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非要自己亲自下厨么?您的眼睛…这要是让公子知道了,又该责罚奴婢们伺候不周了…”月荷看着磬儿摸索着案板上各种食材配料,一一嗅闻着、检查着,月荷焦急地小心伺候在左右,生怕有什么意外情况。磬儿不以为然地笑道:“不要担心了,月荷。这几日来敷药、换药的,我的眼睛已经能够看见光线了…替我高兴一下吧!”剩下的话,磬儿没再往下说。高兴,当然应该高兴,因为马上就可以实行逃跑计划了。连日来,周大夫很认真地调理,泡澡、敷药…一天都不曾落下,磬儿也很配合,昨日磬儿出门散步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就感觉有淡淡的光线进入了眼睛,淡淡的、惨白惨白的,没有其他的颜色…周大夫说,磬儿的眼睛在慢慢地好转,众人都很兴奋。当晚,季默言就来了磬儿的屋子,两人很开心地聊了很久。季默言走后,磬儿决定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亲手为季默言做一顿饭。他已然拥有了全世界,根本不稀罕什么报答,磬儿只希望能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还有不辞而别的歉意。月荷愣愣地立在磬儿身旁,帮着磬儿取材,凝香和芷兰面面相觑,却也不得不帮着烧水、切菜。磬儿胸有成竹地吩咐道:“月荷,就按我刚才说的做!我来说,你帮我翻炒,记得火候一定要把好啊!凝香,锅里的水烧开了么?”“都准备好了。”凝香和芷兰异口同声道。磬儿欣慰一笑:“好,那我们开始吧。现在,月荷把这些摆好的食材一一倒进去,等水煮沸的时候再加调料。”“芷兰,加些凉水。”“不是不是,再等一下,等油再热一些…”……四个人忙活了整个下午,磬儿指挥着月荷她们,说的口干舌燥。因为季默言每次都是晚上来见磬儿,于是想当然以为他白天一定很忙。磬儿特意嘱咐凝香,今晚季默言一回府就请到这边来用晚膳。一切准备妥当,月荷走到磬儿跟前,看着满桌子的杰作,也很欣慰地笑着说:“姑娘居然会做这么多小菜啊,看着都很好吃的样子!咱们先回屋去换件衣服吧…这满身的油烟味见公子的话,总归是不大好的…”磬儿回身,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月荷的影子:“若是没有你们的协助,我一个人也做不出这些菜啊…芷兰、凝香一会儿把菜送过去就好,那月荷,我们就先回去吧…”月荷扶住磬儿跨出门去,凝香和芷兰微笑着目送两人走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磬儿的眼前一片浑浊,只能隐约辨别出路边灯笼那微弱的光。两旁的草丛、花园里,小兔子窸窸窣窣地跳跃着,扰动整园的宁静。磬儿心情很好,暗自哼起了小曲。突然,“嗖”的一声暗器飞过的声音,月荷闷哼应声倒地。磬儿还没来得及抓住月荷滑落的身子,两人连带着一同摔在了地上。“月荷,月荷你怎么了?醒醒啊…来人啊…唔…”磬儿急切地摇着月荷软绵绵的身子,刚想叫人来帮忙,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磬儿,不要出声,是我!”一声熟悉的呼唤,绣夫人?她是怎么进来的…“绣夫人?怎么会是你…月荷没事吧?”磬儿满心的疑惑,话问出了一般,又被绣夫人轻轻捂住了嘴巴。“别耽误时间了,快起来跟我走!”绣夫人扶起磬儿,急切地四下张望着,唯恐被人发现。反倒是磬儿一脸的淡然,起身后,还不忘扶住月荷瘫软的身子,将她倚靠在路边的矮树丛下。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让绣夫人着实一愣。“绣夫人,这姑娘没事吧?”磬儿拉着绣夫人的衣角,急切地询问。“她没事,我只是扔了块儿石头打晕了她。磬儿,快跟我走!”绣夫人很无奈,磬儿怎的在哪里都能交上朋友…磬儿这才放下心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磬儿努力辨别出绣夫人的身形,很认真地说道:“绣夫人,您一个人独闯别院,可见您的功夫十分了得。可是,这个时间带着一个瞎眼的我,是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园子的…您跟我来!”绣夫人迷惑地跟着磬儿摸索着绕进了一条小道,立在回廊下的一间小屋前,磬儿小心地推开屋子,两人迅速躲了进去。“磬儿,这是…”绣夫人环顾四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隐约可见这是一间放满柴禾的杂货屋。对于磬儿的做法,绣夫人真是摸不着头脑。“您听我说,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救我,更没有想到会是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这个别院,知道一条很隐蔽的小路可以从别院的侧门出去,原本我是打算明晚离开的…”磬儿认真地说道,可是言语间无法掩饰地透着异样的情绪。