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地撕碎,扔进海里,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季默言立在别院的窗前,已经很久很久了…“殿下,窗外湿寒,您还是关上窗子吧…”颐方走近,忧心地劝说着。书案上的烛光摇曳,蜡油滴落了一片,显示着时辰已经不早了…“磬儿好些了么?”“下人来报,磬儿姑娘很配合治疗,虽然眼睛还是看不见,可是体内的毒素已经解了多半…大夫说,只要体内的毒素清除尽了,眼睛不日将可重见光明。”季默言好似得到了一些安慰,淡淡地点头,重新看向了窗外。“殿下,这几日进宫面圣,我总见你忧心忡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颐方心里明白,主子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磬儿姑娘。颐方不说,只是顾全主子无法得到,却始终放不下的心。“三殿下,前院有客求见,送来拜帖一封…”门外一个侍卫双手举信禀报,颐方转身出门接过信件,折回来交到季默言的手中。颐方看着主子的面容渐渐变得凌厉。“我还没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走,去会会他…”季默言将信件望书案上一甩,大步出门而去。颐方迷惑地瞥了一眼信件的落款“萧国玉”,怎么会是他?来到前院,只见萧国玉一身墨黑色的长衫立在门厅,就像一个威武的雄狮,俯览着一切。那气势,着实令季默言都有几分蹙眉。“萧公,季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季默言立在萧国玉的身后,拱手一拜。萧国玉缓缓转身,眸光像寻得猎物的雄鹰般深邃,季默言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因为北琰国的朝廷里,几乎每一个老大臣,都是这样的面容。萧国玉伸出苍老的,满布青筋的手躬身回礼:“萧某岂敢受北琰国的三皇子如此大礼,真是折煞老朽也!”又是一番客套!季默言心中冷叹,但面子上还是挂满微笑:“萧公,深夜造访,定是有重要之事吧…直说无妨…”萧国玉眼角的皱眉加深:“三殿下,快人快语,那老朽就不转弯抹角了…吾儿萧峣迷恋的那个女子,三殿下当是认识的吧?”季默言猜到这老狐狸是为磬儿的事情而来,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知道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还是谨慎些为妙:“萧公口中的磬儿,不巧正是我的挚友…”萧国玉冷笑:“挚友?呵,三殿下又说笑了…一个挚友能值得三殿下不惜人力、物力、倾心相助,这等交情怕是早过了挚友的界限吧…”季默言有些蹙眉:“萧公既然知道,还问什么呢…方才还说不转弯抹角的,有话就直接说了吧…”“好!今夜前来,老朽是有一笔交易,这交易对三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三殿下可以慎重考虑一下…”萧国玉的语气抑扬顿挫,口吻拿捏的恰到好处,既能很成功地挑起人的兴趣,又不觉得他的交易真的极其的可恶。“交易?我从没想过,萧公会和我有什么买卖…”季默言装傻,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老朽知道磬儿就是慕容府二夫人的女儿,她才是真正要与你和亲之人。慕容府欺骗了你,难道你不生气么?我还知道,三殿下一直对那个叫磬儿的女子有心,难道真的可以眼睁睁看她嫁与别人么?”季默言挑眉,冷笑:“萧公,您口中的那个别人,可是你亲滴滴的儿子啊!怎得你还胳膊肘往外拐,倒是帮起了我这个外人呢?萧公这般提醒我,是在告诉我应当杀了我的情敌,夺回吾妻么?”萧国玉凝眉:“三殿下,老朽之所以会找到你,是希望你会有能力把那女人从我儿子身边带走!我不管那女人是死是活…但是,只要她在峣儿身边一天,我就很难保证她会有全尸!因为考虑到三殿下这边,我才会连夜告知,倘若你能把她带走,也省得我的刀下再多一具冤魂…”季默言斜斜的笑着,看着萧国玉冷厉的嘴脸,淡淡地说道:“你儿子的心,你就不管了么?”“峣儿受那女人的迷惑,现在已经神魂颠倒了…我若不救他,恐这一身的才学真得要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了…”萧国玉厉声说道,好似萧峣就在面前,受着他的训斥。季默言觉得可笑,怎会有这样的父亲?他不会知道,能够真正的隐居山林,享受神仙一般的日子,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你想要我怎么做?”