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磬儿顿时僵住,这个季默言,干什么不早说,见客做什么还要自己出来一起吃饭?这不是存心要自己出丑的么…磬儿懒得多想,转身拉着月荷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唉?”季默言没想到磬儿会使性子,愣了会儿神,赶忙上前拦住。磬儿本想一走了之、息事宁人,可季默言这个没眼色的硬是要挡路,磬儿一怒之下,扬手本想推开他,季默言侧身一躲,刚巧让磬儿抓住了季默言的手腕。磬儿没多想,反手用力一拧,季默言吃痛地顺势扭身,手被磬儿禁锢在了身后。众婢女们皆是倒抽一口凉气,惜莲更是吓了一跳。唯有坐在八仙桌前的慕容信羽“噗嗤”一声,笑得乐呵…磬儿觉得这笑声甚是熟悉,扭头望向八仙桌畔,沉声问着一脸扭曲的季默言:“是谁在笑?”“喂,我说磬儿,你让我堂堂三皇子在客人面前丢脸了!我不想伤你,所以你现在赶紧放手…”季默言就这样一手被拧着,另一只手示意正要上前帮忙的惜莲退到一旁,背朝磬儿立着,侧颜对磬儿说道。磬儿不解气,可是方才的确听到有客人坐在那里,季默言是皇子,都说皇家公子喜怒无常,若是惹急了他,怕是真的要在这里终老一生了。磬儿愤恨地甩开季默言的手,摸索着门框正要跨出去,又被季默言拦腰截住:“就这一次!陪我跟客人道别可好?”磬儿甩开他的魔掌,厉声道:“凭什么!我又不是堂子里的小姐,要作陪找别人去!”季默言斜斜一笑,凑到磬儿的耳畔:“这个人,你也认识!”一想到方才听到的笑声,磬儿犹豫了,难不成真的是熟悉之人?倘若能求他帮忙,或许真的可以尽快从这里出去见到娘亲的。见磬儿愣神思索,季默言暗笑着,扶着磬儿走回到八仙桌前坐下。季默言举杯,月荷赶忙将磬儿面前的酒杯递到磬儿的手中,季默言笑得诡异:“来,贾公子,干了这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我和夫人敬您一杯!”磬儿气结,夫人?季默言,你怎么这般不知廉耻!磬儿撇嘴,一口灌下这杯闷酒。慕容信羽握着酒杯看着磬儿,那兀自生气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信羽淡笑着、无奈地仰头一饮而尽。“来,贾公子,吃菜,这是我北琰国几道小菜,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季默言客气地让礼,在磬儿听来,总觉着那里别扭。“贾公子么?为什么不说话呢?”磬儿淡淡地问道。“刚巧,他是个哑巴!”季默言兀自吃着小菜,头也不抬,说得轻描淡写。磬儿迷惑了,这季默言明显是跟自己逗着玩儿,哪有这般没礼貌地拉出客人的缺陷。你有兴致玩儿,索性我也陪着:“我不记得我认识一位哑巴公子啊?”“真不认识么?”季默言瞪圆了双眼:“我以为你一个是瞎子,一个哑巴,一定会认识呢!”“季默言!”磬儿彻底气结,愤恨地真想甩门而去,可是这双眼睛真不争气,磬儿气得握紧拳头。慕容信羽担忧地看向磬儿,又扭头看向季默言,示意他不要这样对磬儿。季默言微笑着拍拍慕容信羽的肩头,对着口型道:“我自有分寸!”季默言轻泯了一口酒,调笑一般说道:“夫人莫气,玩笑而已!我这位朋友说,很喜欢看女人媚笑的样子,所以我就跟他打赌,我说我家夫人啊,生气的样子是最漂亮的…呵呵,怎么样啊,贾公子,愿赌服输了吧…”“哼…”磬儿不屑地冷笑:“贾公子?我看,就是个假公子吧!既然邀我用膳,为何不肯正面相见?”慕容信羽望着磬儿无助、孤立的双眸,心痛地猛灌一口酒,却终究开不了口。季默言轻轻拍了信羽的肩头,示意他莫要这般神伤。是啊,这一切只是为了磬儿能够平安,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矛头都是指向了磬儿,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别逼他了…夫人,来,我敬你一杯!”季默言亲自为磬儿添酒,将杯子送到磬儿手中。磬儿扬头灌下,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冷冷地说道:“这位假公子,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这里见我,倘若你真的了解这位季大公子,还望你救救小女,带我离开这里…您的大恩,磬儿来日一定报答…”说完,起身重重地将酒杯摔在桌子上。