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容信羽约了季默言来磬徳轩一聚,府里的下人将季默言领至磬徳轩园子门口,便躬身离开了。季默言背着手,慢慢地进了园子,没有拿折扇,当然,这么冷的天,早已不再需要折扇。走了没几步,便听见有人好似在争吵,原本不想管闲事的,可又偏偏听到了“磬儿”两个字,都已经走过去挺远了却还是生生调转了头。季默言心里暗暗自嘲,现在真是到了闻“磬”色变的地步…季默言躲在粗壮的金桂树后面,静静地听着。“小月,你糊涂啊?昨个,没听磬儿姐说不要再送信的么…难道你没给门卫说清楚么?怎的还傻乎乎把信件拿回来…”“我说了,可是那送信的人硬生生塞钱给门卫大哥,而那大哥又不知道该拿这信怎么办,这不是又找上我了嘛…秋儿姐也不问问清楚就骂我…”小月一脸的委屈。秋儿看着小月,语气也缓和不少:“磬儿姐姐也真是的,心里明明在乎人家,可嘴上就是不承认…”小月一脸的惊奇,急急的问:“秋儿姐姐,你…难道你偷看信了?”“不看也知道…我比你大一岁,磬儿姐的心思那不都写在脸上了嘛,是你读不懂而已。只是可惜了那公子的那么些掏心挖肺的肉麻句子,磬儿姐姐真不解风情…”“是啊,是啊!磬儿姐姐嘴上说不喜欢人家,却还珍藏着那人的信,我看见了,就在姐姐房里的书架上,放得整整齐齐的。唉…秋儿姐,你说,日后磬儿姐姐当真会和那公子好么?”“不见得吧…咱大少爷怕是第一个不依的!”秋儿坚定地说。小月很是羡慕地说:“磬儿姐姐真是好命啊…我觉得不管嫁了哪一位主子都好,磬儿姐姐的后半生就不用再伺候人了…真好命啊…”季默言双手环抱在胸前,斜斜地依靠在金桂树上。嘴角勾起坏坏的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真好命不是?!!只是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啊…”这个萧峣,大监司的儿子,查案竟查到了他季默言的头上,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深夜的慕容府里。而现在又这么地向慕容信羽的丫鬟献殷勤,当真是真心?不是他季默言有意要与这磬儿姑娘作对,只是这太多的事情都与这磬儿脱不开关系,他是不想怀疑也会不由自主的怀疑上的。就暂且不提这怀疑一事,想来,那日磬儿受伤也许就是自己的“怀疑”出了点偏差,才差点让那丫头丢了性命。可是,她与大哥的侍从李浩宇甚是亲密的交谈,那是眼见为实的。想那李浩宇的脾气,若不是很亲近的人,他根本不会让人近身一步,更何况是那样面对面的交谈…可接下来的事,季默言就莫名其妙了,首先就是那磬儿竟出乎意料地受了重伤…既然两人相识,怎会无缘无故打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怪异,可是根本没有头绪。“小月、秋儿,你们过来…”是慕容信羽的声音,季默言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信羽悠悠地从花坛后面走出来,眼神却是直视着季默言这边,而后给了他一记“我看见你了”的眼神,转身向厅堂走去。季默言一看,原来自己早已被慕容信羽发现躲在这里偷听了一耳朵,很是尴尬的微微冲慕容信羽一笑,心里犯了嘀咕,这慕容兄的反侦察能力真是不一般…便也缓缓随着进屋了。两位主子刚刚坐定,秋儿和小月一左一右低着头跨进屋里,齐齐地跪下来,谁都不敢先说话,只是静静地跪着,后悔刚才干嘛这么多嘴。“把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信羽不怒而威,直直吓得小月快要哭出来。小月这还是第一次犯到少爷手中,可是少爷一向平易近人的。听人家说,越是这样的主子,发起怒来越是凶狠。小月想起了那日见到磬儿姐姐举着个滚烫的茶杯跪在大少爷面前…越想就越害怕了…“大少爷,奴婢们知错了…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秋儿小心翼翼地回话。“把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里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信羽淡淡地说,两个丫头互相望了望,不明白大少爷为何要这样,可是刚这么一紧张,早忘了两人的对话过程了…无奈,只好低着头…“这样吧,捡重点的说…”季默言等不了了,插嘴悠悠地问:“就说说你们刚才口中的公子是谁?”