难道说这也是上天注定的?本想好好谢谢季默言对自己的恩情,却不得不在今夜就离开了…“估摸着季默言已经从皇宫回来了,现在门外的侍卫一定不少,这个时候只能委屈绣夫人在这里呆一会儿,入夜十分,我会来跟你会和的。”磬儿拉着绣夫人的手,沉声说道。绣夫人满脸的难以置信:“季默言居然没有把你监视起来,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磬儿轻挑唇角,微微耸肩一笑:“他并不是坏人,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事与愿违,我倒真想和他一起去看看那所谓的世外桃源…”“磬儿?你该不会是…”绣夫人凝眉,满脸的焦急之色。“不是的,绣夫人。”磬儿打断绣夫人的话,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季默言如此大的反应,但是绣夫人关心自己,磬儿看的明白:“剩下的事,等我们出去了再详谈。我先回去了,您在这里等我…”磬儿摸索着出门,四下张望一番,小心翼翼地溜回到月荷身边,这丫头到现在还没有醒。磬儿将月荷依靠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摇晃着:“月荷,月荷醒醒…”“啊…好疼啊…”月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脖颈不住地叫疼。磬儿微笑着帮忙揉着她的痛处,佯装训斥般说道:“你呀,走个路都能撞上树枝,居然还把我也一起带了一跤。”月荷一听,全然忘了疼,连忙询问:“姑娘受伤了么?月荷该死,怎么会害得姑娘也摔了一跤呢…月荷真该死…”见她忘了回想方才的怪异,磬儿也知道自己的谎话说得十分蹩脚,于是连忙打岔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很冷,冻着了就不划算了。”月荷急忙起身扶起磬儿,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园子。磬儿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季默言已经来了。凝香和芷兰一盘盘上着菜肴,仔细地摆放着。季默言望着满桌的丰盛,忍不住赞叹道:“很久没有尝到磬儿的手艺了,这花花绿绿的这么些盘子,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求我?”“今天不是求,而是感激!季大公子为了磬儿的双眼煞费苦心,昨日得以重见光明,磬儿真是喜上眉梢。当然也想将这一份感激之情还上…”磬儿立在桌子边,借着满室烛光,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背手而立的季默言,那一身墨绿色锦袍,器宇轩昂。季默言面对着磬儿,扬手一挥,月荷等人躬身一拜,退出了屋子。磬儿看不清季默言的面容、表情,竟情不自禁向前迈出一步。仅仅半尺的距离,磬儿微微抬头,正对上季默言凝神相视的眉眼。他在笑,他的眼睛好像也在笑。真的有这么开心么?磬儿的心突然有些失落…“好久不见,季默言!”磬儿凝望着季默言的眉眼,那凝重的双眸,黝黑而深邃,闪着灵动的光芒。此时此刻,那里面只装得下磬儿的身影。磬儿总能想起中毒的那夜,他的怀抱是那样的让人安心…看不见的这些日子,从前的难忘画面一个个展现在眼前,活灵活现。“现在,你的眼睛里…有我么?”季默言笑,笑得深沉。磬儿一瞬不离季默言的双眸,四目相对,在季默言的面前,磬儿第一次如此透明、如此理直气壮:“我的眼里,有你!”季默言静静地凝望着,多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那么,你的心里有我么?季默言多想问,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了…他不想看见磬儿手足无措的样子,不喜欢磬儿的面上是那种为难的神色,得知她的眼里看得见自己,这就够了!磬儿仔细搜索着季默言的神采,他的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也许这就是默契吧…磬儿感激他不再多问,磬儿的答案早已刻在心中,却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季默言扶磬儿坐下,转身坐到磬儿的对面。一转方才的温满、情意绵绵,此时的他就像个孩子。就像初见时的那个乐呵、邪魅的季默言:“佳人伴兮,吾心美兮。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只可惜了我的洞房花烛啊…啧啧…”“哼!刚想说你有点儿翩翩公子的模样了,这一句话又变回了那个登徒子!什么洞房花烛,以后不许再提!”磬儿不禁呵斥,却在下一秒面红耳赤。