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统领单膝跪在萧峣身前,正颜道:“奴才带着两名暗士轮流守在这里,今天早上萧峣出了门,奴才派人盯着他,回报的人说,萧峣径直去了萧府,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我和另一位暗士就守在磬儿姑娘的房顶上。大约一炷香之前,奴才发现磬儿的院门口,聚集了八名黑衣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我派那名侍卫去最近的商号搬救兵,而后就是您看到的这样了…”“他又去了萧府?”季默言的眸光冷峻,拳头握紧。“殿下,方才那刺客对磬儿姑娘使了暗器,那可以致人失明的粉末,想来就是萧府所用。奴才记得一年前,萧府追查我季府商号的时候,我们的人就曾被这粉末所伤。”侍卫统领一五一十说的仔细。季默言长长叹息一声:“你先起来吧…守好这里!”说完,季默言转身进屋。进了里屋,季默言看着**被子捂得紧紧的磬儿,急忙拉扯开,抱着磬儿的身子:“磬儿,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被子捂得太紧,会很难呼吸的…”磬儿颤抖着缩在季默言的怀里,轻轻的摇头:“我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好冷…”季默言紧张地问:“冷么?怎么会这样…”说着,季默言将被子盖在磬儿的身上,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时,门口走来一名侍卫,领着三位蓄须的提箱老人,躬身一拜道:“爷,大夫来了,这三位皆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季默言并没有回头:“恩,让大夫进来…”三位老人看着这里的环境,莫名其妙地望着一脸肃杀之气的季默言,打算行礼之时,季默言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先救人吧…”季默言起身站到一边,三位老大夫走到床前,对磬儿把脉问诊,一会儿又查看了眼睛,看看磬儿胳膊和手上**在外面的肌肤,皆是红红的…其中两位大夫对视了一眼,轻轻地摇摇头,回身对季默言一拜道:“这位姑娘是中毒了…这种毒只要贴近肌肤就是一片火烧般疼痛…好在这是冬季,姑娘穿得厚实,才并没有过多的粘上。只是姑娘的眼睛怕是需要些时日才能有所缓解了…”季默言一惊:“你说有所缓解?这话什么意思…”其中一位大夫叹息着,慢慢说道:“眼睛是最脆弱的地方,沾染了这种毒粉,想要完全恢复怕是不太可能的…”季默言烦躁地扬扬手:“出去出去…”而后,转身紧紧盯着还在磬儿身前忙活的最后一位大夫,悠悠地问:“这位大夫,你怎么说…”那位老人一脸沉色,并不看向季默言,仔仔细细检查着磬儿的眼睛,淡淡地说:“这毒,我曾经治过…”季默言一听,欣喜地刚想说什么时,那老人又不紧不慢地说道:“没记错的话,这是萧府惯用的手段!只是,这解毒的药材,渌城是找不到的…”季默言挑眉,等着那慢悠悠地老人接着说。“有一种虫草,只生长在高寒地带和雪山草原,它有极好的止血化瘀、明目调息之功效…只是…”“您老说的可是北琰国的高原特有的冬虫夏草?”季默言终于忍不住这老人家不紧不慢的性子,打断他的话。那老大夫这才回身凝望着季默言不懈的神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印象中几乎所有的纨绔子弟除了对美人上心之外,基本不会看医书的…季默言扭头对门外的侍卫说道:“去商号告诉掌事,不管去哪个分行调货,连夜给我把药材送过来!”侍卫应身出门。听了这话,老大夫彻底懵了。摇摇晃晃起身,季默言亲自将梳妆台前的凳子摆放在他身前,悠悠地说道:“看你老这架势,当是有一些本事的!你就留下来吧…治好了磬儿,我重重有赏!”老大夫不敢再以先前那种轻视的眸光看季默言,低头说道:“老夫定当全力以赴。”季默言走回到床前坐下,看着磬儿有些呆滞的面容,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蜷缩着身子愣愣地坐在那里,双手环住膝盖,无助地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季默言心中一疼,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磬儿的长发:“磬儿,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良久,磬儿声音有些沙哑,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是他…不是他…不会的…”季默言紧张地摇了摇磬儿的身子,急切地问:“磬儿,别吓我,你怎么了?”“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磬儿失声痛哭,哽咽着、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季默言愣愣地看着磬儿,暗暗叹息:“你都知道了?”磬儿无力地点点头,不再言语。脑海里,始终抹不去的是方才那刺客问起的一句话,“你是慕容府二夫人的女儿?”