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慕容可欣已经大致卸下首饰,转过身子望向磬儿,笑的诡异。果然,可欣樱唇轻启,轻轻吐出两个字:“跪下!”磬儿可以忍、可以顺从,只是她的无理取闹也该是有个限度的!磬儿抬头直视慕容可欣,语气依然平静、却也掷地有声:“为何?”可欣笑,挑眉望着,不气不怒。这样的反应,可欣早有意料:“对你,需要理由么?”“磬儿不从!”磬儿平静的答,不卑不亢。“呵…究竟是我磨练了你的性子,还是你促使了我的性子…这些年跟着哥哥,你长进不少啊!”“在磬儿眼里,你依然是主子,只是主子若有错,做奴婢的提出来,当是不为过的…而且日后,主子还能得到一个更加尽心尽力的丫头,不好么?”“哥哥说的?呵…”可欣笑,却没有润入眼角:“可以啊!这个提议我接受了…你当是有所表示吧?”磬儿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二小姐。“磬儿的机智,怕是慕容府里的丫头们无人能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要你帮助我得到季公子的心!做的到,我和你之间的新帐旧账都可以一笔勾销…如何?”磬儿惊的目瞪口呆…原本以为二小姐是为自己这个“想要高攀的丫头”而来,原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呵!那季默言公子生性散漫、不拘小节,论人品磬儿不知道;论长相,倒还说的过去。有人对他如此倾心,倒也喜事一桩!许是和那季大公子真能成事的话,当是无心与自己纠缠了罢…可是季默言终究是慕容可欣的表兄长,虽然不能公开二小姐的身世,可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结合真的可以么?磬儿想要借此事了结和二小姐的牵扯,可是又不得不去操心这是否和情理、顺大统,莫要害了人,让自己一辈子良心不安…思来想去,磬儿决定先稳住慕容可欣,至于季默言那边,再找个机会旁敲侧击暗示一番,问问清楚。若是没问题了,这慕容可欣嫁给季默言也着实是件大好事,利人利己!磬儿这么想着,倒也悻然接受了慕容可欣的提议:“我会尽力…”“如此甚好!”可欣起身,很是开心地憧憬着走到床前,复而又说:“你不用伺候了…这么些年了,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睡觉。你就随意吧…”磬儿不必伺候,也就懒得再呆在这间屋子里。出去轻轻带上房门,不敢大声惊扰了慕容信羽,免得他担心自己。却还是让坐在园子里的季默言发现自己,很是看戏一般盯着磬儿蹑手蹑脚地走在竹子铺成的地面,虽然小心翼翼,可这竹子发出的咯吱咯吱,还是那样的清脆。看见季默言,磬儿先是一愣,走过来,轻声说:“季公子,还不睡么?”“磬儿姑娘不是也没有睡下么?”磬儿低头浅笑,季默言问:“不是伺候二小姐休息的么…怎么出来了?”“二小姐不喜欢就寝时候身边有人看着,所以磬儿就出来了。”这样的答案,在季默言心里甚是奇怪,也很牵强。但也不好就这件事再说什么,于是转换了话题:“既然无眠,那磬儿姑娘陪我说说话吧…”“多有叨扰…”磬儿答,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终究是个无眠的夜,不如和他闲聊会儿吧。“磬儿姑娘,总是和季某很多礼啊…”季默言摇着扇子,虽然是如此凉爽的秋夜,许是他习惯了手里必须摇着什么吧。“没有,基本的礼数还是必须的,这么多次的会面,磬儿觉得季公子甚是亲近了。”“恩…”季默言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季公子,磬儿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公子…”磬儿说。“但说无妨!”磬儿的声音突然压低,毕竟慕容可欣这会儿许是还没有睡着:“在公子眼里,二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伶俐乖巧、落落大方,虽然有时也很天真娇纵,当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季默言很意外磬儿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不厌烦,那就说明还有在一起的可能。磬儿接着问:“季公子和二小姐的血缘关系是在五福之内么?”这话问的季默言着实一惊,眉头皱了皱,有些厌烦地说:“虽在五福之内,但按照我北琰国的婚嫁礼数,这些不成问题。只要非嫡亲兄妹,皆可成婚。倘若磬儿姑娘是好奇这个的话,季某觉得磬儿姑娘多虑了…我对表妹,那是亲人的照顾,不干婚嫁。”