月荷不明所以,急忙上前扶住磬儿,磬儿迈出两步,而后回身说道:“季公子,倘若你真的珍惜我和你之间的承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磬儿暗暗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众人目送磬儿带着三个丫头离去,惜莲冰冷的眸光看着这一切。“磬儿,对不起…”慕容信羽微微有些醉了,却还在兀自给自己的杯中添酒,正欲仰头灌下。季默言赶紧揽住慕容信羽,看着他面前已然空置的两个酒壶,撇撇嘴道:“慕容兄,别再喝了…”信羽抬头,努力瞪圆了一双迷离的双眼,拉住季默言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季兄,答应我,保护好磬儿…这辈子,她是我唯一的放不下…有太多的责任压制我,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别说了…慕容兄,你对磬儿的深情,令我都为之嫉妒了…”季默言凝眉,对惜莲摆摆手,示意她带着婢女们退下。看着房门闭上,季默言长叹一声,自嘲般笑着:“不瞒慕容兄,初识磬儿,只觉得她是个灵气十足的姑娘。也因为她太过凌厉睿智,期间又恰好误会重重,私下里曾一度怀疑她是个细作。季某惭愧,磬儿几次受伤,都是因我而起…后来,阴差阳错与她深交才得知一切皆是误会。得知磬儿身世之前,我一直很苦恼…皇命在身,边疆的黎民百姓不可以再受战乱之苦,再者,慕容兄对她的心意,也促使我忍痛放开了磬儿…”慕容信羽捻指转着手中的酒杯,暗自神伤:“上天给了我最快乐的五年,却是以剥夺我今后的数十载为代价…”迷离的双眸闪动着一层雾水,高高举杯张口,却是艰难地咽下:“这些日子,我强迫自己忘记!却始终分不清这份感情,原以为再见到她,是可以一笑置之的,却还是对她的一颦一笑,忍不住、放不下…”季默言笑,醉了,可心的某个角落还是无奈地清醒着:“呵…母后曾说过,胭脂润玉、红颜美人,千忧是非,祸水也!以前我不信,因为不信这世上会有那般真挚的爱情,而不求回报…现在是不得不信,却也很迷惑,她一定是个懂得蛊咒的巫女,如若不然,怎会让人即挑不出她的好,却总也念念不忘…”慕容信羽挑眉,悠悠地絮叨:“性子冷淡,不懂取悦男人;不解风情,好端端的气氛也会被她轻而易举地破坏掉…气她不懂人心,只是想激起她的回应,可她倒好,每每皆是闭口不答,任你怎么说、怎么闹,她不怒不理…呵,再炙热的心也被她磨得七零八落…”“呵!看来,真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季默言第一次听到慕容信羽这般评价磬儿,虽是抱怨,却也听得出来话语中裹着浓浓的爱恋。慕容信羽暗暗摇头:“没错,也许真是上辈子欠了她吧!呵呵…”举杯,不为别的,爱着同一个人,受着伤,痛并快乐着…送别,真的很难,但是今宵有酒今宵醉,管它明日是何年…原来醉了也有醉了的好处,两个伤神的男人絮叨着、“斥责”着那个笨拙的女人,好不痛快!磬儿坐在廊亭之中,听着颤颤的小桥流水,懒得多说一句话。芷兰和凝香推嚷着、互相使眼色,最终还是月荷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恭敬地走到磬儿面前,怯生生地说道:“姑娘,这里湿寒,我们还是回后堂歇着吧?您晌午都没吃什么,奴婢们给您做几道开胃小菜,咱回去暖和和地坐炉子边上吃,可好?”“月荷,不要理我,你们去忙吧…我不饿,只是心烦…”磬儿冷冷地说完,一遍一遍用耳朵聆听四周的动静。磬儿想过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奢望有人来救自己,倒不如好生锻炼了自己的听力,就算日后眼睛依旧看不见,至少逃跑的时候,耳朵还能派上用场。月荷见劝谏无果,以免再惹得磬儿心烦,三个丫头只得老老实实立在身旁陪着。磬儿知道她们是奉命“监视”自己,也懒得再去哄人。深深吸气,闭目凝神,仔细地听着周围的一切。叮咚叮咚,是岩畔的积雪撑不住重量,掉进了河道里;几声清脆的鸟叫,盘旋着,时而还有枝头摇曳的沙沙声,应当不远。磬儿记得,来的路上,磬儿顺手一直抚摸着周围的事物,几个苍老的树干,一排带刺的花园,一座小桥,流动的水声是横向的,而园子的道路是纵向的。倘若这园子的布局没有太大的出入的话,只要顺着流水而走,一定是可以找到这清幽别院的侧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