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信羽和可欣没有理由杀我…还记得和信羽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的的确确看见了萧峣那一抹匆忙的身影,事后他也承认了…方才,大夫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这是萧府惯用的手段!”“你是慕容府二夫人的女儿?”“这是萧府惯用的手段!”……磬儿抱住头,猛烈的摇着:“不会的…一定是有原因的…”“没错!他是有原因!”季默言冷面厉声说道,看着磬儿期待地抬眸,她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还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季默言双手扶住磬儿的肩头,凝视着这一双不再灵动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他有原因!因为他要接近你…通过你得知他想要的信息!今天萧府的人能来暗杀你,很明显,他们已经找到了你的秘密…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磬儿,这个幻影终究过不了检验的一关,醒醒吧…“前日在梅花林中,我本想提醒你…可是事与愿违…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季默言兀自说着。“不,还没有!”磬儿的眼眸满满的都是愤怒和委屈:“他要给我一个解释…他还欠我一个解释!”说着,磬儿一把扯开被子,摸索着要下床。季默言急忙扶住:“磬儿,别激动!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哪里都去不了…再等等,我会亲自把他带到你面前来!相信我!”磬儿不停,依然拼命地挣扎着,老大夫走了过来,拿起一根银针在磬儿的脖颈处快速一扎,磬儿闷哼一声倒在了季默言的怀里。“这姑娘目前不易太剧烈的活动,我施针让她镇定下来,以免她伤到自己…”老大夫满满地说道。“多谢!”季默言抱起磬儿放回到**,为磬儿盖上被子。“爷,药材已经送到!”侍卫站在门口躬身说道。已经折腾了半宿的季默言,无力地揉揉眉心:“大夫,您可以去配药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老大夫愣愣地听着那侍卫来报,算算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如此名贵的药材,而住在这种地方的公子竟能轻而易举拿来,实在不可小觑啊…起身朝季默言一拜,跟着那侍卫看药材去了。立在一旁的侍卫关切地问道:“爷,这两日,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您还是…”“无妨!”季默言坐在床前,凝望着磬儿的睡颜,淡淡地说:“你们都下去吧…”一干人等应声退出里屋,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却只是晃了他一个人的眼。磬儿,我有多害怕,你知道么…当我坐在别院的藤椅上,满脑子都是你的时候,下人来报说你身处危险之中…你可知,当时的我有多紧张么?我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厮杀、一片混乱…漆黑中我找到了你,抱着你的那一刻,我很安心…可是,当我得知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的焦虑与担忧却不能让你知道…我一次次鼓励你,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可是我的心一直悬在胸口,唯恐一个不留神就真的让我紧张到窒息…有一种感觉总在失眠之时,才肯承认那是相思;有一种缘分总在梦醒之后,才愿相信那是永恒;有一种目光总在分开之际,才看见是眷恋;有一种心情,总在离别之后,才明白那是失落。磬儿,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季默言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望着磬儿安静地平躺在自己身边,唇角竟忍不住挑起一抹笑意。索性身子一歪,侧身躺在了磬儿的旁边,撑着脑袋看她。磬儿,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有你在身边,跟我斗嘴、跟我赏风吟月,为我做好吃的桂花糖粥和各种小点心,我该有多幸福啊…望着磬儿的睡颜,看着看着,竟有些熟悉的感觉…那浓密的眉眼、那高挺的鼻翼、尖削的下颌,这一副娇容竟然会那么的像一个人…季默言的睡意一扫而光,仔细地盯着磬儿,脑海中一遍遍思索着。忽的想起了曾经在慕容府的时候,有好几次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感觉…这不会是错觉…磬儿的容貌的确很像,很像十五年前的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