磬儿听出了季默言的不满,想来还是自己问的太过直白,急忙道歉:“磬儿失礼,还请谅解。”季默言不再言语,可是心里却琢磨着…这丫头究竟想干什么?到底是好奇心太重,还是有其他目的…磬儿也不太好意思坐在这里,起身说:“磬儿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转身进了二小姐的内室,见二小姐已经睡下。便趴在门前静静等着,听见季默言好似开门进屋,磬儿等了一会儿,开门出去了…出了篱笆园子,磬儿悠然地晃到小溪边。坐在石头上,磬儿望着水面的波纹。借着明亮的月光,溪水反着光亮,照的周围一片明。想着刚才对季默言那样无礼,磬儿很是苦恼。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磬儿警觉地坐正。“姑娘好似发现了在下,若是我再不现身,就有些失礼了…”那人口音不似渌城的人。磬儿起身,那人隐在树林的阴影里,看不分明:“跟了这么久,公子本就失礼了…昨夜,我就发觉有人在周围晃悠。”“姑娘的话里,对在下很轻视啊…”那人缓缓从树荫中走出来,离磬儿只有两步之遥站定。磬儿细细看着,觉得甚是眼熟,哦!“原来是你…”那日在清幽别院救下颐方的时候,自己刺中一个人的腰间。正是他!异族的容貌比季默言要分明的多。“姑娘好记性,只是上回有些分神,才让你得逞刺中我,为此,我可是躺了许多日子呢…”那人说,声音有些沧桑,许是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那么…此次是来寻仇的?”磬儿故作平静的问,若是真的打起来,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辰了。“非也,在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查明。那日见姑娘,觉得眼熟,才会一时失神被姑娘伤着。在下此次前来,只是想暗中观察,本不想打扰的。”听那人的说辞,磬儿觉得他并无冒犯之意。刚想询问为何觉得自己眼熟时,那人警觉地又隐没在阴影中:“有人来了…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磬儿回头望望,的确,很远的一棵树后隐着一个人。磬儿再看刚才那男子,早已不见踪迹。方才的树后,正是季默言。当磬儿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随后又那么匆匆地回屋,季默言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于是故意在磬儿回房之后也进了自己房间,可是磬儿果真又一次鬼鬼祟祟的出门。随后,季默言就跟着到了树林,见到了那个男人。真是多亏了如此姣好的月光,季默言看的真切,那人正是大殿下的贴身侍从李浩宇。“这丫头难道和大哥是一伙的?”季默言不敢再想,可是眼见为实,而且她的种种行为都是那么可疑。见磬儿正在往回走,季默言迅速回到自己房间。透过窗子,偷偷地往外看。磬儿不去理会是谁躲在大树后面偷看,猜测多半是少爷,因为他总是担心自己会被二小姐欺负。但是好奇心总是有的,如果不是少爷,那“它”半夜三更不睡觉跟着自己做什么…回到篱笆园子,磬儿幽怨地望了一眼慕容可欣房间的窗户,漆黑一片。磬儿暗自叹息一声,转身走到篱笆墙根,孤独地坐下。抱起一只白兔子,抚摸着,自言自语道:“今晚,和我睡,可好?”小兔子有些害怕,挣扎着要离开,磬儿抱着就是不撒手…“我再问你一遍,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哦!”磬儿轻轻抚摸着顺滑的皮毛,悠悠地说:“你会很乐意和我一起度过这个饥寒交迫的夜吧?你不回答?这么说你同意了哦!那睡吧…”一声叹息,磬儿无奈地笑了:“真觉得自己对兔弹琴,简直幼稚之极…可是,这样又冷又无助的夜,没有人可以倾听真心话…即使有人愿意听,怕是我也不敢讲的…小兔子,我会放你自由…这辽阔的原野,才真正属于你!你比我幸福,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价值…”季默言隐在暗处这么瞧着,听着磬儿的话语,这莫名其妙的独白让季默言越发的糊涂。一直看到磬儿迷迷糊糊的睡去,冷得缩成一团。季默言皱着眉头,眼神深邃。这样的女子,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怎的这般令人捉摸不透,时而伶俐深沉让人觉得她势不可挡,时而又娇柔可怜使人抹不开眼…季默言强忍住自己怜惜她的心,毅然走回床前躺下,但是一直没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