季默言冷漠地看着萧国玉接下来会做什么。只见萧国玉掏出了一方绢帕,反手扔给了季默言。力道很足,如此轻盈的绢帕就像一块石头般飞出,季默言扬手接住,竟像一个高空落物般,还有后劲儿。这力道,怕是有很深的功夫的。“峣儿和那女人定在两日后成亲,这上面写着地址和媒人的名字,我想以三殿下的智慧,您该知道怎么做了…”萧国玉话说一半,止于后意,笑得奸诈。季默言瞥了一眼,挑眉道:“萧公,该不会是,要我抢亲吧???”“有何不可?以三殿下对那女人的心思,抢亲你也没什么损失啊…我曾听闻,北琰国是有抢亲的习俗的!一旦那女子被您抢到手,她不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女人了么?即便她不想公开身份,你也一样可以得到她,不是很好么?”萧国玉话语间皆是引导和挑衅,在季默言听来,就好似勾魂的小鬼,秀着那恶心的舞姿。“如果我不答应呢?”“我说过了!在她不必公开身份的情况下,让你白捡个美人儿,这是个大便宜,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走一步险棋了…”季默言挑眉:“险棋?难道你要公开磬儿的身份?”“三殿下果然聪明!虽然这一招,对你没什么伤害,但是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让那女人受到伤害吧!倘若公开了身份,这对慕容府来说,一定会是一个大劫难的!慕容府的老老少少皆是那女人的亲人,我想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说着,萧国玉阴沉地一笑。季默言不敢置信望着萧国玉:“真没想到,萧峣竟有一个如此混账的父亲…也难怪,时常会从萧峣的眼眸中看到你这幅嘴脸,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萧国玉的脸部抽搐了几下,声音变得冷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必,三殿下也不是单纯地接近那女人吧…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如此一石数鸟的好事,我想三殿下会弄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的…如果不想让那女人死,就最好和我联手拆散他们!”季默言叹息着摇了摇头:“萧峣那小子有你这样的父亲,能赢的话就真是出奇了!不过,就算我抢了亲,你敢保证他就真的会乖乖服从你的命令?你还能确保他不会再一次跑出来找磬儿么?”萧国玉好像料到季默言会有此一问,冷颜肯定地回答:“我会有办法让他就范!三殿下抢了亲,这红脸儿的一角儿就非你莫属了…我儿定会恨之入骨,这也是你与我联手必须付出的代价!三殿下,可要想清楚喽!”季默言不屑地笑:“你那儿子现在就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我还在乎再多一点么!”“恩,老朽跟三殿下的合作会很愉快的!如此良宵,扰了三殿下的风花雪月,老朽罪该万死!呵…告辞…”萧国玉真是一点都没把季默言这个北琰国的皇子放在眼里,脸上的那种变幻莫测的笑意,看着就令人生厌。季默言强忍住怒火,微笑着目送萧国玉消失在风雪中。转手将被他掐的皱皱巴巴的绢帕扔给了颐方,愤恨地回了后院的暖阁。“这老匹夫真是个混账!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如此对待!现在,居然把矛头指向了我,真是个老狐狸!”季默言一路上唠唠叨叨,愤恨地碎碎念。颐方一边看着绢帕上的字迹,一边艰难地跟在主子身后,还要兼顾他的碎碎念。回了厅堂,季默言大步一跨,坐在了八仙桌前兀自倒着茶喝,颐方将绢帕收好,这才有功夫和主子询问两句。“殿下,难道您真的要去抢亲么?这虽然是我北琰国的习俗,可是您是皇子,这样做若是传出去的话,有损我北琰国皇室的威名啊…”“如果不抢亲的话,萧国玉一定会公开磬儿的身世,慕容府遭殃,不正是他萧国玉最大的乐趣么?那老匹夫是计划好了!这件事情,不管我们插不插手,最终都是他从中得利!”季默言恶狠狠地补充道:“老匹夫!居然算计到我头上了!”颐方担忧地问:“殿下,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季默言认真地想了想:“抢与不抢,结果都是一样的…磬儿这辈子怕是嫁不了萧峣了…我们只能考虑最大的利弊关系,让磬儿少受些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