捕快带着我们冲了进去,想要现场抓获他,却发现他的家中并没有人居住,只留下屋子里满满一堆你的书籍,和成千上万张场景再现的水画。”“真是令人诡异的进展。”“他的屋子里有着夜行衣,有着作案用的各种工具,撬锁的,绳索之类的一应俱全。这时候,屋子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柜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不规律的撞击声……”聂夏越来越激动,然后似乎遇到了瓶颈,不太能将故事顺眼下去。裴耀之瞥眼瞧着旁边的人儿,双颊因为太兴奋而潮红,气息微喘,但是她自己正在努力调节控制中。他微微抿着笑,用醇厚低沉的嗓音安慰她:“你不用紧张,慢慢想,这时候又发生了什么?”“我们打开柜子门一看,里面居然有一个男人不停地用头撞击木板,还一边喃喃着‘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聂夏抬眸对着裴耀之感激地回笑,觉得这个人原来还是很温柔很不错的,心中似乎有暖流滑过,惹得涟漪荡漾。“他就是我们的小偷,只是已经疯了。后来调查他的身家,才发现这名男子脑子时不时的有障碍。再加上对您的作品接近变态的痴迷崇拜,所以导致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故事不错,但是还没有将小偷与那三起盗窃案的受害者联系起来。”裴耀之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故事里的不妥。聂夏蹙眉思索,然后解释道:“犯人买药的地点是在席家药铺,另外两起是他在酒肆里听到的消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干活儿的地方,就是那间酒肆。”“就这样?”裴耀之睨了她一眼,问道:“这么简单的就完了?”“当然不是,盗窃现场做得那么完美漂亮,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但是我们抓的犯人却自己主动寄去了一封狂热的追捧信,上面画着寥寥几笔‘美人玫瑰’。这导致捕快们查出了他自己的住址,还在自己家里找到了那么多证据。”“然后呢?”“这根本说不通啊,倒是更像是有人在故意设计陷害他一样……”裴耀之这时候笑了,突然打断她的故事,盯着她神采奕奕的俏脸,乱马行空地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眸非常明亮动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