一听这话,慕容信羽扭头望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季默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小月…小月不知道信是谁写的…每天都是一个下人来送信,只说了句‘我家公子给磬儿姑娘的信’,其他什么都没说…”小月吓得哆里哆嗦。少爷从不对下人发火,今天的大少爷甚是吓人。信羽一惊:“什么?你是说…每天?”这还得了!原以为那个萧峣一文弱书生,也算个翩翩公子,竟也好意思明目张胆做一些附庸风雅的事哄女人欢心,还不止一次!“是…是…”“信呢…”季默言悠悠的问,信羽撇嘴又望了他一眼,刚才躲在树后面听得比谁都清楚,还问什么问。“一切都是秋儿和小月的错,请大少爷不要怪罪磬儿姐姐,她大病初癒,什么都不知道,信也一直是秋儿代为保管的,昨个我才给磬儿姐姐送过去,可是姐姐连看都没看,就放在了书架上。”秋儿坚定地承担下一切,小月不可置信地望望她。季默言暗自笑了,不错,是个贴心的丫头。信羽皱了眉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下去吧…”待两人走后,季默言只是兀自的笑着,信羽斜眼一撇,甚是不满地说:“既然来了我园子,怎的还不进屋,竟躲在树后面听墙角…这会儿又笑什么呢…”季默言看信羽这般没了耐性,更是癫狂起来,“不觉得很有意思么?”见慕容信羽一脸疑惑,季默言恢复了往日的风流潇洒、样貌盎然的分析着:“那个萧峣…”一听这个名字,慕容信羽顿时没了兴致。季默言轻瞥信羽神情,轻挑唇角一笑,而后接着说:“若是真心喜欢磬儿,他这般的死缠烂打就显得有那么些过分了…倘若,他有别的目的…那么这个性质就严重了…”“你说…别的目的?”“我不是说过嘛,那个夜闯慕容府的人正是萧峣!”“你什么时候说过?!!等等,你说什么…那个人是他?”信羽大惊失色。“我没说过么?哦…”季默言一脸无辜,随后却是狐疑一笑,笑得春风得意。“说重点!”“那夜我可是遭罪了,还被追着骂了登徒子…这事儿,我可是一直记着呢…”“急死人了…说重点!!!”“咳咳…重点是,那萧峣是渌城大监司的儿子!”“废话!是个人都知道…”信羽越来越相信季默言这是在整自己。“那萧国玉一直与你慕容府不甚来往,你都不觉着奇怪么?”季默言悠悠地问。“那萧国玉自命清高,文人出身,向来不与我们交往。”“可是,中秋宴那天,他儿子的的确确来了吧?!!”季默言一副了然于心的姿态,悠然地斜靠在椅背上。这么一说,慕容信羽一下子恍然大悟。直直地站起来:“那夜,萧峣夜闯我府邸…七夕,他有意接近了磬儿…而后磬儿出走,他还竟能顺利地找到磬儿…这些信件…”信羽越想越气愤,双手握拳,狠狠地说:“他竟然监视我慕容府!他敢利用磬儿!!!”“不仅如此…”季默言一个纵身跃起来,走到信羽身前,低声说:“他好像发现了我是北琰国商人的事情,而且已经查到了我的商行…”信羽瞪圆了双眼,缓缓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他到底要干什么…”季默言摇头,无可奈何地撇撇嘴、摊着双手,而后又重新坐回到偏席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慕容信羽侧着头看着季默言一脸不惊不怒的表情,感觉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有意不说。很是不满地说:“季兄既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何现在才说?”“现在并不晚啊…而且,我觉得这个时机真是恰到好处!”季默言悠悠的说着,依然是那副坏坏的表情。“竟然敢欺骗磬儿…”信羽一想起那些信件,就恨不得马上拿过来全部烧掉;想起七夕他抢先一步夺去了最美好的时光,想起他在磬儿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真真进了磬儿的心里…他就觉得那人真是该死!那个叫萧峣的登徒子,竟然明目张胆在他慕容信羽眼皮子底下递情书,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一想起“登徒子”,信羽大惊,猛然回头:“你说…你刚才说…那夜闯我慕容府的人…那…”信羽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叫萧峣的人,竟然侵犯了磬儿?!!气的有些语拙,季默言赶紧过来帮着顺气,慕容信羽拔腿大步出了厅堂,直奔磬儿的闺房。季默言身后跟着一同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